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嫁

第一百二十九章 梁云鳳發飆

第一百二十九章梁云鳳發飆

紫萍笑臉接語:“太太,咱還沒離了大雄寶殿,快打住這番品頭論足的罷,佛祖聽了不高興的。”

趙大太太“嗯”了一聲,認同了紫萍的話。于是又問一路跟來的小沙彌,道:“你們這里哪里可走的?好景好風光且都說說看。”

小沙彌單手立掌,恭恭敬敬地道:“經施主這么一說,確有這么個地方。離此處約半個時辰的山路方到,名曰千佛巖。”

梁太太眼睛一亮:“這地方我也曾去過,筱兒你快說說看。”

筱兒便是梁小姐的乳名。她本名梁云鳳,因丁妘也在場,梁太太便略去了正名不叫,只喚乳名了。

梁云鳳臉色半黑,一股不情不愿的模樣,說道:“就在這南山的東面,望海而雕,集齊千佛各樣形態,占了整面的山崖,故又名千佛崖。不過依我說,那里最好看的不是這千佛巖,而是那大海。大太太,各家小姐自來都在閨中,菩薩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大海卻不是時時能見的。要么……還是去海邊如何?”

梁太太面色一變,悄悄扭了她的胳膊一下,對趙大太太訕笑:“小女不懂事,胡說八道的。來了南山寺,自然是看菩薩的,看什么大海呀”

梁云鳳執拗地別過頭,有些刁蠻勁上來了。

趙大太太眉頭略微地皺起來,心里嘀咕道,明知道這梁小姐每回說話都極不知分寸不知禮數的,該讓紫萍擋下來才是。現弄得這般尷尬氣氛,可如何是好?

正想著,容小姐突然咳嗽了幾下,臉色微赧地道:“我身子不大舒服,況過不多久天就暗了,即便走到海邊也看不到什么,只空吹冷風而已。倒不如……梁妹妹就委屈些,咱們就去千佛巖吧?既然到了這寺里,該去看看才不虛此行。”

趙大太太頷首,眼里激賞毫不遮掩。

不料梁云鳳偏不要這個臺階下,一眼橫過去,笑了一聲,道:“既然容小姐病了,該去禪房里躺著才是,去吹什么山風看什么石頭菩薩呢?”

容小姐被奚落地渾身不自在,咬唇別過頭不看她。

梁太太氣急,狠狠瞪了她一眼:“行了,不需你說。你還是給我回去禪房里待著去碧紋,帶小姐回去。”

梁云鳳身邊的碧紋一股手足無措,瞧瞧梁小姐一股子傲然,自家太太又險要氣急攻心,頓不知道該向著誰,慌得眼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

丁姀心道,怪了,這梁云鳳究竟是要干什么?若是成心不想與趙大太太有瓜葛,又怎么會來這趟南山行?梁太太是巴不得去討好趙大太太的,梁云鳳卻顯然并非這么想。這兩母女似乎是唱的對臺戲吶

眾人這時候都差不多看出了些端倪,唯恐梁小姐也拂了自己的臉孔得個沒趣,便都不說話,只冷眼瞧著梁云鳳自己如何收拾。

這時,趙大太太也沉不住氣了,語態已失了一般親和,冷冷地道:“既然容小姐身子抱恙,不如都回去休息吧。是千佛巖還是大海,都等明兒個視天氣再說。這一天又是上山坐車又是坐禪聽經的,大家也累了,且回去罷”說罷,也不等別的太太頷首,便攜上一人走了。那人正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太太,越發使人覺得這個人來頭不簡單。

丁姀略略遲疑,看看在場的幾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梁云鳳身上,便無奈地苦笑了一聲。

梁太太氣得可是不輕,著了碧紋又道:“使了車子送家去,在這里也丟人現眼”

梁云鳳這時候也臉紅脖子粗了,獰笑著:“假使丟了人,也不是丟你的,你急什么?盡管家去告訴父親,一哭二鬧三上吊,我梁云鳳奉陪到底”

“你……你你你……”梁太太的兩排牙都‘咯咯咯’地響,儼然是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暈過去的模樣了。

這時候,容方氏二太太才來勸:“孩子不懂事,該教的則教,犯不著發脾氣嚇著小姐。”

容小姐覺得似乎是自己闖的禍,含著眼淚眨巴了下眼睛,那淚花便刷刷地淌在頰面,顯得楚楚可憐。

丁姀不忍見她如此,便過去遞了絹帕。

容小姐飛快地瞧了她一眼,便扭過頭去,抽出自己的帕子抹眼淚。

丁姀又看看梁云鳳,滿臉鐵青,不由地心中發緊。緩緩道:“累了的時候說些胡話是有的,梁太太切莫怪罪梁小姐。大太太也是個直爽的人,她若真是不快了,便也不會再說那些場面話了。咱們且還是回屋去,待休息一晚,明朝子精力恢復,腦子也靈光了,自然就不會糊里糊涂地說話了。”

