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正文348 太湖煙水綠沉沉

正文348太湖煙水綠沉沉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348太湖煙水綠沉沉

文箮走到兩房院墻邊,聽得弟弟在假山后的說話聲,咳了一嗓子,若無其事的大聲對香兒道:“你也去知會一下六小姐。”

文簽那邊收了聲,從假山后轉過來,盡力掩飾著不安,故做鎮定地道:“姐,四妹那邊都知會了?”

文箮瞧了瞧走遠的嘉禾背影,暗嘆一口氣,道:“便是我不知會,你不也找到了合適的人說么?”

文簽知姐姐聽到了自己方才的話,臉上紅云頓起,最后也只說得一句來:“姐,你可莫要說與姆媽聽……”

文箮戳弟弟一下,半真半假的怒道:“你也曉得此事不當?!別以為你心里的算盤沒人曉得了,姆媽如今不過是管著小弟沒功夫盯著你,她若聞得風聲,到時不讓爹狠罰你板子才怪呢!”

文簽于是滿臉哀求:“姐,真的無事。我曉得錯了……她都沒應允,你,你就莫再說與姆媽聽了,要不然……”想到這里,便又覺得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后悔不迭。

文箮惱弟弟不爭氣,哪有向下人,而且還是原來出名的丑女期期艾艾地表露心跡的?同時又怨起嘉禾來,最后是想不通,怎么弟弟就對她有點意思了?“你把這心思給我絕了才好,要不然,到時……”

文簽被姐姐一嚇,早有些六神無主了,此時再聽得姐姐這番話,自是嚇得不行。文箮見弟弟怕了,便也沒再數落他,只道:“幸好是我與香兒打從這里過,香兒不懂詩書,否則你方才吟出來的那些,豈不是傳出去了笑話!”

到得下午,文箮又去找文箐,打聽嘉禾的親事。“四妹,她是個好的,可是畢竟年齡大了,老留在你身邊,旁人不知情的,便以為你是不放人,誤了她呢……要不然,我讓姆媽也幫著打聽打聽,莊上也不少過得去的人家,虧不了她。”

文箐見她滿腔熱忱地為嘉禾張羅,拒絕不得,便點了個頭。“二伯母要照顧小弟,只怕忙不過來。陳媽已經給她物色了一個了,興許年底就辦事呢。”

文箮松了口氣,轉而道:“徐家表妹也來了,大哥婚事過后,只怕徐家與江家也要正在結親了。”

徐嬌來,文箐有些意外,但細想一下,周魏氏歸家,周玫自然是會立即來探望的,帶了徐嬌過來,也是情理之中。“那她也同咱們一起去?”

文箮點了點頭,然后裝作一臉神秘狀地道:“瓊瑛還記得嗎?她也來了,大伯母喜她,邀請她來家中作客呢。”

怎會不記得?文箐由瓊瑛立時想到沈顓。

文箐不得不佩服文笒,周魏氏那邊聽說端午節要游湖,自然不高興了,說女兒家的當著那么多人拋頭露面招閑話,以前年紀小軋過神仙,那次還差點兒出豆子,現下說什么也不許;結果文笒也不堅持,卻是暗里與姆媽說大哥要鄉試了,當年鴻叔鄉試還是文箐先母去靈巖山報國永祚禪寺燒香,便一試即中,自己也有心想替哥哥去拜一拜,燒個香。這話說得雷氏心動不已,自是替她在周魏氏面求求了個情,母女兩人加上文箮三人,哄得周魏氏高興不已,竟然許了家中孫輩們去靈巖山進得的事來。

靈巖山,坐落在木瀆鎮,有古剎,朱元璋時期改名為報國永祚禪寺,永樂十七年重修,聽說這里比城中的各寺廟靈驗很多,當然,其路途也比城中遠艱辛。文箐是被李氏說了小半年,要去進香參拜除晦氣,年前拜了下玄觀廟,生意上果然有好轉,方氏替周瓏憂心,便讓文箐帶著文簡來這里求一求;席韌是替妹妹燒拜,而商輅與陸礎,純粹是被文簽拉過來的。

后來,文箐才知曉,這事明面上雖然是文笒主持,卻不料竟是文箮暗中與文笒提起,才有了這遭出行游山玩水的機會。

文箐好幾年沒見瓊瑛了,一見之下,也是吃了一驚,真正是出落得如花似玉,行路如弱柳迎風裊裊娜娜卻不失端莊,著的水藍裙子淡粉高領褙子,衫得面色如海棠般嬌艷。端的是一個美人兒。

瓊瑛與文箮走在一處,還不忘了與文箐打招呼:“上回在北京,還以為見得箐妹,哪想到,你沒去,枉姐姐空盼長了脖子……”周忱與周敘周復為同時中的進士,不過后二者為榜眼探花,周忱為進士出身,同姓周,且昔年同為修撰,現下雖周忱品銜較周敘要高,瓊瑛也是知世事,沒以祖父官職壓人,與周家女子之間同稱姐妹。

她已被許了婚,年底要出嫁了,未婚夫亦是江西某俊秀。文箐聽得這話時,心里還有些失落。眼下她回應著瓊瑛的話道:“勞瓊姐姐掛念,先時家中有事,脫不得身。如今姐姐從京城南返,到得蘇州,我這廂定好生與姐姐賠禮道歉,過兩請姐姐到宅中作客,姐姐可肯賞臉?”

