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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自己上了紅巾大當的佛家奴,怒不可遏。堂堂中書平章政事,從一品的大官,三千名驍勇善戰的探馬赤軍,居然被區區八百紅巾敗賊戲耍于股掌之中。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著那具被剮成骨架的千戶尸體,大冷的天,他腦門冒汗。這事兒要是被皇帝知道,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當今圣上,可不是善茬兒。看似沉迷酒色,這些年中,不動聲色里死在他手上的大臣官員不知凡幾。
當即下令,全軍上馬,加速追擊。
這一路窮追不舍,卻因為晚了一晚上的路程,直到百里之外,遙遙望見一座城鎮,還沒追上。
紅巾早過了這座城鎮。按照本來計劃,是想占據這座城鎮,靜待元軍退兵。但到了之后,卻發現,大概是因為上次關鐸來此借糧的緣故,當地的地主聯合一起,組織了一支青衣義軍。
后有追兵,鄭百戶不能冒險,只得臨時改變計劃,遠遠地繞城而過。游騎不斷來報,惹惱了的元軍緊追不舍,一夜半日的急行,馬力不逮,這種情形下去,早晚要被追上。如果再次開戰,元軍肯定不會像昨日那樣好糊弄了。
鄭百戶殫精竭慮,每逢路口,都會派出一支部隊,各條道路上都踐踏一遍。期望以此能稍微延緩一下元軍的追勢。
鄧舍變得沉默了很多。李和尚有時的挑釁行為,他也視若不見,還總是制止文華國的憤憤不平。他在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走。他不想再和鄭百戶他們一起行動,元軍羞惱成怒,絕對不會輕松放過他們。
除報仇之外,元軍追擊他們的另一個目的,應該是王夫人。馬車是一個很顯眼的標志,逃命途中,非尊貴親眷,誰能乘坐馬車?沒準兒,元軍還會以為,馬車中的,是某個受傷不良于行的指揮官呢。一路顛簸,順著馬車縫隙可是灑下了不少續千戶的血。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文華國、陳虎。兩人深以為然。一則他們馬賊出身,投入紅巾迫不得已,沒有明知死路還要自蹈的道理;二則加入北伐軍后,就在關鐸麾下,和王士誠、續繼祖部沒太多交集,自也沒甚義氣可講。
三人一拍即合。
“韃子一人兩馬,咱們卻沒馬可換。不出兩天,韃子就會再度追上咱們。”文華國人粗心細,其實他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這個時候,全盤拋出了自己的意見,“我看,舍哥兒,不如咱們直接給老鄭提出。分道揚鑣,各走各的道。”
“老兄弟只剩下四十來人。”陳虎說道,“咱們離開,對鄭百戶來講,可以起到分散韃子注意力的作用,他一定會同意。難就難在,怎么能多帶走點兄弟。為了更好地保護王夫人,鄭百戶是不會給咱們一個人的。”
鄧舍沒說話,聽他們倆討論。這是他前世、包括這一世一直保持的習慣,先聽別人的意見,再說自己的看法。這個習慣,讓他在兄弟們中頗有“少年老成”的評價。
文華國瞥了護在馬車邊兒上鄭百戶一眼,哼了兩聲:“那你說怎么辦?”
“我們把馬車帶走。”
“什么?”
“鄭百戶在意的,只是王夫人的安危。其他人如何,他盡管口口聲聲結拜兄弟,大家卻都看得出,他根本沒放心上。”陳虎縝密地分析鄭百戶的行為,說道,“所以,我們干脆主動把最危險的任務,承擔過來。這樣,我們以吸引韃子為借口,能多帶走兄弟;他則可以化整為零,更安全地保護王夫人到上都。”
文華國幾乎準備跳到陳虎的馬上,掐他的脖子了:“陳老八,你腦袋讓馬踢了!一向精明的人,怎么突然變傻了?……把韃子全吸引過來,咱們怎么辦?與其這樣,還不如四十幾老兄弟一起走,還能保住命。”
鄧舍卻點頭同意:“陳叔說得對。依我看,鄭百戶萬萬沒膽子拿王夫人的安危冒險。如果是他自己,也許他會把全部人馬都交給我們,單騎而逃。可有王夫人在,即使咱們愿意帶走馬車,他能讓咱們帶走本部人馬,就算不錯了。所以,大頭兒還在他哪兒了。”
文華國立刻明白,只要大頭兒還在鄭百戶哪兒,那么,如何讓元軍相信他們追擊的主要人物在哪支隊伍里,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他猶豫著說道:“老鄭會相信我們?”
