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十三章 巧遇

第十三章巧遇

或許是因為身形高大,古管事的嗓門也是洪亮過人。突兀的一聲呼喝讓李玉娘只覺得隔膜被震得嗡嗡響。

在李玉娘面帶不悅地側目看他時,古管事卻是訕訕地笑道:“罪過罪過,竟一時忘形了……”

雖然無意斥責,可李玉娘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辦公室門卻突然打開了。一個瘦高的男人陪著笑迎出來,還未出聲,后面門里許山已經大笑著道:“可是玉娘來了?來得正好,我正在同蔡管事說起往高麗的事情……”

“是嗎?我可是來得巧了。”李玉娘一笑,沖著蔡管事點了下頭,道了聲辛苦便走進房里。雖然對許山有所不滿,可在商行里她還曉得公私分明的。把老板間的恩怨暴露在員工面前是件最愚蠢的行為。

“可不是,”看到跟在李玉娘身后的三個少女,許山便怔住。小紅他是認得的。可另兩個,他卻是初次見到。目光微閃,他便笑道:“這兩位小娘子是……”

“這是李娘子新請回來的帳房……”李玉娘還沒有開口,古管事已經插嘴說明,那種近似獻媚邀功的態度讓李玉娘不自覺地皺了下眉。

“之前不是曾同許大哥說過嘛!這便是我自善堂聘回的神算子高徒。”李玉娘笑著,拍了拍曲嫣然的手,“不用緊張的,許大官人為人很和善,不會為難你們。”目光轉到看起來鎮定不顯半分局促的藍蓉身上,她暗自在心里贊許。果然還是出身大戶的少女更顯大方得體。

“神算子的高徒啊!”許山笑了笑,似乎是歡迎之至的笑模樣,“商行里缺的正是精通算數的高人,有了這兩位小娘子,就不怕再有帳目不清楚的時候了。”

明明許山說的話很是普通,臉上也是帶著笑容的,可不知為什么李玉娘卻還是有些不自在起來。當下也不多說別的,喚過兩個少女向許山笑著介紹了,又轉過頭去吩咐古管事帶她們下去好好熟悉一下環境。便笑著問許山關于高麗的事情。

“青戎應該已經和你說了,高麗那邊有一間新開的商行和我們競爭得很厲害,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做些什么。”許山笑著說,臉上未見絲毫異色。

“新開的商行?有這樣的事情嗎?我竟不知道……”李玉娘遲疑著問道:“許大哥已經和青戎說過了嗎?”

“咦?”許山驚訝地看著李玉娘,聲音挑高了幾分,“怎么他竟沒有和你說嗎?這事,哪里是我同他說的呢!我也是從他口中才知道這件事的。不是我說,魯重那家伙眼里只認得一個蕭青戎,這么大的事竟不先同商行匯報,反是私下寫信告訴了蕭青戎。要不然,也不會任那間商行囂張這么久了。”

看了一眼許山,李玉娘淡淡道:“魯重是個直性子,對生意上的事知道的不多,有所疏忽也是難免。只是,高麗的管事沒有寫信過來嗎?”

“可不就是沒有。要是有的話我怎么可能不同你商量呢?真是一群糊涂蛋!”許山報怨著,又道:“要不然就象青戎說的一樣通過左相施壓或是由著魯重放手去做,直接讓那間商行關門大吉就是。”

“青戎這樣說的嗎?”李玉娘皺了下眉,臉上看不出喜怒,“我看這樣子不好,既然是做生意,用太多陰手會招人忌恨。這件事還是叫魯重不要再插手,直接交給那里的管事處理就是。就算要用左相的勢力,也不要做得太過明顯才是。”

許山笑著應了,又說要陪著李玉娘去看看帳目,平和之態倒象是兩人之前未有半分不和似的。李玉娘心里再有不滿也不好再生氣,當下說話間也顯出幾分和氣。有商有量地說著商行里的各項事務,倒有些象是又回到當初三人妝創業一般的情形。

她才在心里閃過這念頭,不想許山竟已說了出來:“要是小蒲在便好了,可惜這小子現在是有子萬事足,竟似什么都要撒手不管了一樣……”聲音一頓,他忽然又道:“也不知他是不是打算要這小娃娃回泉州認祖歸宗,前兩日還聽說楊家過來人找他來著。”

“泉州楊家來人了嗎?”李玉娘聽得驚訝,楊家與商行合作數年,若是來人應該到商行才是啊!怎么會單獨……

“是啊,聽說來的是楊管事的兒子,我也還奇怪著,怎么竟不來商行好讓我們盡地主之誼呢!后來想想許是私事便也不好多話。”許山看似不以為然地低笑,又抱怨:“小蒲實在是不夠意思,有什么事咱們幫不上忙呢?竟是連個招呼都不打……”

