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

第七十四章 遺宮秘辛

第七十四章遺宮秘辛

第七十四章遺宮秘辛

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雁渡寒潭》這首曲子,本就是出自宮廷。據說是先帝年輕的時候,后宮一位得寵的妃子所創。

那位妃子出身寒薄,卻天生的清麗淑雅,性情溫順,在后宮爭芳斗艷、爭寵奪勢的一眾女子中,她就像那輕風吹過的疏竹、大雁飛過的清潭,不動不驚,靜謐深邃。

先帝寵愛這位女子,無非也是因為她這一份與世無爭的超脫氣質。一個男人再能干,前朝國事等身,后宮又被那么多的女人惦記著,總也有挺不住的時候。

先帝封她為清妃,給她的宮殿賜名為疏竹宮。每有煩惱,必去找清妃相陪。

清妃娘娘也是一位才藝出眾的女子,琴棋畫舞,沒有不通的。尤其于琴藝一項,后宮之中無人能出其右。

她經常會自譜一些曲子,與先帝相隨相伴時,于疏竹宮的琴閣之上,奏與先帝聽。

譜曲之人本性自然。曲隨心生,她創下的曲子皆取意于春日花開、清潭荷影、空谷鳥鳴、星月輝映……意境空靈,撫慰人心。

先帝每每于積憂累患、愁腸百結之時,只要到疏竹宮聽清妃一曲,便會神清氣暢。他曾經感慨:“清妃于朕,抵得過整座太醫院……”

傳說有一天夜里,先帝來到疏竹宮。清妃見他疲累不堪的樣子,便將他安置在琴閣靠窗子的軟榻之上,自己則望著窗外的竹影星輝,信手撫琴,隨成一曲。

先帝聽后,甚是歡喜,品其意境,說道:“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愛妃這隨興之作,就叫《雁渡寒潭》吧……”

從此這首《雁渡寒潭》,就成了先帝最喜歡的一首曲子,也成就了清妃一代琴妃仙子的美名

古來天妒紅顏,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清妃在二十二歲的那一年,為先帝誕下一位公主后,就歿了。

先帝驟失愛侶,悲痛難抑,幾欲成狂。他遍搜天下琴藝出眾的女子入后宮,讓她們每一個人都要習練《雁渡寒潭》。他于思念清妃之時。便會召一位到疏竹宮琴閣之內,給他彈奏那一首《雁渡寒潭》。

只可惜一年之內,自民間選入后宮的一百八十六位琴姬,沒有一位能讓先帝感受到清妃曾經帶給他的那種物我兩忘、身心俱清的意境。

直到清妃去世一年后,當時負責為先帝遍訪天下琴姬的馬清貴,從南疆苗地帶回來一位女子,名叫白璇子。先帝第一次聽白若霜彈奏那首曲子,便深深地迷戀上了她。

白璇子順理成章,寵冠后宮。

當然,后宮有傳言,說那位白妃琴技并不好,與清妃簡直就不可以同日而語。她之所以能將先帝拴住,靠的是苗人秘傳的一種媚術,并不是她彈奏的《雁渡寒潭》。

傳言也只是傳言。先帝病逝后,白妃也殉情而去。伊人已逝,關于先帝與白妃的事,在后宮中便成了一個違禁的話題,議之則是對先人的不敬,必遭重罰。

當繆鳳舞趴在宣和殿棚頂的圓檁上,偷偷地看著行曄在殿中的舉動之時,她還不知道這個關于《雁渡寒潭》的故事。

她只是驚訝于那彈琴的女子。何以在只有行曄一個人的大殿里,還要戴著一個面具?

