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衣裳
昨天是元宵,啊哈忘了祝大家元宵節吉祥了。今天把祝福送出來,祝大家每天開心多一些,煩惱少一些。
夏枝見春草等人都離得較遠,便把丁姀拉到角落里,問她:“小姐的初潮還沒來么?”她怕丁姀怕羞,故而沒告訴她,自己私底下偷著瞞了。
丁姀臉上一臊:“什……什么?”
這是女兒家的頭等大事,夏枝回來的時候三太太就私底下叮囑她注意了,按說丁姀這個年紀該差不多來了,可卻愣是一點都沒影。這就不由得讓人發急了!
夏枝咬唇,眉緊地厲害:“聽說五小姐十三歲的時候就有了,七小姐體質弱,但去年也有了……可是小姐您……”
“這事,也急不來……”丁姀澀澀地道。
外頭的春草開始喚人:“夏枝,你把小姐藏在里面做什么?太太差人來找了。”
兩人一聽,便也趕忙出去。見到個半老徐娘,綠松石色的對襟衫,紅桃嘴黛青眉,兩只眼睛黑黝黝的格外精神。一頭的花發只略微打理攥了個垂髻。底下是桃紅綾褲粉色繡花鞋,鞋面繡的是一行白鷺鳴翠柳,頗具活潑之色。
再打量這婦人,滿面的笑,略微發福的身子站得四平八穩。
“這是……”丁姀納悶,還沒見過這號人物。
那婦人一下子就笑開來:“老婦人拜見八小姐,哦喲……都說丁家的小姐個個都長得俊,我這一瞧果然,真的是個個都出落地標致伶俐啊!還別說,一個更比一個漂亮……嘖嘖嘖……”
在旁的重錦嗤笑:“您老才見過八小姐,哪里有這個比法?也不怕打了嘴。”
那婦人正色:“我前些日子還給你們七小姐量身呢,怎么沒見過!”
眾人的眉目一蹙,重錦道:“七小姐也請你做衣裳了?”
婦人察覺失言,捂住嘴笑道:“哪里哪里,我老糊涂了,姑娘你聽我的呢,嗬嗬嗬嗬……”
這欲蓋彌彰的笑,眾人心里都有數,便不再追問。
丁姀溫言道:“可是哪家的裁縫師傅么?”
重錦代答:“這是三太太親找了來的,給小姐做衫。還先量量尺寸……”
“做衫?”丁姀想了想,大概是因要過年,所以差人開始準備了。于是大大方方讓那婦人量過身,又親送她出去。
一時外頭的雨下得纏纏綿綿不見盡頭,重錦拉著那裁縫又進了正屋。
三太太在胡床上仰面躺著,身邊煨著一盞小爐子,正洋溢著一股子花香味。張媽媽抱著手爐在一旁,見她倆進來,便躡手躡腳拉至一邊:“怎么樣?可有什么盤算了么?”
婦人道:“媽媽放心,我心里有數,保管你們太太滿意的。”
張媽媽從袖囊里拿出早準備好的銀子塞過去:“有勞了。”
那婦人接了銀子正要走,重錦多長了個心眼:“師傅且慢,這里還有事沒交代清楚呢,你別急著走。”
張媽媽跟那裁縫都奇怪:“怎么?”
重錦拉過張媽媽就著耳邊嘀咕了幾句,張媽媽便時不時往裁縫脧上幾眼。過后自己又斟酌不下,于是來到三太太身邊,輕輕念了幾句什么,三太太便豁然張開雙眼:“你說的是真的?”
張媽媽面有赧色:“這個……她親口說的,想來不假。”
三太太道:“讓她過來。”
“哎!”張媽媽聽從地把裁縫叫來三太太跟前。
婦人熱絡地行禮,聲音洪亮:“拜見三太太,三太太有福啊!”
文氏的這點耳根子淺,有人奉承自然高興。微微笑著讓她坐到一邊的杌子上,感慨似地道:“什么福呀,老的不成事小的還壞事……”
婦人道:“三太太您真是謙虛,小姐那模樣天成的富貴命,您還不算有福么?”
三太太樂得嗬嗬笑了兩聲:“哪里哪里,還賴師傅您好好給她琢磨琢磨。俗話說的好呀,人靠衣裳馬靠鞍,她即便是匹好馬,也不得仰仗您給配的那副鞍嘛?”
婦人聽了熱情高漲,嘴巴里的話不由多了起來:“分明是太太給了小姐一副好臉蛋,有我什么事呀。不過說到這做衣衫,還真得看人。衣裳不好看,人好看,那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若連人也不好看,那衣裳豈不就是累贅么?倒讓人覺得攀不起富貴的了。您說是不是呀?前兒城西有戶人家就是這么的,那家小姐……嘖嘖……我就不說了,可人家太太非要我做幾套抬身份的衣裳出來。我就給回絕了……”呷了兩口重錦沏上來的云霧茶,享受般嘖了兩聲。
這一番話讓三太太賞心悅目了不少。誰都說丁家的種好,幾個太太也不是面鹺的人,故而這一輩的小姐爺們哪個不是拔萃的人?就連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嫁出去的丁妘還是如今的丁婠丁妙等人,都是個頂個的美人胚子。只不過自家這里這位少時不在跟前,沒那些金玉浸潤,少了些貴氣倒是真的。
溜須拍馬之事聽過就罷,三太太言歸正傳,招來張媽媽要了一塊銀子放到胡床沿上立住,委婉地笑道:“這些,還請師傅笑納。”
正捧茶牛飲的婦人呆愣:“恕老婦人不明白太太的意思……”
張媽媽敲邊鼓:“聽說……咱們的七小姐也找師傅您做衣裳了是不是?”
