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堪折

第七十章 世間百態(上)

楝花飄砌,蔌蔌清香細。

梅雨過,蘋風起。

情隨湘水遠,夢繞吳峰翠。

琴書倦,鷓鴣喚起南窗睡。

密意無人寄,幽恨憑誰說。

修竹畔,疏簾里,歌余塵拂扇,舞罷風掀袂。

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

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姬老家,送出門外的易雪茜,仍在遠遠地招手,目送我們離去。

經過一番心靈的洗滌,我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回家的路上跟蔣婷婷有說有笑,看周圍的一切,眼神也自不同。

冬日的天空格外清亮,淡淡的落日余輝慷慨地灑在萬物之上,冰冷的空氣好像也變得溫暖,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心靈似乎也更加充實。路上匆匆而過、喜氣洋洋的行人,看上去是那么親切。

蔣婷婷覺出了我的不同,對于這種轉變,顯得很感興趣:“好奇怪呀逸誠,你同剛進姬爺爺家的時候比起來,跟換了個人似的,他都說了些什么,要不就是偷偷送了什么好東西給你?說給我聽聽,好不好?”

“嘿嘿”一笑,自是無法給蔣婷婷作解釋,自律能催人奮發,質的飛躍往往是在一線間的。但總不能沒頭沒腦地告訴她突然大徹大悟了吧,又不是什么出家人,說出來她不當我外星人一個才怪。“有美人作伴,心情自會變得晴朗,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這人就是沒正形,不跟你說了。”蔣婷婷白了一眼,嗔了我一句,卻是滿臉的喜色,女孩子愛聽這樣的恭維,她也不會例外。

見我還在不懷好意地盯她看,又道:“你說的是雪茜吧,她才是真正的美女呢!”

有感于她的含羞帶笑,更讓我領悟到生活的美好。人生浮華,韶華易逝,何不好好享受這份美好。“易大小姐,可不敢領教,還是我們婷婷溫婉可人。”

蔣婷婷又賞了我一個白眼,含羞低下頭去。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空跟我聯系,好嗎?”不遠處,已近她的家門,蔣婷婷低聲說道。

“沒問題。”我痛快地答應,兩個人就在她家門前停了下來。

蔣婷婷卻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看著我,輕輕咬著嘴唇。

“怎么了婷婷,是不是還有事?”我忽然有一種想拉住她手的沖動。

她的頭低下了,容易害羞的臉上又浮出了暈紅。忽然下了決心,小聲說道:“逸誠,我喜歡這種單獨跟你在一起的感覺。”

說完不等我回答,一甩長發,頭也不回地離去。

眼看蔣婷婷近乎小跑的走了,我則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未動,一只手才伸出了一半。她的話語讓我想起了共同在大山里渡過的一段歡樂時光,如果不是許洋姐出現意外,也許我們會渡過一個完美的假期。

在大山之中,看似驕傲的蔣婷婷盡顯小女兒神態,展現了她那如山泉般的甜美、溫柔。不可否認,她是個好女孩,可是我能接受她嗎?她能接受這樣子的我嗎?

心清神沏,物我兩忘,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段時光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必然是一段難以忘懷的記憶,將永銘心版,以后不知是否還有可能再現這樣的一段經歷。

等她已完全消失在視野,我才把手縮了回來。哎,惹下了一段難以償還的債務。為什么我碰到的女孩子都是這么完美呢?

記得以前看過各種各樣的酸文,感嘆世上難尋十全十美的女子,可怎么偏偏我就能遇上這么多呢?老天對我何其眷顧呀!為何自己卻不知足,每一個都要招惹一番呢。

有位先哲說過:正常的男人從根本上講,都是花心的,對美(…)的追求都是永無休止的。這一論點歷來飽受抨擊,但我呢,是個平常人么?

我也說不上到底自己是個什么樣的東東。反正有點常人所不具有的東西,何必一定要過這種平凡的生活?

對美(…)的追求么,我何不同樣一往無前呢?在心里為自己開脫著,我可是個天才呢。

某人說過:天才都是偏執狂。但凡有大成之人,必有其不同凡響之處,表現異于常人。據說某位臭名昭著的納粹頭子,也是個偏執狂呢。

想到這里,忽然自己笑了起來,那么“瘋子”也是與眾不同的,是否應該也算偏執狂呢?

得了,不想這么多了,還是回家喂飽肚子是正事。

“小誠,怎么這么晚才回?祁醫生下午給你打電話,讓你給她回話。”一進家門,老媽就急著對我說。

晨姐找我―――我還正想問什么時候祁伯伯有空,去家里給他拜年呢。今天早上打電話給她,還沒來得及落實這個問題。

她說了今天夜班,看看時間,應該已經接班了。

“晨姐,你找我了。”

“不是我找你,是爸爸找你。他明天上午要見一個重要的客人,想讓你陪著。”

“真的?”大老板對我這么器重,當然高興。只是心里有點可憐他,大過年的也不得閑。

“當然啦,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明天早點起來,別忘了。”

“你下班過來接上我,不正好嗎?”

“人家請的是你,又沒叫我,你自己去好了。”

這倒奇了,他有客人讓我陪不說,還不讓自己的女兒一同去,要見的是什么樣的人呢?

