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孔弘緒同欽差前腳上路,后一腳章延闿就被曲阜縣令堵了個正著。曲阜縣令孔承祥扯著章延闿要他說清楚:“你帶人把衍圣公府圍住是什么意思?誰給你的權利?誰讓你這么做的?”
章延闿苦笑道:“大人,欽差大人下的鈞令,卑職哪敢不遵?”
“欽差大人?”孔承祥哪里相信章延闿的話,欽差大人如何會下這樣的命令。
章延闿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孔承祥也拿他沒辦法,但他肯定這其中一定是有問題的,長房的韶哥也跟著去了,這問題就更難以琢磨了。孔承祥心里有事,甩手就給梳頭的丫頭一下,到是他夫人挺著個肚子走過來:“她們不中用,我來。”
孔承祥的夫人是摸著了他的性子,自家老爺是心中有事,卻又不曉得如何處理,這才心里郁悶。她輕輕的為孔承祥梳著頭,一下一下,還伸手為他按摩頭頂:“老爺的白發又多了。”
孔承祥嘆將一聲:“是么?老啦!”
孔夫人笑著道:“老爺這是說什么話,才三十多,哪里老了。老爺是在說我老了不成?”
“夫人這是怎么說的?”
孔夫人拿著梳子輕輕的敲了孔承祥的頭頂:“莫不是有什么煩心的事?”
孔承祥將心事說與孔夫人,孔夫人笑道:“那個章縣丞怎么可能曉得這些,我看老爺太過小心了。”
孔承祥道:“你不記得他了?”
孔夫人搖搖頭。她那里能記得個剛來的縣丞。
“他叫章延闿啊。”
孔夫人這才想起來這個章延闿來:“原來是他啊。他不是到京城里了么?怎么又到咱們這里了?”
孔承祥撫著腦袋道:“我也想知道。不過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我該去想的了。我只想知道二侄兒夫婦怎么會進京?”
孔夫人道:“那他怎么會知道。”
“欽差泰寧侯是他的連襟,當然會知道一些。這次孔廟失火是那樣的奇怪,二侄媳婦還在月子中還出門。”
孔夫人想了想,抿口笑道:“旁的事我可不敢說什么,這卻是好辦。老爺且等半日,我這就幫老爺把事情問清楚了。”
孔承祥這邊還未來得及謝自家夫人,那邊便對人道:“拿了帖子,到章縣丞家請章太太來。”
孔承祥道:“夫人,這行么?他都不說,他太太能說?你不曉得她是有名的……”
孔夫人笑道:“她是有名的母老虎同我問她事情有什么關系?”
孔承祥不住的點著頭,到還是這樣,便將事情全權托給了夫人,指望著能套出一兩句話來。
世蕓接道縣令孔太太的帖子時到時微微一怔,沒想到這位孔太太在這個時候請她過府。世蕓拿著大紅燙金的帖子笑了笑:“這圣人家的人就是富貴,連帖子上都描了金粉。”
章延闿笑了:“人家好心好意的請你過去,你還這樣挖苦人。到底是上峰太太,你還是去吧。也好替我跑跑路子,總要讓我三年內考評優秀升了一任知縣。”
世蕓看著章延闿也笑了:“你到是會使我。你不是很能干的么?你不是挺會弄什么金雞的么?怎么不弄了?”
章延闿腆著臉道:“這不是來的不是地方么?這是圣人的家鄉,教化能不好么?我再搞什么金雞,呵!明兒我就要去跪孔廟了。娘子,你家相公我只有到那窮山惡水的地方才能顯出真本事來。這種太平之地,唉!”章延闿說著居然表現出一幅生不逢時的模樣來。
世蕓掩著口不住的笑著:“好,那就走一趟?”