梁太太這才聽勸,由二太太等人攙著回禪院。丁婠丁妙隨后,梁云鳳則堅持不跟她們一路,偏要繞著去禪院。丁姀拗她不過,只得讓夏枝去跟著她們主仆倆,自己便跟容小姐容方氏一行回禪院。

路上時,容小姐便再忍不住,又啜泣起來。丁姀見勸不是不勸也不是,便索性只是給她遞帕子。

容方氏神態微淡,似乎對此不愿理會。走了一炷香時,才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她是梁大人的繼室,梁小姐與她自來不大親,你不該去趟她們的渾水。”

容小姐聽了微微錯愕,幾下擦掉眼淚點了點頭,順從地道:“我知道了,讓二嬸難做了。”

丁姀這才知道,原來梁小姐并非梁太太所生。一面心里頭唏噓不已,一面又覺得胸口似乎堵著一件自己無法說清楚的事情。似乎已經發生過想不起來的,又似乎是還未發生將來必定會發生的……總之有股切膚的感受難以言喻。

回到禪院的時候,丁姀還特意去敲了梁云鳳的屋門,自是無人來應,便知道她們主仆還未回來。但有夏枝跟著她們,她也放心些,便自己回了屋。

春草迎面出來,替她解下披風,一手兜著問:“夏枝怎么沒有一起回來?”

丁姀喉嚨一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道:“讓她去做些別的事了。”

“哦……”春草不疑有他,利落地把披風疊好放入木櫥里,回頭又給她換了身輕便的衣裳,才扶她在床邊坐下,給她捏腳。因為爬了許多階梯,又盤了幾個時辰的腿,現在腿部的肌肉都僵成了一團。春草費了好些力氣才揉地稍微有些軟和下來,鼻尖上已經冒出了汗。

丁姀便讓她休息一會兒,她凈了手,捧了寺廟里做的一些素食點心過來。她挑了塊海苔千層糕吃了,就著茶水倒也覺得力氣恢復不少。正要趁著晚飯前躺躺,二太太便帶丁妙過來,在門前張望。

“姀姐兒可在了?”二太太問。

春草忙給丁姀披了件衣裳,兩個人便匆匆出去:“二伯母。”

丁妙扶著二太太進里頭,在上位坐下,打量她寬衣解帶的身子幾眼,不悅地斂眉道:“這是在寺廟,大白天的像什么話?還不趕緊去穿了衣裳去”

春草連忙點頭,去里頭給丁姀換了身便衣出來。丁姀方給二太太行禮,親斟了碗清湯茶奉道眼前:“不知道二伯母是有什么事?”

二太太嘆了口氣:“適才你是跟容小姐一道回來的?”

顯然她只是明知故問,丁姀自然不會瞞她,點頭道:“是的。”

“容家媳婦可跟你說了些什么沒有?”二太太冷淡地問。

丁姀一想,搖頭:“沒有。”

“哼……”二太太冷哼,“今朝子梁小姐出了這茬的事,你千萬別去插手,屆時惹了身騷回來。”

丁姀的身子一僵,淡笑道:“小姀謹記在心。”

二太太略略寬心:“也沒別的什么事,你母親不跟在你身邊,我也不能盡罩著你。凡事吶,你自己掂量輕重。別的話我也不多說,這邊不比姑蘇,到底是別人家的地方,就不要各處走動了。閑時在屋里看看也罷,就跟家里一樣自己打發打發時間。”

丁姀低眉順目,淡淡應了聲“是”。

二太太也不及用茶,便起身要走了。

丁妙甩了丁姀兩眼,突然笑了一聲:“怎么不見夏枝呢?適才瞧見容小姐可派了好些銀兩,不知她拿到多少?怎么不來你跟前備賬么?”

二太太一聽,腳步就停了下來。

丁姀澀笑:“我打發她去方丈那里要幾步往生咒,想是等一下就回來了。”

“嗯?”二太太狐疑,“要那個做什么?”

丁姀道:“是為的柳姨娘。”

二太太想明白過來,原是給柳姨娘燒幾步往生咒,便了然地點點頭,又道:“不是我說,丫鬟們打了賞,你這個做主子的心里該有個數才成,莫叫她們胡亂瞞過去。這該管教的地方還是得管著些……”一面說,一面拿眼溜春草。

春草扁扁嘴,把頭扭到一邊。

二太太也“哼”了一下:“妙姐兒,咱們走吧,別礙你八妹休息。”

丁妙掩著帕子盡笑,便與二太太出去了。

春草往外張望了下,見兩人確實走遠回了自己的禪房,便立刻閉了門,鬼鬼祟祟地問:“小姐,您到底說句實話,夏枝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