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瘋了!”信王爺一把將他推到椅子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干什么?幸好是姑媽出來解圍,不然怎么收場。”
他沒有說話。
卻是冼王爺笑一聲,沖著信爺說:“有什么好不好收場的,其實事出之后我倒是覺得這樣挺痛快的。每次就你總是……”
“你今天干什么來了。”他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抬起頭,那眸子正幽深深地望著我。
“我……”這個我最害怕的問題來了,手不由捏成一團兒。
“綾妃叫她來的。”信爺見狀忙替我說,“是硬拉來的……”
“怎么硬拉來的,她是拿刀架著你還是怎么樣,她叫你去死你去不去!”那怒喝的聲音讓我一抖,眼淚瞬間就落下來,劃過臉頰灼熱的兩道。
早猜到今天肯定躲不過他沖我發脾氣,這事情歸根到底就是我惹出來的。
“你有話好好……”信爺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你哭什么。”他的聲音又一次沉了下來,“把眼淚擦掉。我至此忍著未動你一根指頭,不過問問你,哭得什么。”
我慌忙地去擦,卻越擦越流得兇,最后禁不住哽咽起來。心里緊張地勸自己別哭,但是那滿腹的委屈在他的面前就像開了閘似的,攔也攔不住。
“我今日就讓你哭個夠!”他倏地站起身,沒兩步人已經到了我跟前,我嚇得朝后一仰,頭磕在身后的宮柱上,一陣暈眩,踉蹌著想要跑,手腕卻被他抓住了,就在那一瞬間,驚恐得幾乎變調的哭喊迸出了我的喉嚨。
還好,他還沒有怎么樣的時候,冼爺和信爺已經上前一個擋一個扯,硬是將我們撕開了。
“你怎么長個人樣卻是畜生脾氣,說上來就上來!”信爺邊將他按回到椅子上邊喝道。
我怕再激怒了他,急忙收了哭聲,結果一時間全堵在心口,哽得生疼,想咳又咳不出來。
冼爺本來還在笨拙地用袖子一會兒給我抹眼淚一會兒又給我擦前額的汗,但是忽然打量了我一下,便輕拍拍我:“薔薇,要哭就哭出來吧,你這樣會憋壞的。”
“怎么了?”信王爺問。
“憋了一頭的汗,臉也紅了。”冼王爺說,“今天平白無故已經受了不少委屈了,怎么連哭都不許了。”
我聽到這話心里感到難過,卻不敢看他,不過也沒聽見他再說話。
只聽見片刻之后,信王爺沖他說:“你心里想必也清楚,有人就是全部沖著你的,故意將她扣在這宮里,為了看你的笑話。但是她又怎么知道這里的事情,她才來呈國幾天。我且不論你對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她畢竟是你的人,你可曾去看過她。我知你不過是為了強撐著臉面,可你也不能就叫她每天守著那空閣子,生活起居你一概不過問,這跟任她自生自滅又有何區別。再者說,她今天來了又怎樣,也不是她的錯。離家萬里,孤身一人在這里,好容易有個人過去叫她來玩兒,出來透透氣有什么錯。今天從馬上摔下來,膽子已經嚇破了一次,回來卻又遭你狂轟。”說到這里頓了頓,“本來我今天不該在這里說這些,但你這樣子實在讓我看不過去。你自己好好想想。”
長空信的那一席話,好多隱晦言辭,我不明白,但也沒心思去猜。
不知過了多久,誰都不說話,房間里又靜了下來,我的喘息也漸漸暢通。
就在我以為他的氣消了的時候,他忽然吩咐道:“宋瀛。”
“在!”門外有人應著。
“備馬。”
“諾!”
我以為他要走了,暗暗緩了一口氣,抬起頭,卻看見他正在看我,心又是一緊。
“過來。”他沖著我說。
我顫了一下,向后退了兩步,搖搖頭,要命的眼淚又汪上來。
“過來!”他加重了語氣。
我又一次搖著頭向后退,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聽他的了。
“你這是沖誰搖頭!”他說著朝著我便來了。
信爺又去擋:“你今天火氣太盛,跟你說也是說不通,我看你還是先回去……”
“既然說是我的人,我要怎樣不用你們管。”他推開信爺,語氣越發拒人千里的森冷。
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退了,身后是個花架子擋成的死角,只能狼狽地縮進去,手死死地摳住那棱子:“王爺……”話還未出口,那花架子已經被他一把拉開。
“我不騎馬……”我顫著聲求他,可是他卻已經無心再去聽我說什么,將我拽了出去。
我使盡全力往后縮,掙脫著他,但是無濟于事,我根本抵不上他的力氣。
“王爺,我知道我錯了,”我幾乎撕破了喉嚨,又一次哭喊出來,“我雖不說,但我知道我錯了,是我給你惹了禍,以后我不會再來的,誰叫我也不來。王爺,我不騎馬……”
不住地求他,腳步都亂了人卻還是被他半拖半拽著往外走。
信爺又上來攔道:“說了她不敢騎馬,今天來也是因為綾妃的一句玩笑話。”
“什么話。”他停下來問。
信爺嘆了一下:“本來也是怎么都不來的,后來綾妃哄她說有匹馬長了三只耳朵,這才禁不住好奇跟了來。”
話音剛落,冼王爺已經爆笑起來。
我哽咽著抹著眼淚,臉又是一陣熱。
他沉沉喘息了一聲,便將我橫抱起來:“這是我一人的事,再說一遍,誰也管不得!”
信爺似又要上前,卻是被冼爺攔住了。
馬已經被侍衛牽出來,應該就是那與怒驄齊名的盜驪。眼眸炯炯生光,滿是好戰的不安氣焰,被修剪過的鬃毛在脖頸上聳成一排,精干利落。通體黑色,強勁的腱子在陽光下有黑晶石般的光澤,勁蹄踏在青石板上錚錚作響。見到它的主人,興奮地昂了昂頭。
我禁不住往他懷里猛地一縮。
“害怕?”他問。
我轉過臉,這才發現我因為緊張,手竟是已經揪住了他的衣領。忙松開了,點點頭。
“上次問過你,跟著我怕不怕,我記得你是跟我搖頭的。現在卻連馬都害怕,你怎么跟著我。”說著將我置在馬背上,我嚇得扶住盜驪的脖頸,但是很快就安心了,因為他也上來了。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是要將我一人扔在馬上。
他的手從我身后環過來抓住馬韁。
我被他圈在懷里,身后貼著他的胸膛,很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我不去看你,你以為我整日是在哪里。既然是我的人,今天就帶你去看看。”韁繩一甩,那盜驪本還是慢跑,誰知轉過幾處障礙,待到眼前豁然開朗時,便揚蹄奔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