而且以繆鳳舞對琴藝的修為,她聽著那女人彈琴,其實并沒有特別地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聽出來,因為她手型不穩,以至于琴聲忽高忽低,節奏有點兒亂。

可是行曄好像聽得非常認真。他的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身上,片刻不移。他看得越是專注,那女子的琴音就走得越厲害。

到最后她雙手顫抖,一首《雁渡寒潭》已經被她彈得零散不堪,潰不成曲了。

行曄卻不惱,轉頭看一眼光熙帝的畫像,含笑道:“父皇,她的琴技真是越來越差了。當初她入宮的時候,彈出來的曲子就不堪入耳,如今更是連一首完整的《雁渡寒潭》都彈不下來了。不過兒臣以為,不管她的曲子彈成什么樣,父皇都不會介意的,是不是?”

繆鳳舞趴在昏暗的棚頂上,抬頭看了一眼宋顯麟。此刻她的心中大概明白一點兒,宋顯麟不是平白無故地將她拎來了。這宣和殿之中,一定藏著一個甚少有人知道的秘辛。

宋顯麟伸出中指,在她的唇上摁了一下,提醒她一定要屏住氣。

繆鳳舞咬住嘴唇,再低頭往大殿中看時,發現行曄已經不在香案那里了。她的目光在幾個洞中搜尋一遍,終于看到行曄正在接近那個彈琴的女子。

那個女子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她的手指死死地摁在琴弦上,再也撥不出一個音兒。隨著行曄越來越近。她的身子緩緩地往上滑去,最后撲跪在行曄的面前。

行曄走到她的跟前,很溫柔地扶上她的肩膀,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他的手撫上那女子戴在臉上的面具,就好像是在撫摸著一個心愛人的臉頰,聲音輕柔地說道:“不要停,怎么不彈了?這是我父皇最喜愛的曲子,今夜我來祭禱父皇,也沒有帶來祭品。你就把那曲子彈完,以告慰我父皇在天之靈,好嗎?”

那女子已經渾身癱軟,身子在他的手中像一只破布偶般吊著。她聽了行曄的話,拼命地搖著頭,隨即又快速地點著頭。

“這才對嘛,我們父子二人于你,皆是情深意重,如今難得我父子相聚,你若連一首曲子都吝于獻上,未免太辜負我們了。”行曄將她送到那琴凳上,摁她坐下,又把著她的手,放在了琴弦之上。

那女子不得不依著他,撥動琴弦。卻聽不出是什么曲子來,嗡嗡錚錚地刺著人的耳膜,嘈亂難聽。

行曄站在她的身后,面含笑意,仿佛她手下奏出的是天籟之音。

他伸手去撫那女子的發髻,那女子渾身一震,琴聲便如劈裂了竹子一般,嘶啦一聲跑了音兒。行曄就俯下身去,拍了拍那女子的手:“好好彈,別分神。你用心彈的曲子,都不是很好聽。像這樣總是走神。更是不知道你彈的是什么了。”

那女子大概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一雙手顫地怎么也摁不到琴弦上去。她回身又要跪下,卻被行曄重新拎了起來,將她往琴臺上一丟。

她重重地摔到了那架古琴之上,那琴弦被她的身體壓下,發出一陣沉悶的亂音。她仿佛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事,如同被鬼追了一般,手腳并用,往琴臺的另一側爬去,企圖從那里滑到地上去。

可是她的雙手剛剛夠著地面,兩條腿還架在那琴臺上,就已經被行曄兜腰拽住。那女子拼命地往前爬,正好與行曄拽她的力道相反。

兩力相較之下,只聽“嘶啦”一聲布帛斷裂之音,那女子的裙子從她的腰上脫落下來,連同她內里的小褲,一同都褪到了行曄的右手上。而他的左手,則迅速地握住她要滑落到琴臺另一側去的一只腳踝。

那女子的下身裸著,被行曄拎著一只腳,頭朝下,上身的衣衫也因為失去了腰帶的束縛而松散開來,向下滑到她的肩膀處。

她就這樣幾乎全身赤裎,被行曄倒拎著。行曄繞過琴臺,拖著她一路往先帝的牌位供像那里走去。

頂棚之上的繆鳳舞,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只覺得渾身的氣血都往頭頂涌去,心中一陣狂跳,剛剛宋顯麟帶著她過河時,她都不曾受到如此的驚嚇。