垂下眼簾,李玉娘的臉色便有些陰沉。看在許山眼里,嘴角便不自覺地微微一翹。還要再多說什么,李玉娘卻已經起身告辭。許山留了幾句便相送出門。待送了李玉娘出去后返身后卻是一聲冷笑。

蔡管事陪著笑道:“大官人可要小心了,李娘子現在往帳房里塞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是兩個黃毛丫頭,怕她們作甚?”許山挑起眉,又看向一旁的古管事,“你覺得這兩個丫頭怎樣?能看穿你親自做的帳。”

“怎么會呢?”古管事正待拍胸脯下保證,可被許山一瞥,卻又縮了回去,“那姓曲的小娘子珠算是厲害,可不知做帳如何,至于那個姓藍的,就還不知道了……”

“是嗎?”許山沉下臉去,剛說了一句“盯緊她們”,曲嫣然和藍蓉便已經自樓上跑了下來。

“李娘子已經走了嗎?”曲嫣然低聲問了一句,神情間倒底有些畏縮的小家子氣。藍蓉卻是璨然一笑,對著許山盈盈一禮:“原還想送送李娘子的。驚擾了許大官人,小女失禮了。”說著,竟是偷眼瞄了一眼許山,雖說是偷瞄,卻是瞄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正在偷看許山。看完后卻是俏臉一紅,“還請許大官人勿怪。”

許山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繞過二女往樓上走去。于樓梯上他若有所覺地又回過頭去,卻恰恰與藍蓉回眸仰望的目光碰個正著。靜若秋水,柔如新月,只一瞥便羞怯地低下頭去,恰如一朵水芙蓉垂落,只落出半截粉項映在陽光下讓人不免心中一動。

仰頭看著許山的背影,曲嫣然吐了下舌頭,“這位許大官人看起來不怎么好說話啊!”

“不會吧?李娘子不是說許大官人很和善嗎?”藍蓉輕笑一聲,突然扭頭看著還未走開的古管事,“古管事,我知道咱們商行是有四位東家的,怎么卻沒見到另外兩位呢?”

看這少女一臉天真求教的模樣,古管事只覺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便輕咳一聲道:“要說咱們商行的事,你問我卻是問對了人了。咱們商行里雖是四位東家,可李娘子平時來的次數不多,蒲官人只負責出海,另一位就更是從不管事,所以說這商行上上下下都等于是咱們許大官人一理的……”

“怎么會呢?我聽說李娘子很厲害的……”曲嫣然挑起眉,不滿地反駁,藍蓉卻是低下頭去若有所思。許久后才低喃出聲:“許大官人一理商行嗎?”

“那是自然……”古管事應了一聲,看看眼前似乎正在思索什么的少女,突然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嘴說錯了什么。

陽光極好,春風柔媚,滿眼新綠,明媚光足以讓心情沉悶了一冬的人綻放笑顏。可坐在車中的李玉娘卻是絞著手指一臉陰色。

小紅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輕聲道:“娘子,你是擔心蒲官人他……”話只說了一半,她立刻就閉上嘴,看著李玉娘睨著她的冷眼,暗暗懊惱。茵兒說過她幾次不要多嘴的,可她就是總也記不住。

瞥了她一眼,李玉娘緩緩道:“我不擔心小蒲,我只奇怪許大哥為什么突然要告訴我這些……”

她不是傻子,許山的挑撥也做得太過明顯,可是他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他應該知道自己不會因為這些就懷疑蒲安的,為什么還要說那些話呢?

敲了敲頭,她撩開窗簾,正好看到路邊一個熟悉的身影。遲疑了下,她還是示意小紅叫馬車停下來。

下了車,她看著那個在門前賣力招呼吆喝著往來的路人的宋平,不禁笑起來。看到眼前這個一身短打,肩搭毛巾,作足小二姿態的男人,誰還會把他和當年那個花胳膊聯想到一起呢!看到現在的宋平,她會覺得并不是所有的變化都是不好的。

轉目看到李玉娘,宋平便笑了起來。“李娘子,快里面坐。正好我娘前個兒還在念叨著你呢!”

點了點頭,李玉娘笑問:“姨還在后廚忙嗎?離午飯還有些時間呢啊!”

這間位于瓦市附近的小館,其實做的多是早、晚生意。來瓦市看表演的客人還有瓦市里的伎者是主要客人。因為店面小,所以并沒有雇人,掌勺的是何嫂,而前堂招呼客人的則是宋平和他的妻子石氏。

這會石氏挺著一個大肚子,正在彎腰抹著桌子。看到李玉娘進屋,立刻便直起腰,臉上的笑容甜得發膩,“姐怎么來了?快過來坐,我給你倒茶。”說著,已經殷勤地打掃了下身邊的凳子,又轉身到柜臺里拿茶壺,一面又揚聲叫:“娘,我姐來了。”

小紅拿眼睨著石氏轉個不停的身影,小聲嘀咕道:“叫得這個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的親姐呢!”

