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已經早等在那兒了,其他也已經整裝完畢,正在用餐,見到她出來,人人眼神閃爍,神情古怪,又是敬畏,又是好奇的樣子。
她還在莫名其妙,王強就快步上前,假裝沒看到她臉上的淚痕,有點恭敬得過分地道,“圖國那邊來了消息。圖海將軍已經下令邊關隘口完全開放,沒有一兵一卒阻擋。我派斥候偵察過,確實如此,并無埋伏。”
“那就好,你們可以完全過關了。”方初晴松了一口氣,“但是……還有其他消息傳過來嗎?’
王強深深地望了方初晴一眼,又回頭看看鬼鬼祟祟邊的張揚和林海濤,突然深施一禮道,”公主殿下,圖海將軍親自帶人來迎接您了。但為了避免雙方誤會,跟隨在后方五里,只等我們過了隘口,就立即迎公主回宮。“
方初晴瞪大了眼睛,因太過意外而沒做出任何反應,好半天才問,你叫我什么?”
王強垂著頭,恭聲道,“在下有眼無珠,從前的冒犯之處,還請公主恕罪,”因為是北國的公主,他不必行大禮但這位曾經的方姐姐畢竟是皇族,而且又是王爺的心上人,他自當用謙稱。用“卑職”明顯不對頭,“用小人”又墜了北軍的威風,只好用江湖稱呼,自稱“在下”了。
只可惜,這次王爺的心情錯付,愛上了敵國的公主,這段姻緣只怕難以成變了。可是昨晚……以王爺的性子,以后真不知我鬧出什么麻煩事來。
“你怎么知道我……我是……”方初晴吃驚地問。
“是圖海將軍打明了招牌,說天巫神女正是一直隱姓埋名的公主殿下,圖皇唯一的女兒。“王強緩緩地道,“還說公主親身潛入敵國探查敵情,不幸被俘。而咱們王爺為了追捕一名逃跑的……家妓,也潛入了圖國,被發現后挾持向王逃跑,被邊軍攔截。江國為了保咱們王爺平安,特此在邊界交換人質,以公主您和圖魯那混帳交換咱們王爺。”
高,實在是高呀!
略想了下,方初晴就明白了,心里隱隱約約有一絲高興。看來,她回圖國后并非全部被虎狼環伺,至少這個圖“表哥”是不會傷害她的。
做為親戚,圖海自然知道她的身世,所以在金碧苑中一眼就認出她來,然后在后面的圍捕中一直顧念著她的性命,沒有逼迫過緊,那晚的襲擊,也不過是圖魯的死衛做的,大概是他控制不了的事。想秘那件襲營事件也讓他意識到了她的危險,于是干脆把她身為公主的身世秘密公諸于眾,這樣圖魯就再不會,也不敢輕易下手,她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可畢竟,身為公主的她在金碧苑當過舞娘,跳過艷舞,為了免于全國各地了國體,圖海又編出那么一套被俘的話來,并把麻辣雞絲小姐本人說成是沈府的家妓。
這樣,一來保住了公主及皇家的體面,讓圖國民眾對兼職巫女的公主更加愛戴(親自冒險去敵國偵察嘛)。二來,污蔑了沈瀾的人品。因為他為一名家妓而涉險犯難,置家國于下于不顧,即非大丈夫所為,又暴露了好色之名。三來,打擊了圖魯的威內與威信。堂堂向王,兵馬大元帥,居然被敵方的右師王在本國生擒,簡直是奇恥大辱。
所以,雖然圖海突然泄露了皇家秘密,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況且同時還打擊了別人的聲望,保護了皇家顏面,手段實百有夠高桿,至于個別知道家妓就是公主,公主等于家妓的人,畢竟是少數,他必會用其他法子掩蓋真相的。
這樣的人是友非敵,實大幸事。再想想在金碧苑中,如果他沒有那么“無意的”一擠,沈瀾若要輕易控制圖魯,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呢。
“一個公主加一個兵馬大元帥,交換右師王一人,他很劃算呀。”心情愉快之下,她暫把分別的悉苦和心酸壓了下來,輕笑道。
“可是王爺……”王強瞄了一眼帳篷。
方初晴往僻靜處走了幾步,對三名親兵道,“王爺已經被我迷昏。”
“什么?”張揚他們幾乎同時驚叫。
“噤聲!噤聲!”方初晴雙手做著下壓的姿勢,讓這三個緊張沈瀾過分的親兵鎮靜下來,“是無毒的,睡一陣子就會醒。為了提防他過關過到一半醒來,我帳篷里還有點切水,他一蘇醒的跡象,就給他灌下去一點。”
三個瞪大眼睛,面面相覷。
“這是為了救他,不然你們以為,他會讓我走嗎?他大鬧隘口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方初晴幽幽地道,“所以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你們難道真想讓他涉險?現在你們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該知道我回不去江國了,而他,必須毫發無傷的回回去對不對?”
三人不說話,但心里深以為然。半晌,王強抓了抓頭發道,“原來方初晴,不,公主說有辦法說服王爺,就是這種說服法。”
“他向來說一不二,也唯有這下下之策了。”方初晴帶三個人回自己的帳篷,給了他們另一小竹筒水,還有一封短信,囑咐他們交給沈瀾。
該說的話,剛才她已經親自對他說過了,所以信中并沒多說什么,只請他不要沖動的來找她,而且不要責罰他那三名親兵而已。
一切安排妥當,大家撥營,向隘口進發。
到這時候,張揚、王強等人都感覺輕松了不少,一來絕對相信曾經是方姐姐的公主不會傷害王爺,二來也得知自己的人馬在邊界那邊接應,圖軍耍花樣的機率幾乎為零。現在只要一個白天的路程,他們就終于可以離開險地,回到自己的地方了。怎么會心情不好?
至于昏迷不醒的沈瀾,對外只宣稱連日辛苦,染了風寒,所以被兩名小兵用臨時做的擔架抬著走。雖然士兵們不怎么相信,因為昨夜王爺還生龍活虎地盡享歡樂來著,但北軍一向管理嚴格,親衛隊更是紀律嚴明,所以并沒有人多嘴,只是有人心中猜測,怕圖國公主有妖法,一夜采補,王爺傷身不淺,這才床也起不來了。
而就在每人各懷心事的時間里,江圖兩國的邊境隘口到了。方初晴目送沈瀾的隊伍順利通過并隘,漸行漸遠,幾度沖動地想追上去,但看看身邊陰測測的圖魯,身后“高舉”恭迎公主回宮“的大字幡旗,還有那一片貧瘠的凍土,終究沒有動。
抬頭望天,陰沉得發紅的天空中,一片大大的雪花慢慢飄落,落在她的臉上,冰涼的,之后化為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