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買地(求粉紅)
吳旭娘原先找院子時,是比著春桃石頭娘她們那院子的價兒找的,原本想著找個稍小些稍破些的,按著一個月一吊零五百個錢兒預算的,可眼前這院子比她預想要新要大,幾家人離得近,好照應,只要八百個錢兒,心頭滿意,倒也沒再往下講價兒,便把這院子定了下來。
那婦人見她們定的痛快,也高興得很,當即就請來中人,簽了契子。那中人看那李家人衣衫雖一般,但付起錢兒卻十分爽利,想必手頭也有幾個錢兒,登時想起另一樁買賣來。待契子簽完后,殷勤的笑著和李海歆套話兒,問他們要不要買田。
李海歆下意識拒絕,“我們也不過是暫住,買了田沒人耕種”
那中人擺手笑道,“這位大哥,你這可是錯了。千慌萬亂,唯有田產是搬不走的。只要契約在手,甭說亂個上半年,就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這田不還是那塊田兒?你們種不了,可以佃給人種啊,這當地主收租子,可是穩賺不賠的。再者,這亂也有亂的好處,災年田價低糧價高,買什么都不如買田”
李海歆神色一動。
那中人見他這樣,更加賣力的游說,“……災年的田價兒,一畝上等的好田只合十兩銀子不到,若是正常年景,這少了十五兩是買不下來的。若是豐年,那可得十七八兩的銀子呢……再說了,若是正常年景,哪個會輕易賣田產的?”
李海歆心頭盤算著,將來即便是回李家村,家里雞賣了,兔子剩下沒幾只放在李家老三那里,只剩下筍子和那十來畝的薄田,家里的收入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若再沒有旁的進項……再細琢磨這中人的話,也很有道理。莫說這場亂不是亂在宜陽地界,現下的情況只是受了牽連,即使是真亂在宜陽地界,這場亂一過去,田仍是自己的田,仍可以春種秋收冬播……
再看何氏面色,象也是動了心。想了想便與那中人說,家里人先商量商量,讓他過兩日來聽信兒。
那中人應了聲,又一連的催他們早些定下來,現在有人專門四處收購田產呢。待出了剛賃下那院子,才又悄悄的說道,“這位大哥,我跟你說實話吧,這亂啊,亂不到哪里去咱們宜陽的大戶方賀兩家都沒有什么動靜呢,倒是這些小門小戶的護著錢財,跑得快”
李海歆回到家里愈想愈激動,愈覺得可行,在堂屋搓著手,不停的轉圈兒,“孩子娘,你說咱們趁機買些田,咋樣?”
何氏自剛才那中人說起,也動著心思呢,可她也有擔憂,一是怕買貴了,二是怕這場亂,亂得太久,錢都壓在田上,一家人倒連個溫飽都混不上了。
思量好一會兒,才說,“以我看,即便是買,咱也先四處問問價兒。別讓他誆騙了去。再者,倒不定非得一下子都買上好田,咱們家那十來畝孬田,這幾年用梨花從書上看到的那法子一養,現在與人家的好田也差不多的產量了。”
“嗯,”李海歆點頭,起身看天色,才半晌午,他便立時要去上次去過的那個牙行問問行情去。
李薇忙跑過去跟在他身后,“爹,我也去”
李海歆扭頭瞪她,李薇笑嘻嘻的拽著他衣角,“我在家里天天快悶死了”
李薇跟著她爹到那家牙行,很意外的是,牙行里居然十分熱鬧,當然這熱鬧是與其它門可羅雀的店鋪相比較而言的。
牙行的小伙計見他們父女二人行來,滿臉帶笑,熱情招呼,“這位大哥,是賣田賣宅子,還是買田買宅子?”