“小紅,”李玉娘皺著眉嗔了一聲,又柔聲道:“阿娥過來坐下吧,你是雙身子的人,怎么好讓你忙呢?”說著,已經瞪了小紅一眼。

小紅嘟著嘴,不寧愿地過去接下石氏手里的茶壺,石氏也不爭,反是順理成章地遞了過去,又笑道:“小紅姐姐,倒完茶你再幫著我把地掃一遍。麻煩你了。”

小紅的臉色便更冷了,背過身去嘀咕:“可真是會支使人,不知道的還不知道誰是我的主子了呢!”

說著話,通往后面的簾子已經撩起,何嫂急急地走出來,看到小紅端著茶壺,便忙把雙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要接過去。

小紅一閃,嘴上笑道:“可不敢麻煩您。”眼里卻沒半分笑意。何嫂心知這丫頭必又是在惱自己的新婦,卻也只能無奈地笑笑。看到李玉娘要過來扶她,忙揮了下下,“我又沒七老八十的,扶什么扶。”

李玉娘一笑,只順著她的話道:“那是自然,姨是正當年,哪里見老呢?”

何嫂笑著點了她一下,忽然似猛地想起來似的,“你來得正好,我把這月的錢給你。”

當初李玉娘出本錢幫何嫂開店時,因何嫂不肯接受便說過以后按月還錢給她就是。只不過這話她從未放在心上過也從沒來收過債,反是何嫂每月早早地把錢準備好一有時間就送了過去。

看何嫂要拿錢去,李玉娘忙拉住她,“姨這是在趕我走嗎?哪有一進門就拿錢出來的……”

她才說了半句,石氏便已經接口道:“可不是,娘,我都說了多少回了。姐姐又不在乎那幾個錢,你這樣月月巴巴地送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是個愛財不念舊的,豈不壞了姐姐的名聲。”

李玉娘目光一閃,只是笑了下,另一頭已經開始打掃的小紅卻是把嘴撇得飛起來。就連何嫂也嗔道:“盡胡說,玉娘是什么樣的人我不知道嗎?別管別人怎么說,咱們做人不能那么做。要是借了錢不還心里頭還舒坦,那就不是我們老宋家的人了。”

石氏呶了下嘴,低聲嘀咕道:“怎么會不還呢?這不每個月都在還呢嘛!”說著,又摸著肚子看著李玉娘道:“姐姐今個兒怎么有空來呢?莫不是知道我娘念叨你了?說起來,可是有日子沒見了。這年后,店里的生意又淡,我們幾個光顧著上火了竟少去府上走動了……”

聽著石氏小嘴巴巴地說個不停,李玉娘一肚子的悶氣卻反倒消了不少。雖然這個石氏是個小氣自私又市儈的女人,可因著她那種不管想什么都是先從自己家角度來考慮的市井小聰明,李玉娘反倒并不特別討厭她。

聽著新婦一直說個不停,何嫂也不由得皺眉,趁著她剛說完一段,忙道:“阿娥,你去外面看看宋平,給他送杯水什么的。”

被婆婆打斷,石氏也只能起身走了。李玉娘這才得到開口的機會:“最近生意很淡嗎?我看宋平一直在外面招攬客人的。”

何嫂點頭應了聲,眉眼間也頗有愁容,“南城那邊新開了一座瓦市,聽說里頭的勾欄院還特特請了京城來的行首過來坐鎮。這頭的客人便少了很多,我們的生意自然也就不太好了。”

頓了下,她拉住李玉娘的手,笑道:“不說這個,你告訴姨娘,三娘生的女兒可俊俏?早幾日就說要過去看的,偏偏店里又脫不開身。阿娥又有身子也不好讓她太操勞了。”看著李玉娘隱有陰郁之色,何嫂的聲音便一頓,“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事?”

“可不是嘛!”正掃到這邊的小紅插嘴說了一句,看看抬頭瞪她的李玉娘,忙又住口。

“真是的,有什么事兒還不能當著我的面說啊?”何嫂才說了一句,就看到從外面正走進來的石氏,一時自己倒也收了聲。自己這個新婦可不是個嘴嚴的,要真是說些秘密,可保不準明個不會傳遍大街小巷了。

還在想著,卻見石氏又回頭和人說話。她偏過臉去一看,忙站了起來。“呦,親家母來了啊!”

