賈政自覺喝過了,離了席,在院子里散散,不知不覺來到內院圍墻處。看著圍墻,賈政一陣憤怒,難得的爆了粗口,老子要見自己的老婆也這么難!過多的酒精讓他忘記了他所處的時代,做了件驚世駭俗的事情:他,爬墻了。在他現在雞尾酒似的腦袋里,冒的是當初他不顧門禁翻王云夢家的小樓約會的粉紅泡泡。也虧得他身手不錯,又本能的知道要避著人,倒也沒驚動人。
趁著酒勁,賈政向子肜的居所摸過去。雖說是盡量避著人,但終究腦子有點糊涂,而大白天的,內院里也人來人往,這不,就撞上一個丫環。這丫環看著有些眼熟,雖是驚訝,倒也沒大嚷,規矩的上來行了禮,“賈二少爺好,怎么這會子在這兒呢?”賈政這就一口氣被憋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們二姑娘在忙什么?”這丫鬟聽了,捂著帕子笑了一會兒,才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二姑娘現在正忙什么?要不,奴婢先去看一下再來回二少爺?”賈政聽了腦子轉不過彎來的回說:“不勞煩了,我自個兒去看就好。”丫鬟聽了,又笑說:“看二少爺是喝多了,您這樣過去,只怕還沒看見我們姑娘就得先去醒醒酒。”接著眼珠子一轉,又說道:“不如,您現在邊上的假山石子后歇會,我去請了姑娘來?”賈政聽了高興壞了,連聲稱好,讓人快去,自己就往假山后躲好,只是才看著人離去的背影,那個不太管用的腦袋又勉強轉了半圈,想到,這丫鬟看著雖眼熟,但也不是子肜身邊貼身,她為什么幫自己?萬一她去告訴張夫人怎么辦?只一想到這兒,賈政就藏不住了。只是這喝高了的人實在不靠譜,他也不知道怎么辦,只是尾隨著那個丫鬟。
跟了一會兒,賈政就覺得奇怪,這不是王子肜居所去的路,難道子肜不在自己屋里?對呀,今天子騰成親,子肜到該幫忙招呼女眷。只是這也不是宴請女眷的地方呀,看著有些偏。賈政正有一下沒一下的亂抽著,就見那丫鬟拐進了一個不大的院子,這到底要干什么?賈政有心要靠過去,又怕離近了讓人看見,猶豫盤算了好一會兒,還是躲在了外邊。等了一會兒,就見那個丫鬟出來了,旁邊還跟著個體面的丫鬟送了出來,隱隱綽綽的聽見:“……沖著你的衷心,姑娘必虧不了你……快去吧,別讓人發現壞了事……重賞……”先頭的那個丫鬟福了福就往來路走來。賈政忙發揮他的本事,就著樹木花草假山石頭和院中擺設先回到了先頭那里候著。
不一會兒,那丫頭也到了,回著說:“剛剛見著我們姑娘,我們姑娘正歇著呢,聽著二少爺要見也很高興,只是在院子里人來人往的,怕人看見說什么不好聽的,讓奴婢帶著二少爺去邊上的水閣,那里平時沒什么人,今兒個府中客人多,家里人出來招呼著,那兒怕是更沒什么人了,也好清清靜靜聽二少爺的吩咐。”賈政原本心里就存著疑惑,此時就覺得那丫頭眼神有點閃爍,當下也不點破,只是應了,存心要看到底是誰又要搞些什么玄虛。
跟著那丫頭后頭,小心的避著旁人,越走越偏,一會兒就到了地兒了。賈政前些年來也常在王家二門里走動,這處地方子肜子騰通沒帶他來過,心中疑團越來越大。那丫頭把他讓進了屋子,自己只在門外候著。賈政推開了窗,折騰了這么會子,酒勁倒也散了不少,這時頭腦靈便了許多,總算想起了那丫頭好像是那大姑娘王子胭身邊的人,只是自己平時就不留心這些人,又有些日子不見所一開始也沒認出來,再前前后后地想了一遍,暗道不好,自己這般冒失跟來怕是要掉進了套,就要開門離開。只是才剛想著,外面已隱隱傳來了人聲,走門已是不行了,再看窗外,卻是一片水澤。這水閣臨水而造,除卻靠門的一邊,其它三面都是環水,原本就是取這水意,此時卻給賈政添了麻煩,他倒是不怕鳧水,只是弄得一身濕淋淋的就太引人注目了,況到現在他還不知這是唱的哪出戲。至此,賈政充分發揮了他的好身手,繼爬墻后,他,又爬屋頂了。