李薇挑挑眉頭,看來那中人說得不差,這會兒正是個買田的好時機呢。
李海歆便說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田產,現下都是什么價兒。
那小伙計一連聲的往里面讓,“有,有,您請進,想要什么樣的,我給您介紹……”
新進了客人,里面的幾個買主,不約而同的向門口望去,李海歆自然也不免要打量一下里面的幾個人,與其中一人的目光相對,登時一愣。
李薇也瞧見那人,正是周濂,連喊了聲,“周大哥”
周濂溫和笑著,向她點頭,拱手與李海歆見禮,“李大叔真是巧啊”
那小伙計在一旁笑著,“嗨,這兩位是周少東家的相識之人啊得了,那咱就給介紹最好的田產給你。您有什么要求,盡管先說。”
此地不是敘話之所,周濂雖然奇怪這父女怎會在這里,倒也沒有深問,只是向小伙計點頭致謝,請李海歆先辦正事兒。
小伙計這一問,倒把李海歆問住了,他本就是因那中人的話臨時起的心思,心頭卻是沒什么規劃。想了想便說,“這位小哥兒,你這里有沒有離城近些,價錢又適中的。”
小伙計了然,打開記錄的薄子,看了看,笑道,“出了城北門,往北有二十里處,有一個許家灣,那里有一塊約四十畝的田,賣主開價八兩銀子一畝。”說著看了周濂一眼,笑道,“田卻不是最上等的,價錢到合理,您要是中意,先去看看地塊兒,價錢上還能再商量商量。”
李海歆沉吟著,四十畝的田,三百二十兩銀子,這些銀子她們家倒出得起。只是,不知道這田的品相如何。
那小伙計以為他嫌地塊大,看這父女二人的衣著,也只是一般靠下的人家,余錢估摸著也沒那么多。便又翻了兩下簿子,笑道,“還是出了城北門,往北十里處,再往西,有一個塊二十來畝的,卻是中下等田。田力簿,開價五兩銀子一畝。”
李海歆記在心里,又問有沒有旁的。那小伙計臉兒上笑意便有些勉強了,又往周濂那邊看了一眼,低下頭翻簿子,翻了半晌,興致缺缺的說道,“還有城南門處,有一處半灘子地,長麥子不行,您家若是會種稻子啊,興許可以。一畝開價二兩銀子,這個地塊可大,有四五十畝呢。與那塊二十畝的買下來,也是一樣的價錢”
小伙計介紹的地愈來愈便宜,見李海歆仍是那副為難皺眉的樣子,便更是氣餒,臉上本就剩下不多的笑意,這會兒只留下一絲強掛在嘴邊兒。
這時又有一對衣著半新整潔的夫婦上門兒,他立時扔下李海歆父女二人,“您二位先想想。”便殷勤熱情的迎了過去。
這時周濂走過來,笑道,“李家大叔可有看好的?”
方才一直與周濂說話的牙行掌柜也走過來,拈須笑著,“這位客人有什么要求,也不防直說出來,等有人合你要求的,我讓人到貴府上知會你。”
李海歆便說,“這幾塊田,各有各有好處,我們回家商議一下,改日再來。”
掌柜的點頭,說他若滿意就早些決斷,這兩日田產轉手的極快。
李海歆應了一聲。
回到家里,李海歆把在牙行打探的情況與何氏說,何氏想了想,便說,“你不如這兩把這幾塊田都看看?光聽人家說是幾等幾等的,心里總沒個數。”
李海歆點頭,反正在城里日日都沒事兒,去看看也好。
李薇從沉思中回過神,聽見了忙說,“爹,你要看就抓緊些時間,現在時節還算晚,咱們把買來的地全部種上油菜,明年麥收正好收呢。”
正這時,院外響起李王氏的咳嗽聲,李海歆立時起身,挑簾出去。母女幾人對視撇嘴。
“娘,衣裳有孩子娘和春柳幾個洗,你又去洗它干啥?”
李王氏略帶委屈的聲音傳來,“沒事,我身子骨硬朗,總不能天天白吃飯不干活兒。”
何氏聽了這話,臉兒沉了沉。春柳瞪春杏,用不小的聲音說道,“都是你好稀罕兒,咋不把衣裳洗完再進來?”
說著又朝著門簾扔聲喊了一嗓子,“嬤嬤,衣裳放著罷。您兒媳孫女一大群,就是挨個兒輪也輪不到您頭上”
春蘭撐著肚子從李海歆在兩家相鄰的院墻上新掏出的小門處進來,聽見春柳的話,看見李海歆的黑臉兒,揚聲斥了她一句,“還快出來把衣裳洗好晾起來”
春柳哼了一聲,點春杏的額頭,跑出堂屋。
春杏捂著額頭,呵呵笑了兩聲,又問李薇,“梨花,周大哥說明兒來我們家嗎?”
李薇搖頭,“是他聽說咱家想買地,說他認得的一個人,手頭有五六十畝的地想賣,今兒先去問問信兒,得了準信兒再過來。誰知道他啥時候能得準信兒……”
春蘭挺著肚子進來,李薇忙跳下凳子去扶她。何氏順勢從春蘭挑開的簾子縫兒中往外瞄了一眼,沒看到李王氏與李海歆。
問她,“你爹與你嬤嬤去西屋了?”
春蘭點頭應了聲。又跟何氏說,“娘,你回頭說說春柳,這會兒跟她置氣,她一惱走了,受累的還是我爹”
何氏笑著點頭,“行了,春柳回來我說說她”
李薇撇嘴,這李王氏的妖蛾子可真多,來住你就好好住唄,剛來的兩天還好,大家吃飯,她也不挑,大家都歇著,她也回屋去做個針線什么的。這幾天兒突然變了個樣兒,家里的活計搶著干,有時候剛吃過飯,春杏春柳剛歇一下子,再去刷鍋洗碗兒,便見她正拎著吭吃吭吃的往廚房里拎水,說她來刷,可廚房缸子里明明還有小半缸的水呢。
再比如,一旦母女幾人進屋說個話兒,歇個腿兒,她不是掃院子,就是象今天這樣洗衣裳,歸攏個東西,顯得一院子小輩都歇著,就欺負她個老太太了。
李薇有時候煩她這樣,有時候也覺得她可憐。每當她這個樣子的時候,總是憤怒與同情交織,讓人心情不爽的很
李海歆跟李王氏進了西屋,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起身去拎小碳爐上的銅壺,卻見里面的碳已熄了。
疑惑的問,“孩子娘沒給弄碳來么?”