陳虎沉默不語,鄧舍說道:“我和趙過留下來不走。你們去和他說,以衛護我安全的名義來說。這樣,他肯定信。”
“那怎么行!”文華國臉紅脖子粗,他甚至感到了憤怒,“你把老文看成什么人了?你叫我怎么去和老當家交待?”
“你們一走,我和趙過兩人而已,什么時候走都可以。”鄧舍堅決地說道,“生死在此一舉,文叔,你莫再多說。就按我說的辦吧。”
他一向不用命令似的語氣說話的,忽然這么一說,文華國很不適應,張口無詞。明知鄧舍說的對,仍然難以決定。陳虎改變稱呼,輕聲說道:“四哥,就按少當家說的辦吧。”
少當家三字,是肯定鄧舍接替鄧三的位置。
陳虎深知,蛇無頭不行。這四十多人,人雖少,卻是他們在亂世安身立命的根本。目前從各方面來講,除了擁戴鄧舍之外,還真沒第二個合適人選。
鄧舍盡管年齡小,但是一向口碑不錯,穩重、照顧兄弟、作戰勇敢、頗有智數。更且上馬賊之中,鄧三的威望無人能比。十來年的老兄弟,服的只鄧三一人。再有鄧三、鄧舍的親爹,都是為掩護大家斷后而死。感情上加分不少。
所以,他這句話也是在變相提醒文華國,鄧舍不再是以前的鄧舍了。
文華國半晌無語,他不是不能接受鄧舍做他們這支隊伍的頭領,鄧舍,他看著長大的,如他子侄一般,他當然愿鄧舍好。他是不愿意鄧舍身陷險地。盤桓再三,他也想換他留下,但這樣只會引起鄭百戶的猜疑。無奈之下,只得點頭:“舍哥兒,我們會在前路等你。”
計議已定,陳虎拍馬前去找鄭百戶說話。
正如他們所料,鄭百戶假意勸阻兩句,當即同意。除了他們本部二百五十人外,額外又撥給他們一百人。恰好是剩下紅巾軍的一半人數,他這么做的目的,應該是為了更好地迷惑元軍。
轉身向王夫人報告、請示,王夫人不善騎馬,但怎么說也是騎兵統帥的夫人,不至于不會騎。她一下就想透了其中厲害,毫不猶豫答應了:“車中續千戶,就交給你們了。”
她穿著裙子,不方便,命鄭百戶剝下昏迷中續千戶的衣物,也不嫌棄,當即換上。她模樣本就俊俏,男裝一穿,雖不合身,倒也趁得英姿颯爽,別有一番風味。
又解開拉車的兩匹神駿良馬,一匹騎,一匹備用。至于馬車,另換上兩匹就是。反正前夜、昨日和元軍交鋒,繳獲了點戰馬。
風凍如刀,鄭百戶將只著內衣昏迷不醒的續千戶搬回馬車。出來又見著王夫人換馬,略顯尷尬,他對周圍紅巾、文華國們解釋:“這兩匹馬,王元帥所送。睹物思人,娘子用出感情了。”
真的如此嗎?文華國不屑一顧。如果不是鄧舍暫時還不能離開,他肯定忍不住要說幾句諷刺話的。強忍了回去,拉鄧舍到偏靜處,他再三叮囑:“不必等到入夜。見著機會,你就溜。”
“兩位將軍忠心耿耿,鄧千戶泉下有知,一定欣慰。你們放心,我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會保得小鄧百戶周全。”臨別之時,鄭百戶慷慨說道,他滿臉敬佩,“兩位也要愛惜身體。待到了上都,斬雄雞,燒黃紙,歃血為盟,結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