瓊瑛笑道:“可是‘染指’的大廚的菜?箐妹可真了得,如今蘇州竟是滿城人皆知,聞得染指樓菜香,便是食指大動。連我家祖母才到蘇州,也聽得那道軟紅清蓮甚妙,只怕不輸于宮中之酪呢。方才聽二姐講來,還是你做出來的?可真是了得啊……”

軟紅清蓮這道酪,確實是給染指樓的招牌菜,多有人慕名而來,楊婆子說杭州人盡也聽得,有貨商竟也來瞧個熱鬧,一嘗快之。為此,文箐毫不擔心染指樓的生意。

“姐姐盛贊,小妹我這里慚愧不亦,不過是粗茶淡飯加之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若入得姐姐眼,那是再好不過了。”文箐一邊說,一邊打量四下。瞧得前邊周家男孩子們緩步而行,間中又停下來等自己這一干女子,后面是嘉禾香兒她們緊跟,再有兩個婆子提物斷后。遠遠地,只見得前面的人頻頻回首,其中一人,說不得鶴立雞群,卻也有一種木秀于林之感,望其背,如蒼竹筆立,端的是好身姿。那人亦回過頭來瞧,然后又瞥過眼去,與文簽說起話來。

不一會兒,文簡跑過來問道:“二哥說,姐姐們可要叫幾輛山轎,離寺尚遠呢。”

女子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瓊瑛道:“求神拜佛,貴在心誠,若連這幾步路都走不得,何談真意?”

文箐瞧得華嫣,走走停停,她腳小平日里活動可比自己少得太多,自己還經常到地里澆澆水,早上堅持練瑜伽,而華嫣也不過是每日走到宅外的地頭再走回去,所以她爬得一半階后,便氣喘不已,停下來捶著腿,一臉歉意地道:“連累各位姐妹與我一起龜速前行了。箐妹,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啊。”

她未說破,文箐卻已明白過來。華嫣的腳纏得小小的,雖然平日里行路不成問題,但爬山路登階臺,也真正是難為她了。

嘉禾上來,弓身要背表小姐,華嫣滿臉推紅,瞧得瓊瑛行走雖是氣喘,卻是半點兒沒說腳疼,于是生怕自己被人笑話,堅持不肯上背。

瓊瑛是真正會做人,過了不久,就叫自己的丫環攙著自己,沖一人姐妹笑道:“果然是行一步路,猶如跪一步,九九八十一步,也不知咱們行得多少步了。”

于是一個兩個皆讓丫環扶著,連文筜也抱怨路難行。

文箐這時卻瞧得文筠一言不發,死閉著嘴,不讓甘露相扶,徑自一個人往前走。可憐她,自從她姆媽與人合伙開食肆,家中一干姐妹無形中排斥于她,她落得形只影單。

席韌不知什么從哪里鉆了出來,和文簽商輅三人抱著一把棍子與幾個竹杖,遞于各女子。文箮對弟弟道:“這讓人瞧見,倒以為我們七老八十的,多不象話。”

文簽沒想到事兒沒干好,便全屬推到席韌身上。“是他說得,每年在九華山進香的人,婦孺皆是人人拄杖……”

文箮聽得是席韌出的主意,立時臉上一紅。瓊瑛左瞧瞧席韌,右瞧瞧文箮,抿嘴一笑,沒插話。

文箐向席韌投過感激的眼光,認為他其實想得很周到,于是第一個接了他遞過來的杖子,道:“挺好看的。這要給伯祖母她們,倒是好得很呢。”往地上杵了杵,道:“不錯,行起路來倒真是輕省些了。表姐,你不妨試一試?”

華嫣正努力站直了身子,其實恨不得躺到嘉禾懷里,結果不提防,被表妹點名,略有些慌,便道:“啊?好,好……”

冷不丁里,文筜一把搶過來,拄在地上,走了兩步,還嫌不夠,又沖席韌道:“席二哥,再與我一根。”她大大咧咧的伸出手去。

文笒早就搶了一根在手,沖文筜道:“總共才幾個,你一個人就要了兩,其他人不使了”

文筜吐吐舌頭,道:“姐姐們顧及儀容,不要這個,還不興我要了?結果我一要,這些倒成了香餑餑了……”

席韌臉也略紅,文簽解釋道:“這可是席二哥給咱們長輩買的,不過是讓你們先用一用罷了。自然不是按你們的人數買的,嘍,五妹,你家太姨娘一把杖子,我祖父與祖母各一,還有四妹的娘舅家需得三,還有……方才就把賣杖子的那兒有的全抱了過來,不足的,咱們就以棍子充數。”

文箮知道自己錯怪了人,紅著的臉半天沒褪熱,低頭,小聲到席韌道謝。奈何席韌沒聽到,當時正將手里剩下來的一根杖子遞于了瓊瑛。

商輅那邊見文簽遞了一根棍子于文箮,他離得鈴鐺很近,便將手中的棍子也遞了一根于鈴鐺,鈴鐺趕緊接了過來塞在自家小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