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嫁

第九十二章 丁鳳寅妥協之舉

第九十二章丁鳳寅妥協之舉

美玉悄悄問:“小姐……重錦姐方才也在呢……”言下之意是,重錦也聽到張媽侄兒進到后院了,這事她定會如實稟告三太太的。

丁姀讓她放心,重錦是張媽媽手里調教出來的人,她還得看張媽媽幾分顏色過日子,哪會去挑張媽刺。美玉想了想,這才有些些松氣。

雖已到了年關,但屋里是前不久才收拾出來的,所以倒也不是很忙。幾個人各自忙了一陣,便都一起偎在炭盆前閑說家話,讓美玉講一講巧玉回門的一些事情。

丁姀邊繡手里的錦鯉,一面又聽她們幾人說話,時而聽到可樂之處也不禁笑出聲。這樣閑淡的日子卻也難得。

近午時,丁鳳寅也回到榮菊堂,腳踵不旋地往丁婠的住處過去。

打君兒那一臉哭相地回來,丁婠就知道丁鳳寅會找到自己頭上來。她便派了喜兒等門,見到丁鳳寅時,客客氣氣地將人迎進屋去。

丁鳳寅面上淡然,背窗負手,目光灼灼地望著帳簾里隱約的人影。

里頭有翻閱書卷的沙沙聲,丁婠也一言不語地沉默了良久。

君兒瑟縮在一邊,喜兒捧茶過來:“大爺用茶。”

丁鳳寅冷眼脧她:“五小姐的身子如何了?叫了大夫也不見好么?”

喜兒道:“小姐的病恐是心病,大爺您還不知道么?”

丁鳳寅差些氣結,這小丫頭也太過直言不諱了。什么勞什子的心病,不就恬著臉要巴結權貴么?要拿他當過墻梯,做夢!

眼看丁鳳寅臉上越漸不悅,丁婠咳嗽出聲:“……喜兒,你先下去。”

喜兒踟躕片刻,低頭步出屋,悄悄趴在暗邊聽著。

“大哥不坐?”丁婠道,并未出帳來。

丁鳳寅“哼”了下:“不坐了,說幾句就走。”

丁婠斜眼,透過軟帳注視那道身影:“要說什么?”

“今日府衙公務頗多,我可能暫不回家里住了。此事我已稟告了母親,她老人家也同意的。”他打算眼不見為凈。

丁婠握拳氣憤:“你就這么不肯幫我么?也就是探探七爺的口風,不是讓你做旁的什么,這點也不肯答應?“

丁鳳寅涼笑:“依七爺的才智,我那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你們打了什么主意,我何必去自討沒趣。若要問的話,眼下四妹跟七爺可是一同在明州,你一封書信央她去打探打探豈不是更為省事?”

“你……”明知她腹中所想,還硬要把丁妘也扯進來,這大哥是鐵定了心不肯插手了。丁婠鼻頭發酸,漸漸飲泣,“你我自小便沒了爹,祖父就因為這個事把整個家都交到了二伯父手里。我原想,你我畢竟是做大的,那鑰匙到頭來還不是嫂嫂去管的么?可卻不想你這么窩囊……現下連煦哥兒也在我頭上拉屎撒尿的了,咱們這里卻連吭一聲的都沒有,人家指不定在屋里如何嗤笑咱們兄妹。你倒好,還把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你……你分明是不認我這個親妹妹了……嗚嗚嗚……”

丁鳳寅一聽丁婠哭起來,心底下也不是滋味,要過去安慰幾句,立馬被丁婠喝斥住:“你別管我了,任我自生自滅吧!父親是這樣的男人,你也是這樣的男人,丟下我跟母親就罷了,任你們去外頭逍遙快活去……將來人人都欺壓到冉之頭上去,看你這當爹的如何交代!”

“你又何必拿冉之出來說事?”丁鳳寅無奈。

丁婠不理會他,繼續自說自話:“你是不知道,那日我跟七爺家的晴兒一道去丁姀屋里,那丁煦寅個癟三是怎么命令冉之來給我難堪的。我這也便不計較了,誰叫咱們是做大的,該忍讓就忍讓些……可是你瞧瞧……”豁然沖出軟帳到丁鳳寅跟前,露出半張還帶幾分紫青的臉,指著傷處哭罵道,“你瞧見了么?這是你那好妹妹的親弟弟下的重手,我忍這些天讓這些天,唯恐你去他們那里也遭這等罪,可你竟不分青紅皂白還踢了君兒一腳,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呀!”

這事情完全出乎丁鳳寅的意料之外,他只想丁婠這幾日不愿意出來見人是因跟自己鬧脾氣,所以她要裝病便也由著她,家里讓那幾個茅山道士弄得烏煙瘴氣都沒來說過一句。可從沒想過,會跟丁煦寅扯上關系。

他瞠目盯著丁婠臉上的傷,被丁婠那一些話句句戳出心疼來。誰不知他們兄妹有爹就跟沒爹一樣,況這么多年過去,哪個曉得那被狗叼了良心的父親是死是活?一家子在這個屋檐下戰戰兢兢這些年,萬不敢踏錯一步,如今妹妹的好日子就在前頭,唯靠自己去拉她一下,他這個當大哥的竟要為自己那幾分自尊毀了這個希望么?