章延闿小心翼翼的把世蕓送出去:“夫人小心,為夫的前程可都指望著夫人了,夫人慢點。大鞭子,你那轎子給我抬穩了,不許晃著夫人。”
章延闿把世蕓送上了轎子,一直到轎子消失在街口盡頭章延闿這才縮回了家中。
孔夫人對世蕓還是客氣,同世蕓說著話,世蕓問道:“縣尊大人是……”
孔夫人曉得像她們這樣的人都要問自家老爺同衍圣公的關系,但是她最不想提起的便使這個淡淡的道:“我家老爺按輩分是衍圣公的叔父。”
世蕓一聽這位縣尊太太的口吻便曉得這同衍圣公家的關系是疏遠的,她也就點點頭也不說別的。
孔夫人對世蕓的反應很少高興。她見過了那些個愚婦們,一聽說家里跟衍圣公掛上關系后,拐彎抹角的問衍圣公夫婦的喜好的嘴臉,根本就不管你是不是樂意去談論,一味順著自己的意思往下說。突然有一個人好像跟你的想法一樣時,孔夫人覺得這人值得親近。
只見世蕓笑道:“像夫人這樣真好,就在自個兒家門口上任,真是讓我眼饞。”
孔夫人道:“有什么好,幾年以后還不是要遷到外地去?”說實話,孔夫人更希望能到外地去。
“那也比我們這些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回家的人好。唉!”世蕓說著深深的嘆了口氣,“也不曉得我家老爺什么時候才能回京城。好容易到京城去了,卻又這樣了。”
孔夫人見世蕓這么說便覺得有門:“這還不容易,章大人三年任職中政績好了,自然是能升官的,到時候托了人,請人給個方便,也是能回京城的。”
這不過是孔夫人借此轉到泰寧侯身上的話,卻不想這成了世蕓的話題了,世蕓面上帶著諂媚的笑容,她不曉得這算不算,她討好的看著孔夫人:“這還要縣尊大人提拔,夫人抬舉。”
孔夫人到是很受用。她雖然是縣令太太,但是卻不似旁的知縣太太那樣享受一方老大的體面。這是在曲阜,不是她算老大,最大的是衍圣公夫人,其次還有那十二房老太太們,像她這種孔家支系的子弟在這里根本就沒什么地位,更不要說什么巴結,有時候,那位縣尊大人還要聽那十二房人的指派。這縣令做的,怕也就是他那么窩囊了。
“章大人本身就有本事,在這里不過是略待一些日子。”
世蕓歡喜的道:“要謝夫人的吉言了。”
孔夫人說著不由問道:“聽說泰寧侯同夫人家有親?”
世蕓帶著詫異看著孔夫人,又迅速的將詫異掩藏起來,她不曉得自己做的這串動作讓人瞧起來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啊,沒有……夫人聽說了?”
世蕓帶著那種說謊叫人一眼看出來的囧色,小心翼翼的看著孔夫人。
孔夫人道:“早就聽說了。”
世蕓笑笑:“這是侯爺吩咐的,省的叫人說是靠裙帶關系,讓我家老爺面上不好過。”
孔夫人點著頭表示明白:“這么說,侯爺同章大人的關系還算不錯?”
“也說不上,一般一般而已。”
孔夫人哪里相信這樣的話,一般的人都是謙虛的,都是一般一般還過的去,能這么說已經是非同一般的親近了。孔夫人試探的問道:“侯爺可曾說過這次衍圣公夫婦進京……到底是為了什么事?衍圣公夫人還未出月子。”
孔夫人問了話之后,一面打量著世蕓面上的顏色。明顯的是一愣,顯然這里頭確實是有什么。孔夫人繼續道:“我家老爺認為衍圣公夫婦急急忙忙入京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如果……三年的考核……”
果然,對方很快便上鉤了。世蕓壓低聲音請了孔夫人到一邊說話:“夫人借一步說話。”
孔夫人不由皺眉:“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弄什么神神叨叨的。”
世蕓張望了四周,直看得那些丫鬟等人退出了屋子這才道:“夫人,其實這事情吧,本不該說出去的,但是是夫人問的,又是夫人的家務事,我……夫人千萬別傳出去,也別說是我說的啊。”
孔夫人聽了這話,心里直想笑,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這話,她依舊鄭重的應著:“我絕不說出去。”
得了這樣的保證世蕓這才敢說話:“其實是衍圣公夫人生產時出了那么點事情。”
衍圣公夫人生產,那能出什么事,不是很順利么?
“哪里那么順利。縣衙的衙役不都出動了?”
這正時孔夫人要知道的,可是無論她怎么問世蕓都不再說一個字了:“夫人不要問我了,我也不曉得。我只知道侯爺留著我家爺說了好多的話。瞧著侯爺的臉色不大好。夫人還是想想是怎么了,也能補救一二。”
補救?這說明事情鬧大了?
若是說生產的時候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那一日她也在的,有事情她肯定會知道的。難道真的有什么事?孔夫人努力的回憶著當日的事情。真的沒有什么。如果一定要用,就是穩婆好半日才出來報喜。那些婆子丫頭為了搶得報喜的賞銀誰不比誰動作快,可是那一日只有穩婆出來報喜。
這……
孔夫人抬頭看著世蕓,想從她口中得到確信。可是對方只是笑笑端著茶不再說話。
難道真的是這樣?
孔夫人尋了孔承祥說了這事,也不曉得他用了什么法子,孔府近支十二房的人再次聚集在一起,只是那日衍圣公夫人生產時所有的丫頭婆子全部被衍圣公夫人帶回了京城。這更加令人懷疑。
半個月后,一道圣旨傳下,只是接旨的人不是孔家的人,也不是曲阜縣令,而是曲阜縣丞章延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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