宋顯麟見她張口,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本來就受了驚,被他堵住了口鼻,更是氣息不暢,難過得她差點兒暈眩,從那圓檁上掉下去。

好在宋顯麟及時地松了手。她此時也沒功夫跟他計較,再往下方大殿看去。

行曄已經將那女子拖到了光熙帝的供像之前。他將她的另一條腿也撈在手中,雙手握緊,用力一悠,那女子便被他從地上悠了起來。身子平平地往香案上掃去。

只聽乒乓一陣亂響,擺在供案上的香爐和果品碟子被那女子的身體掃到了地上,碎成片屑,而那女子半裸的上身啪地落在了供案上。

那情形,就如同賣肉的屠夫從他的肉架子上取下豬肉半子,往肉案上一丟,拎刀問客:“你要哪一塊兒?要多少斤?”

這一次,是繆鳳舞自己捂住了嘴巴。她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有一種要吐的沖動。

行曄卻在此時仰臉看向光熙帝的畫像,微笑說道:“父皇,你說你喜歡她什么?你懷念清妃,非要找一個能彈好《雁渡寒潭》的人,可是她的琴藝并不好,不是嗎?兒臣明白父皇的心思,像她那樣的女子,只要被她靠進了懷里,就沒有男人能將她推開,是嗎?”

“……父皇生前,享盡她帶給你的燕合歡好之福,那時候父皇身強力壯,自然消受得住。如今父皇已成一縷英魂,自是不能再享受那雅歡艷福。不過兒臣景仰父皇,孝敬父皇,不愿意看父皇生前鶯燕環繞,逝后卻冷冷清清地獨守這太極宮……因此,兒臣今晚就是代父皇行事,父皇你只看著,也可以重溫往日那溫香軟玉的美好時光……”

行曄握著那女人的兩條腿,就如果他剛才手執一炷祭香一般,虔誠而恭敬。

他講完那番話,將那女子往案邊一拽,伸手在她赤露o的身體上輕輕地撫過。那女子接觸到他的手掌,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在供案上拼命地扭著身體,雙手在半空中一陣亂劃,好像要抓住什么能救命的東西。

到最后她沒能從那供案上掙脫下去,卻只是夠著了光熙帝那半人高的漆黑描金紫檀木雕牌位。她抓住那牌位之后,狠命地向行曄身上砸過去。

行曄頭一偏,躲了過去,夸她一句道:“你還是如此地解風情,父皇看了一定會高興。”

隨后,他掀起她的衣衫下擺,往她的頭頂一兜,又撕下一條來,將她的雙臂收攏到一起,緊緊地系住。那女子雙臂并于頭頂,所有的衣服都包在了她的腦袋上,脖子以下再無一絲遮掩,光滑如一條白魚,被行曄在供案上一翻,毫無反抗之力地趴在了光熙帝的遺像之前。

他尚不滿足,依舊如揉搓面團一般,將那女子的雙腿繼續往上掰分,直接往肩頭靠去。那女子的身體被他那樣蹂躪,呈現出一種畸怪的姿態。

而他則一邊在她的身下沖拔,一邊去看光熙帝的畫像:“父皇,她的身體依舊是如此柔軟,你滿意了嗎……”

言罷,他將那快劈分到女子肩頭的雙腿收攏回來,抻面條一般往上一繞,腰臀依舊抵在案邊,被他肆意地欺凌著,而雙腳卻已經從女子的兩耳側落下,整個身體被行曄折成了一個圓圈。