李玉娘聞聲看去,卻見是兩個老婦并肩走了進來,一個正是陸大娘,另一個瘦削臉,面容與石氏有幾分相似,想來正是何氏的母親了。便笑著起身迎過去笑著施了一禮。

那石氏之母王氏是個自村間入城的婦人,見了李玉娘一身綢緞便有些局促。倒是陸大娘,是熟人了,又生性潑辣,哪怕李玉娘再富貴也礙不著她啥。看到李玉娘卻似得了寶,立刻上前過來拉她,“可巧是讓我碰上了!昨個兒在街上見著我就要喊你來著,偏巧那婆娘又在身邊不方便。你快過來我有話問你。”

那股子隨意勁,讓小紅直皺眉,李玉娘卻反倒歡喜。這陸大娘和陸七兩個這樣不曾改變的態度最是難得。笑著隨陸大娘過去,她心里卻到底是有些奇怪,她說的婆娘……不會是說白薇吧?

看看陸大娘絲毫不見清減的身形,實在看不出白薇有虧待過這婆婆的跡象。不是聽說這婆媳處得還算不錯嘛。還在糊涂著,陸大娘卻已經象機關槍一樣不停嘴地說道:“你和白薇從前可是住在一塊的,雖說看你們兩個今時不同往日,可既然住在一起,從前又好得似姐妹一樣,她的事情你總是最清楚的。你倒是給我好好說說,她到底是能不能下蛋的?”長長的一句說下來,看到李玉娘瞪大的眼睛,她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是有些過了,忙又反口道:“她到底能不能生孩子?怎么結婚也有兩年了,連個動靜也沒有呢?”

李玉娘眨巴著眼,還在考慮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那王氏卻也湊了過來,低聲道:“我不是說過那個藥嘛!你那新婦吃了到底有沒有效啊?”

陸大娘一掀眉毛,“那藥我是照你說的抓了回來,可白薇吃沒吃我卻是不知道了,小青倒是說在善堂煎著吃了。”

“小青說?”一旁的石氏一聲輕笑,“小青說的和她說又有什么區別呢?”只說了一句,何嫂已經過來拉扯她,“大人說話你跟著摻和啥,過去好好歇歇,別累壞了身子……”

雖然不太情愿,可石氏往李玉娘她們這邊看了看卻還是順從地走遠了些。何嫂便笑著過來道:“陸大嫂,你急什么呢?陸都頭和白娘子不都年輕著呢嘛!”

“年輕?我們小五都多大了?”陸大娘拔高了嗓門,又看了看一邊的石氏,嘀咕道:“你們家石娥和宋平結婚才多久啊?我就說嘛,石娥是個好生養相,偏偏……唉,也是我不好,非貪那婆娘的錢和名干什么?只以為她成了大善人,別說現在有啥回報,就是積了福給后代子孫也是好的。哪曾想,這連個根都要斷了……”

見陸大娘越說越苛刻,李玉娘不禁皺起眉來。雖說現在小飯館里沒有人,可到底算是公眾地方,在這樣的地方當著別人面這么說自己的新婦,可虧得白薇沒在這兒,要不然還不氣個半死。

“陸大娘,這生孩子的事情可不全是在女人身上,你就沒……”聲音一頓,李玉娘到底不好說出陸五如何如何的話來。

可就是這半句,陸大娘也氣得臉漲得通紅。“你什么意思啊?這不生孩子不在女人身上還能在男人身上不成?我看啊,這臭婆娘就是八字不好,要不然怎么會落在那地方,現在嫁到我們陸家,又連個蛋都下不出來。平時再好又能怎么樣,我再怎么著也不能讓她就這么絕了我們陸家的后啊!”說著,她突然猛地一抬頭,“我想到了,今晚上我就去和她說,她要是再沒動靜,我就讓她把小青給了小五做妾,說什么也得……”

“陸大娘!”李玉娘一聲暴喝,倒把陸大娘嚇得不輕。看陸大娘瞪她,李玉娘也不回避,只是沉聲道:“陸大娘,你也是女人。怎么就能這么不把女人當人呢?要讓小青做妾?你問過白薇愿不愿意嗎?問過小青愿不愿意嗎?又問過陸五愿不愿意嗎?就算您是婆婆,可這些事都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哪有你就這么擅自作主的事呢!”

“耶,”上上下下打量著李玉娘,陸大娘哼了一聲道:“我這說的還不是你呢,你急個什么勁呀!我說李娘子,這是我們家的事,你管得著嗎?再說了,無后為大,我這話說到哪去都有理!”

被她這么一頂,李玉娘又氣又恨,很想來句“天下人管天下事”,卻又想得自己理虧,無奈之下,也只得曬笑道:“陸大娘,我是好心好意告訴您,白薇可不是你說怎么著就怎么的女人,你可別自以為好心辦錯事,把個家都鬧得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