“那沒說是什么人嗎?”不由地問道。

“我才沒你那么好奇呢,不說的事情是從來不問的,這是公司的規矩,這都不知道?”噢,還有這樣的規矩,看來還是重要的一條呢,我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意識,回去得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以后要注意了,就算有好奇心,也得裝出什么都是理所應當的樣兒來。

晨姐聽我不說話,笑了:“怎么了,生氣了,這么小氣,人家這是教你長見識呢!你不是就想做大事業的嘛!”

“怎么會生氣呢,是嫌晨晨告訴的太晚了,以后有這樣的事得早提醒我一下才是。”

“哼。”聽了我的稱呼,她輕哼一聲,“好了,我要工作了,你明天自己去公司吧,我就不陪你了。”

“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一定得好好把握的喲,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臨了,她還特別囑咐了我一件事情。這么好的事情,我當然痛快地答應下來。

我是越想越覺得稀奇,祁伯伯這么大的公司,青年才俊必不會少,怎么就想到要我陪著呢。我這兩下子,比起哪些在商場闖蕩過幾年的家伙,經驗上還是有很多欠缺的。

不管了,到時再說,自己正下了決心,要好好地歷練一番,有這么好的機會是非常難得的。

說不定祁伯伯就想要我好好鍛煉一下呢。倒是晨姐最后說的事,值得我好好地考慮,一定得抓住這個好機會。

祁伯伯似乎理解我一定會心里不解,我一進了他的辦公室就沖我“呵呵”笑了起來:“逸誠,一定奇怪我為什么單單點名要你來了吧。”

有了昨天晨姐給的教導,我就現燒現賣,點點頭,表示他猜對了,卻沒有跟著問下去為什么。

他點點頭,似乎比較欣賞我這份沉穩,看來現學現賣的東西也是有一定市場的。

“先坐會吧,今天上午要去見個重要的客人。我呢,不方便帶公司的人一同前往,才想到要你來陪我老頭子。”

我就在祁伯伯的辦公室坐著,看他工作,大公司就是不一樣,雖然是在春節期間,卻仍然一切都顯得那么井井有條,工作人員也是出出進進地忙碌,沒有一點節日的浮躁,只有公司里的張燈結彩,才讓人多少領略到這是農歷新年。

不時有人進來向老總匯報工作,或是有文件需要他簽字,雖然看到沙發上坐著個毛頭小伙子,卻沒有誰顯出奇異的表情。

暗暗佩服這些家伙們的素質,看來晨姐說的沒錯。我默默地看祁伯伯處理事務,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學習那些自己需要的東西。

多年辦公司的經驗,還管理的如此之好,祁伯伯自然有其過人之處。這一細琢磨,還真發現了不少耐人尋味的東西。御下之道,其實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不能太嚴厲,否則會顯得沒有親和力。太和氣也不行,會讓人覺得威嚴不足。當然針對的對象不同,話語和動作也絕不一樣,這就得憑著自己對這些人的了解了。我感到他的表現非常有意思。

屋里沒人的時候,他也會隨便與我說些閑話。特別是看到我怪怪的表情,也會笑著點頭,看來他猜到我發笑的原因了。

上午的時間過得挺快,他的助理走進來:“總經理,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祁伯伯點點頭,當先向外走去,我緊緊地跟在后面,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到了樓下,他的司機已經發動好車子在等著。我和祁伯伯在后排坐好,司機一句也不多說,自顧地開動了車。

車子轉了一個圈,向市外走去。我雖然好奇,卻壓抑著好奇不去問為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車子,對這輛高級轎車顯得非常感興趣。

祁伯伯似乎對我的表現滿意,沒有說話,仰身靠在后座上,閉目養神。

昨晚休息的不錯,我沒有絲毫的倦意,只是隨意觀賞著車窗外的風光。走了沒多久,才發現路途非常熟悉,居然是走上了去省城的高速公路。

會見什么人呢?這么講究,大過年的,還要跑到省里去?

車子好,跑的也快,好像沒過多久,省城就在眼前了。中間祁伯伯偶爾會睜開眼睛跟我說上幾句,卻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話,沒有一句實質性的。

車子在金龍大廈前停了下來,侍應生過來打開了祁伯伯那一側的車門,司機也殷勤地為我開了車門。

祁伯伯沖司機看了一眼,車子開到了一旁,他拉著我進了大大廳,司機卻并沒有跟來。

金龍大廈果然名下無虛,大廳門前的頂上就是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里面的裝飾也是金碧輝煌,盡顯豪華氣派。

總服務臺的小姐客氣地迎出來問候,看來祁伯伯是這兒的常客,居然連接待員都認識他。

暗想自己什么時候也有這種氣派就好了,因為我也住過酒店,總臺的服務小姐好像都是站在那兒不動的,雖然客氣,卻不會迎將出來。這也許就是常說的“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道理吧。

祁伯伯跟她低聲說了幾句,點了下頭,就有一個侍應生過來陪著我們上樓。整個過程簡單而有成效,就在我略略思考的功夫,我們已經到達了大廈的12層。

侍應生用手指點了一下,沒有跟我們一塊過來。我的感覺就象地下黨在接頭一般,不由產生了一絲緊張。

祁伯伯發現了我有些手足無措,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不用擔心,不過是來見我的一個老戰友而已。”

在一房間前站定,我過去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一人聲音傳出來:“請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