趴在棚頂上的繆鳳舞,清晰地聽到“咔吧”一聲響,那是骨骼斷裂的聲音。

她實在是忍受不下去,將額頭抵在檁木上,不去看下面殿內那殘忍的凌虐場面。可是行曄的話語,卻是躲也躲不過去,一句一句地飄進她的耳朵里。

“父皇,你看她是不是老了?想當年她正青春年少,身體真是柔如綿柳。怎么現在如此不經折騰?掰一掰骨頭就斷……大概是多年不曾侍奉父皇,身體就如同那門軸生了銹……沒關系,兒臣幫你調教她……就如同她入宮之前那樣……真奇怪,歷史總會重復演繹一些事情……”

繆鳳舞字句聽在耳中,雖然不去看那殿中發生的事,可是她卻想像得到,那位戴面具的女子正在經受著怎么樣的煎熬。

而此刻繆鳳舞心靈上的煎熬,所帶給她的那些痛楚,絲毫不比那身體受虐的女子要輕。她簡直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深愛的那位英武不凡、風流俊逸的帝王,居然會有如此獸性的一面。

她用力去拖宋顯麟的手腕,示意他趕緊帶她離開。

宋顯麟也體會到了她的情緒,正要起身帶她走,就聽下頭殿內傳來行曄突然高昂起來的聲音:“父皇!兒臣要好了!不知道你滿意了沒有?啊……”

行曄最后那一聲爆發的大叫,驚得繆鳳舞身子一縮。宋顯麟趕緊扶住她,才沒有掉落下去。

之后,宣和殿內陷入了一片寂靜,無聲無息,如果無人存在一般。

繆鳳舞抖抖地偏了頭,往下面看過去,只見行曄已經攏好了衣衫,正跌坐在地上,側仰著臉看著光熙帝的遺像,竟是長淚奔流。

他的神情,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他只是看住那畫像,一動也不動,眼淚先是靜靜地流淌,后來他的鼻翼開始快速地翕張,最后終于抽泣出聲。

他爬起身來,雙膝著地,跪行到那供案前頭,將額頭抵在案邊上,一下一下撞擊著。啜泣的聲音由小而大,終至痛哭失聲。

而那個女人,如同一條死魚一般,軟趴趴地癱在供案上,一動也不動。

梁上的兩個人,被行曄這突如其來的痛哭弄到愣怔,一時竟忘了剛才他們是想撤退的。

直到行曄哭夠了,安靜了。大殿的門被吱呀呀地推開,茂春鬼魅一般地溜進大殿來,上前拖走了那位不知是生是死的女子。

行曄抹了臉,站起身來,將被那女子砸到地上去的牌位拾起來,擺回了原處。然后他蹲下身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青銅香鼎,將灑落一地的香灰一點一點收集起來,捧回鼎內。

他抱起那香鼎,恭敬地放回供案上。重新取了香,在燭臺上點燃了。他雙手擎香,跪到牌位前,認認真真地叩了九個頭,起身將香插入鼎內。

然后他轉身,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隨即有一位太監走進來,熄了所有的燈,宣和殿內頓時一片漆黑死寂。

宋顯麟站起身來,將愣怔怔的繆鳳舞抄在臂中,帶著她按原路出了宣和殿,出了太極宮,依舊是踏萍過河,將她帶回了金水河的南岸。

當繆鳳舞的雙腳踏上金水河南的石岸時,她緩緩地推開了宋顯麟的攙扶,轉過身去,看向依舊如遠古巨獸般潛伏在夜色中的太極宮。

她的身體開始找回知覺,她的思想也開始解凍,她從震驚的狀態中復活回來,眼淚便如決了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她清晰地記住了剛剛太極殿中發生的那一幕,而她寧肯自己在此刻失憶。她虛弱地蹲下去,隨即又坐下去,身下冰涼的石頭,刺激得她格外清醒,提醒她不是在夢中,一切都無比真實。

宋顯麟在她身邊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見她仍只是哭,不肯起身,便伸手去扶她:“地上涼,起來吧。”

繆鳳舞用力一甩他的手,自己“噌”地跳起身來,直逼到宋顯麟的面前,質問他道:“你為什么要帶我去那里,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