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維運一大早便同錢師爺出去詢問章延闿被關押的地方,探聽是探聽到,只是章延闿現在是欽犯,任何人都見不到。董維運同錢師爺只是另尋法子。也多虧了錢師爺,鄉里鄉親特別的多,往刑部大堂那么稍微的攀點關系。那些師爺們到同他有了同鄉之誼,再一說到章延闿,人家只有搖頭的份:“老弟,還是趁早辭了去,這不是長久之計。好好的怎么能惹上張家?”“我勸你,到是讓主家不要費那個心思,準備棺材吧!”
董維運當時聽了就氣得牙癢癢:“你們說什么話呢,我們大人怎么可能會死?”他一不愿意,立即瞪起了雙眼,一副要同人雙拳論理的模樣。
那些個人哪里同他理論,只說要打人了,抱頭逃竄,不一會兒,兩人就叫刑部的人攆了出來。
錢師爺抖抖衣襟:“你這是做什么?你同他們那些人理論什么?”
“您又不是沒聽到他們說的些是什么話,什么叫嚷我們回去給大人準備棺材。這群烏鴉嘴。幸而太太沒聽見,否則還不叫暈過去。”
“哎,沉不住氣啊,沉不住氣。咱們如今是去求人,哪里有你這種求人的法子。你這一搗亂,什么話都沒問出來。”
“就算我不說話,您也問不還出來什么。”
錢師爺老臉一板:“誰說的?至少我現在曉得大人被關在什么地方,大人現在是不是安全的,我還曉得朝廷大部分人對此事的看法如何。多少有用的東西啊,全叫你給毀了。”
“那咱們再回去?算了,咱們去旁的地方,就去大理寺,我聽說大理寺也是刑斷的地方,咱們去那里。說不定皇上會明三司會審。”
“你這小子,怎么就不長腦子,先前就說了,是皇上親審,又弄出個什么三司會審?”錢師爺數落這董維運,腦子里卻現了一絲光,皇上所謂的親審說不定只是個嗷頭,在太后同張家黨羽的力諫下大人的事情就會從親審變成三司會審。到時候…….若是其中一個為張家的黨羽,動用了私刑?大大不妙,大大不妙。
錢師爺拔腿重新往刑部大堂去,他要再打聽一些事情,若這些都是真的,那先前同夫人商議的怕是要改一改。
“哎,您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小子毀了我二兩銀子的點心錢,我這就去找錢去。”
董維運好笑道:“您真是鉆到錢眼里去了。您還指望能要回來?送進去就別想要了。咱們回去吧。“
錢師爺瞪著他:“什么要不回來?就是從牙縫里摳,也要摳出來。”
董維運只覺得荒唐,從這群人身上拔雞毛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
世蕓早起吃飯,只聽得客棧里的伙計在那里議論,說的就是章延闿的事。
“怎么樣?還能怎么樣?還不就是一個死?”
那人似乎不信。
“你別不信,你看看這幾年惹到張家的人哪里有什么好下場的?先頭都察院里的一個御史還不是參張家兄弟,只說他家家奴的事情,到最好如何?家奴帶著人闖到都察院里,直接將人活活打死。旁邊那么多的官兒,誰上來管了?結果又怎么了?什么話也沒有。這人也大膽,居然敢參那兩位。你等著瞧吧。沒幾日就叫人活活的在牢里面折磨死。”
世蕓聽了那話,只覺得全身酸軟,她怎么就沒想到事情其實是這么兇險。折磨死,皇上并不能時時刻刻都照看著章延闿,張家兄弟甚至不用親自動手就能結果了他的性命。她真是該死,當時怎么就同意了章延闿的作法,她當時應該攔住他的,并不是縱容他的冒險行為。
京城里的消息似乎傳的特別的快,這邊皇帝才下旨令三堂會審,這邊就傳到了世蕓的耳朵里。而三堂會審的那三位大人,其中兩位是親張家的,另外一位,在官場向來有著萬花筒的稱號。這一回更不指望他能有什么作為。
世蕓的希望一點點的破滅。面對著這樣的一群人,如何能保住平安無事?
她在這一刻真正意識到,那些所謂的承諾其實都是飄渺的,大難來臨各自飛。這個時候,皇上沒有任何動靜,就是鄭濬也半句話不敢說。連他們都拿張家無法,她還能指望誰?指望老天?收了太后去,這樣張家的靠山不在了,章延闿也就能活下來?
世蕓打定了主意。她跪在屋子里,面朝窗戶,雙手合十誠心誠意的祈禱著,祈禱著太后身體突然惡化,祈禱著太后在三堂會審之前一命嗚呼。
簇水只以為世蕓是在祈求章延闿平安無事,她甚至也跪在了世蕓的邊上,祈求上天章延闿平安無事。只有二爺平安無事,她們才能過上好日子。
簇水覺得世蕓有些瘋狂了,她不吃不喝,只跪著祈求。
“錢師爺,您勸勸奶奶吧。這樣子可怎么好?”