“……呃哦……”婦人恍然大悟,爽利地將碗蓋一闔,高聲道,“太太您見外了不是,這點事我心里有數的。”偷偷又瞄了瞄那塊銀子,飛快抓過來放到袖囊,又矜持地把鬢發攏到耳后,起身道,“既然太太這般禮待,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罷,太太交辦的事,我一定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她倒是不用人費力點撥,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三太太微笑不語,打算目送她出門去。張媽媽起身相送:“師傅請。”
婦人訕笑著快步離去,兜著銀子心里熱乎熱乎的。
待張媽媽送完裁縫回屋,三太太已然起身,讓重錦備了幾樣東西正換衣裳,見模樣似要出去。
她打前問道:“太太要上哪里?奴婢要陪著么?”
三太太搖頭:“去二嫂那里,重錦跟著就罷,你也別閑著,著你打聽的可打聽出來了么?若沒的話,也去劉媽媽家里轉轉去,我聽說她今朝沒來,想是家里有事。你見著若能搭把手的千萬別錯過。”驀然一頓,又問,“打點的銀子可還有?”
張媽媽連應:“有的,太太放心,奴婢這就去。”
話不多時,兩人便分開做事,一個出家去了劉媽家,一個則是往二房走。
雨勢細如針尖,落地無聲。只有屋檐下垂直淌落到溝渠里的叮叮當當聲回響寂靜的院落里。屋瓦上“嗦嗦嗦”地細聲連綿,若有似無,被那溝渠里的聲音蓋了過去。
打從裁縫離開,丁姀回想一遍才覺得有些奇怪。往年量身來的人,可不是母親派來的,日常用度一應的開支皆由二太太打點,何時要母親出手了?
越想越不對勁,便問幾人:“那裁縫你們可認得?”
美玉偏頭想了想:“往常見過幾回,幫六爺打點過。小姐問這個做什么?”
這就是了,那裁縫完全是母親自己出錢請過來的。她不解,張媽媽又說這些年收成不好,母親手頭緊,如今又給她送錢還做衣裳,豈不是太矛盾了么?
“美玉,你去外頭打聽看看那裁縫的住處,若得了的話便去她家探聽探聽詳細……”又想了想,母親之所以會請到這個裁縫,說不定就是要讓她改頭換面,這一舉無疑是司馬昭之心,她即便懷揣什么心思也不能讓路人皆知呀,更何況她沒往那方面去想。于是又對美玉暗里叮囑了幾句方覺得妥當些。
美玉打傘冒雨去了,到了約酉時才回了來,進門哆嗦身子,直到外頭下的是冰珠,冷得想死。
丁姀忙讓她在火盆邊烤烤,一面讓春草把留的晚飯拿出來她吃。美玉也餓得慌,捧起碗吃掉大半,才哼哼噎噎地說話。哽哽脖子道:“小姐料的真準,那師傅果然拿了三太太的好處,讓給您做些好看別致的,要比七小姐的更好。”
丁姀心里一骨碌:“然后呢?”
夏枝怕她噎著,伸手遞去一碗茶:“你別急,先喝口茶。”
美玉放下碗接來,海飲盡,眉飛色舞道:“小姐放心,奴婢都幫小姐打點好了,那師傅不會違背小姐您的。說是多出的銀子就在面料上花功夫好了,也免得她良心上過不去。”
春草猛地拍了一下美玉的肩:“三太太給小姐做好看的衣裳,你怎么瞎搗亂呀?”
丁姀失笑:“是我的意思。”
春草灰著臉:“也沒幾家的小姐穿您那身的,咱甭說五小姐七小姐是什么花樣的了,就連九小姐都趕上您了呢!您往年在廟里那是怕沖撞了菩薩不好,故而素一些可以,可回到家,三太太還要臉呢……”
越說便益發沒大沒小了,夏枝瞪她好幾眼:“瞧你越說越離譜了。三太太若管這個叫臉,也不定要等到今時今日才做這些。這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呃……”扇扇嘴巴,一臉尷尬,“也不是也不是……瞧我說的,半桶子水叮咣響,瞎說什么。”
丁姀心下黯然,母親這么多并非是要討好她彌補她什么。細想裁縫的話,此事還跟二太太丁妙她們扯不開關系。
美玉總算把飯吃完,手背一抹嘴巴,又道:“奴婢適才回來,瞧見三太太跟重錦姐也剛從忠善堂那廂回來,怕三太太問起什么,奴婢沒命地跑,也不知三太太瞧見奴婢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