丁鳳寅也不曾想到,那丁煦寅會有這么大的膽子,敢朝丁婠臉上伸爪子,一口窩囊氣就此埋了下來。

丁婠哭得有些抽搐,君兒忙上前來扶,被她一把推遠了去:“你走開,人家都以為咱們是豺狼虎豹的了,你還白來伺候做什么?還不快自己了結了去,省得又拿腳來踹你!”

君兒忙磕頭告饒:“大爺,五小姐……你們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丁婠氣得背過身去,又一個勁地傷心。

丁鳳寅尷尬極了,要安慰丁婠,丁婠又罵得他個狗血淋頭,要去扶君兒,君兒又似跟地板粘在了一起不肯起來。正是愁眉不展躊躇無措,喜兒扶著大太太急沖沖進屋,口中聲聲喊著:“婠姐兒,婠姐兒……”

丁鳳寅去迎:“娘……”卻被瞪了一眼,睬都睬他,大太太就直往丁婠撲去。

那喜兒是怕丁鳳寅跟丁婠吵起來,她們做奴婢的勸解不下,所以靈機一動去請了大太太過來。大太太就怕這兩兄妹心不在一處,一聽說吵起來,立馬就似天塌了一般火速趕來。

見丁婠哭得傷心,從外邊又聽到說有爹沒爹的一個樣,心里頭自然酸不可言。非但沒有勸解丁婠想開,反而娘倆抱作一團開始嚎啕大哭。

丁鳳寅的頭皮都險要炸開了去,無奈地在屋里踱來走去,可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其實三個人都知道,千言萬語安慰人心的話,都不及丁鳳寅點一個頭。可他那股子倔勁兒不散,高高端著自己的自尊下不來,過了一個多時辰仍舊堵著這句話不肯說出口。

母女倆卻在背地里開始使起了眼色,現下丁鳳寅正是兩頭倒的時候,雖不知他為何跟丁姀如此投緣,可畢竟跟丁婠才是更多的血濃于水。她們便不信,拉他一把,戳他一下,他的頭還是往丁姀歪不成!

一個多時辰的眼淚都不見干,丁鳳寅開始煩躁,嚷道:“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現下就寫信給七爺!”

兩人一聽,那眼淚噶然收住。

丁婠立馬道:“快備筆墨來!”

丁鳳寅揮毫促就,丟下紙筆端詳片刻,嘆了口氣,便拂袖離去。

丁婠怕丁鳳寅反悔回來又來討信,馬不停蹄地把信吹干裝到信封里,不惜重本出了五兩著人專程送往明州舒家府邸。

這日到午后那陽光便都又躲進了霧靄般的云堆里,幾絲冷風旋于天際,出門都教人直打哆嗦。

夏枝等人伺候完丁姀用飯,便依三太太叮囑都侯在屋里。丁姀在填漆床上小憩片刻,一夢驚醒時,外頭密密疊疊的灰暗,風過窗欞打出怒嚎似地聲響。

“小姐?”正圍爐說話的幾人發現丁姀醒了,夏枝便貼心地沏茶過來。

丁姀的腦額上有冷汗,夏枝看在心里暗暗留意,悄悄渥進被窩里一探,都是汗。

“小姐做惡夢了?”

丁姀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撐起身子撈茶喝了兩口,覺得干燥的嗓子里慢慢潤開來便好受了些。她搖頭,那并非惡夢,可是……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夢真的嚇到了自己。

她夢到自己出嫁了,迎親的隊伍從丁家大門一直排開,占據了整條街。嗬……她在心里苦笑,至今連丁家的大門在哪里她都摸不到,又怎么能為這個夢做依據呢?正應了一句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約是因為巧玉的到來吧……

她抬眸,漸次掃過幾個人,這時外頭就已經開始下雨了。

“我睡了多久?”她問,也感覺渾身都不舒坦。剛才做夢發了汗,黏黏濕濕的把褻衣跟皮膚糊到了一起。

春草道:“半個時辰。”

“我想洗一下……”丁姀可不想一身臭汗地跟母親談話。她瞥目看一旁的更漏,這個時間母親大約還在午睡,所以還來得及。

夏枝點頭,就跟其他人準備開來。

蹚進木桶,被熱水包圍,丁姀稍稍覺得心靜了些。洗去困乏與不適,待更衣后她又精神了不少。夏枝伺候她穿衣,一邊笑著說些羞人的話,丁姀只抿著笑,其實打心底里覺得這個尺度在現代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

不過這回夏枝又說了其他。

正準備把丁姀換下的衣服抱出去洗,她忽而想到什么,蹲在地上翻找出褻褲。往那下檔里摸了摸,不禁有些失望。

“怎么?”丁姀蹙眉,不大喜歡夏枝的這個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