錢師爺瞧了一眼跪了一整日的世蕓,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個時候叫他勸世蕓,還不如讓人有個寄托的好:“讓夫人跪吧。哦,我聽說法華寺比較靈驗,你不如陪夫人到那里求一求。”
方進拉扯了錢師爺:“先生,如今是一點法子也沒有么?”
錢師爺搖搖頭。三堂會審,三個里面有兩個張家的人,難道還不知道之后會是怎樣的一種光景?
第二日,世蕓停止了祈求,她拿住銀子獨自一個人出門。
簇水有心勸一勸,可是她連自己也無法說服,她要跟著世蕓出門,可是世蕓卻不許她跟著。
世蕓招了棺材鋪子,買了口棺材,又去了布店,扯了兩匹白布。
隨后便回到店內,一針一線的裁剪起來。
所有人都明白了,連奶奶都認為二爺這次死定了,所以提前準備好這些東西。一想到章延闿居然會是這么一種情形,大伙的心越發難受。
錢師爺更是自責,怎么會是這樣,若不是有當時他的慫恿,大人也不會走上這一條,怎么會是這樣。他不明白,皇帝明明是要鏟除張家的,為何在回京之后下了這么一道旨意,整個意思瞧上去在偏袒張家,他們連一點反盤地機會也沒有。
不對,不對。
錢師爺捶著腦袋:“我怎么那么笨,我怎么就沒想明白。夫人,夫人。”錢師爺拔腿就往屋里沖。
“夫人,我想明白了。”
世蕓安靜的放下針線,平靜的看著一臉興奮的錢師爺。
錢師爺對著世蕓拱手行禮:“夫人,大人此番必定逢兇化吉。”
但凡只要關于章延闿的事情,世蕓都會聽一聽,不過她今日卻沒有了興致:“錢先生您也不用安慰我了。我曉得。”她站起身,開了箱子,拿出兩張銀票,“當初說好的,二爺做知州,一年兩千兩銀子的。這是今年的,我已經預備好了。我多加了一千兩銀子,算是給先生的儀程。”
錢師爺制止著世蕓:“夫人,您這么做,就表示皇上的意思做好了。”
世蕓冷笑道:“他是做到了,卻葬送了一條人命。”
“夫人若這么想那就多了。學生以為,皇上恰恰就是要這份結果。夫人,您請聽我說。皇上想要鏟除張家的是不是?大人做了這個出頭之人,肯定是要遭到張家的記恨,是不是?皇上是要維護大人的是不是?可是,若是皇上在明面上維護,又能維護到什么時候?而且這一舉動定然會遭到張家的反擊是不是?夫人,我且問您,若是要保護一個人,全力的去維護是一種法子,可是反過來,看似放棄這個人,是不是也是一種保護的法子?”
世蕓只看著錢師爺。默默不言語,他這么說似乎很有道理。
“皇上是什么人?他為了瞧清情勢,必定不能隨口開一口。不能讓人家瞧出他的真實想法是不是?再者,夫人,我們在明,張家在暗,皇上能確保時時刻刻的護的了大人周全么?讓張家的人認為皇上是靠在他們這邊的,至少是表面上的,張家就會放松警惕,這個時候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候。”
“那我要怎么做?”只要有一點的希望,她就絕對不會放棄,既然整件事反過來是這么一回事,既然這么看她還有希望,那她就這么看。
錢師爺見世蕓恢復過來,長舒一口氣:“夫人做的就很好。”
她做的?她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沒做啊。
錢師爺笑道:“夫人,大難來臨,一般人會怎么樣啊?”
世蕓一點就明白了。
她為章延闿買棺材,做孝衣,為自己同孩子趕制孝服。甚至拿出錢,將這些跟從她的人遣散。這就是大難來臨之時,一般人會做的。
準備棺材,就意味著,在她們眼里,章延闿是死定了。不止是在她們看來,而是在大多數的人眼里,章延闿其實就已經死了。
遣散家仆。那些個家破人散,最開始不也是遣散家仆么?
“我曉得了。還請您把老來子他們叫進來,我有話吩咐他們。”那日,錢師爺就說除了皇上在明面上做的,她們也是要做點什么的。
這邊在遣散人,世蕓瞧著順兒:“我讓你找的房子呢?”
“奶奶,找到房子了,一個月只要二兩銀子。不過,到是……就是人口雜了點,不像樣子,斷不是……”
“什么叫不像樣子,能住就可以了。先搬到那里去。“這個時候越是住的差,卻是落魄才越能體香出什么來。世蕓甚至還想出了旁的法子來。
三堂會審,一切都等到那一天的開始。
這一天,世蕓沒出去,誠心誠意的乞求著。
在這一刻,除了世蕓外,被趕出章家的李姨娘在廟里向佛祖誠心誠意的乞求這。
老天,求求你,保佑他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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