翻上屋頂,輕手掩了窗,才剛伏定,底下就開門進人了。就聽見一聲輕呼,“人呢?”然后就是一陣翻騰,又有人開窗四處查看,又有人說道:“姑娘,這屋子沒地方藏人的,這人并不在屋里。”“姑娘,奴婢按著吩咐,在門外守著,二少爺沒有出來過。”又一個聲音,不是子肜的,“罷了,怕是鳧水走了,你到底和他說了什么?”“奴婢按著姑娘交待的,一句話沒多說,路上也未曾開口,這二少爺,進門時看著還高高興興的,奴婢,奴婢并不知道也是怎么了。”“你先回去吧。我在這歇一會兒,你去給我喚了釵兒進來伺候。”“是!”一會兒,又有聲音說道:“姑娘,要歇還是回自己屋子歇吧,這兒馬上就要來人了,這會子人已經不在這兒,姑娘一個人在這兒還得應付那些老婆子。”“傻丫頭,就是要讓人看到我在這兒。那二少爺鳧水怕是要濕了衣裳,我這會兒又在這兒,那些管事婆子又得人報了這兒有人鬧事,幾下里一想,就把我和那二少爺牽扯上了,這不正合我意?這次臨時起意,想得不周詳,讓人得脫了的,但在那些人心里起了疑惑也是不錯了的。”“姑娘好算計,只是奴婢還是不太明白,就算二少爺在這兒又讓人逮著正著,又能如何?而現在讓人起了疑,日后讓人防范我們,不是糟了嗎?”“說你傻還真傻,我已經讓奶娘去太太那里,釵兒隱在外面,只要這里一成,她去奶娘那里報信,奶娘先在太太那里嚷了起來為我求情,當著客人的面,太太必不好發作但也嚷了出去,為了王家的面子,我也得進這賈府。哪怕這二少爺再惱,我也可以推說這不是我本意,再讓那丫頭咬緊了說是二少爺要傳話‘我們姑娘’,那丫頭的姑娘不就是我嗎?只怕二少爺要惱也只能惱自己說話不清楚。況他今兒個本就妄為,必不敢說原為見那子肜,誤了子肜的名聲。我就是無辜被牽扯的,外面又失了名聲,他總得愧疚于我吧,就算他心里要遷怒,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吞。日后再慢慢哄著,不怕哄不回來。”聽到這里,賈政不由冒了冷汗,就算她這推斷有很多漏洞,但臨時起意就布了這么個局,好厲害,論起來,子肜不知是不是能對付得了她還真不好說。接著繼續細聽,“今兒個沒成,你說日后太太防范我,但太太什么時候不防范我了?別說太太,就這二爺也是不待見我的。雖日后行動有些困難,但細心總會有機會的。就算不成,也是提點著他們,讓他們把我的事放在心上,總好過安安靜靜的待著,卻讓人忘了存在蹉跎了歲月。”許是這話傷心,下面沒了動靜。一會兒,又有人進去了,大概是他們說的那個釵兒。
賈政靜靜的伏著,開始還有些憤恨,后來又覺得她們可憐,心下不由嘆了口氣,這大宅院中活著容易,但要想活著好活著舒心卻也真不容易。只是隨你們怎么樣,算計倒他賈政頭上,他卻不會因為這份憐憫而讓你們妄為的,還需提醒著子肜,這小子胭面上看著規規矩矩,咬起人來卻能下死口。也得想法讓張夫人早點把這大姑娘打發了。思前想去,不由苦笑,看來還是落了這大姑娘的套了,提點著張夫人早點打發這大姑娘,不也正合著這大姑娘的心思嘛。
果然過不多久,就有管事嬤嬤帶著人過來查詢,這大姑娘好聲好氣的說著話,中規中矩的,嬤嬤并沒發現什么,當然也不可能有什么,臨了,嬤嬤才囑咐一會兒,說著今天家里辦喜事,人多手雜的,怕有人沖撞了大姑娘,大姑娘也不帶人,只兩個小丫頭陪著來這水閣,十分的不妥當,還是離了這,讓跟前人伺候著,回屋休息比較好。大姑娘笑著應了,還連聲說自己考慮不周,也由著那嬤嬤派著人送她回屋。那嬤嬤留在后面,等人走了,又親自搜了遍屋子,又打開窗四下探尋,未見什么異處,才關上門窗走了。
賈政還是沒有動彈,只等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并未見人回頭來探查,才好笑自己這是驚弓之鳥,這回又謹慎過了,才慢慢翻身下屋,小心仔細的摸了出去。這回,更是比進來時小心了幾倍,才回到了前院。后又入了席,再有意和別人說笑著,還特特地的上前攛掇著他老子又給王老爺敬了一次酒,他自己也跟著,才坐在那里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