李王氏撇撇嘴,有些不情愿的指了指桌子底,“讓春柳拿來了。天兒還不太冷,燒這個干啥,白浪費。我和你爹身子好的很,喝生水也沒事兒。給你們省兩個錢兒吧”
李海歆無奈的嘆口氣兒,“我隔兩天就去砍柴呢,這碳有自已個家里做飯的時候悶的,還有年哥兒也送來幾百斤呢。您這省個什么勁兒?”
李王氏悶頭不作聲。李海歆這幾日也瞧出李王氏的異常來。暗嘆一聲,旁的話也沒多說,問她,“娘,你剛才叫我有啥事?”
李王氏看看老李頭,撇了撇嘴兒,“你是不是要買地?”
李海歆點頭,“有這個想法,反正趁著這會兒田價便宜,買了也合算。不過,還沒看好合適的呢”
李王氏臉上露出不滿來,“原來沒住在一起也就算了,現在我們住在這里,你這樣的大事兒透也不給我們透一句,這是把我們當外人呢?”
李海歆又點頭,“好,我知道了。日后有什么事兒,提前給你們商量一下”
李王氏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聲音緩了緩說,“那李家村的地你們還種不種了?”
李海歆猛的轉頭看她。李王氏臉兒訕了訕,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們種得過來不?要是佃給別人,還不如讓海青海棠海英幾個幫著種種呢。”
李海歆站身子說,“買地的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這事兒等到時候再說吧”
第二日中午,周濂派昨兒送他們回家的小伙計來,趕著馬車過來,說那家的田已定了要賣,李海歆若是有空兒,今兒就帶他去看看。
李海歆昨兒夜里思量了大半晚上,終于下定決心在宜陽置辦田產,忙上了周家小伙計的馬車。
等兩人出了城門,到達那地頭時,那個賣主已在那里候著。見李海歆過來,殷勤上前,指著那一大片已收了秋糧的地道,“這位大哥,你看這塊地如何?”
在路上,周府的小伙計已將這塊的情況與李海歆說了個大概,這地價兒他到是滿意,七兩銀子一畝,屬中等田。可是唯有一點不好,就是離水源太遠,地旁只有一條支流小河道。
雖然那小伙計沒明說,但李海歆種地多年,自然知道象這樣的小河道,遇到水足的年景,可能會有水源,若是遇到稍旱點的年景,這樣的河道是存不住水的。而且即便雨水足的年景,入秋之后雨水漸少,也會慢慢干掉。這樣一來種麥子時那一遍水肥倒是有些問題。
那人見李海歆眉頭稍皺望著遠處的小河道,也明白他的顧慮,笑了笑,說道,“我也不欺瞞大哥,地是好地,也肥得很,只所以賣這個價兒,也是因為這水的問題。雨水調順的時候好說。不調順的時候,都是佃民們擔水澆地。”
說著向大南邊兒一指,“那兒是個大塘子,約有幾百來畝,無論春夏秋冬,水都不絕。只要人勤快,莊稼也到不了旱死的那個地步。”
李海歆便說去看看,一邊心底盤算這塊兒地。好處便是,地還算肥,地勢也平整的很。原來在李家村,他們家那十畝好地,原先因為地勢不平整,地勢高的地方,不好上水,每年都要用牛車將高處的土起到低處去,一連平了兩三年,才算是得了一塊平整的田地。
再者地質也適中,不粘不沙的。粘地雖然比沙地地力肥,可也有一樣不好的,就是雨后或者澆地后,要等的時間格外長,而且積水也不好消下去,一旦是澇年景兒,莊稼十有是個淹。更難受的是天旱的時候,地面板結的厲害,鋤起地來格外費事兒,至于沙地的弊端,那更不用說了,他們家種了這么些年沙地,自然對這個了如指掌。
幾人步行到那大塘子邊兒上看了看,水面浩浩,雖然深秋少雨時節,水面退了不少,但還是讓初次看到這么大片水面的李海歆震撼了下。
他對著水面在心底盤算一陣子,回頭笑著說,“好,這塊田我定下了。只是這田價兒……”
那人看了周家小伙計一眼,那小伙計笑著往后退兩步,并將目光移到水面上,欣賞起風景來了。
這小伙計的身形語態表示,這事兒他們只管牽線,至于價錢,雙方自行商談。
這賣主有些遺憾,本以為李家初來宜陽,即便是與周濂相識,也不會有多少交情,指望他們在這個時候,會替自己說句話兒呢。
賣主低頭想了想,抬頭苦笑對李海歆說,“這位大哥,這田你若滿意,一畝地再降二錢銀子。您看如何?”
那便是六兩八錢一畝,這六十多畝,是近四百兩銀子,自己家倒也能承受得起。想了想便說,回家與家人商量一下,兩日內給他回復。
周家小伙計看他們談完了事兒,裝作欣賞完風影的模樣,隨二人一道回去。
求粉紅票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