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宜室宜家

第七十一章 不堪一提

“你是沒見著,當時舅夫人那個臉色啊,可真教一個五顏六色,好看之極……”

這是雙成姨娘跟四喜說悄悄話,從小姐的秀閣里回來后,雙成姨娘就又多了一個心眼,防著姚氏要來看望小外甥,伙同四喜兩個人,連夜把華焰的屋子,里里外外也收拾了一通。雖不像華灼那樣,把好好一間秀閣幾乎全部搬空,但稍貴重些的擺設器皿,卻是全部鎖進了箱子里。

方氏知道了,長嘆一聲,沒說話,只是打量著自己屋里,猶豫再三,還是把一些萬萬丟不得的首飾給收了起來,另外把她不常用的那些名貴首飾,挑了幾件出來,湊成一套頭面,預備著等姚氏離開的時候,再送過去。

無論如可,她是不能虧待娘家人的。

隔日華頊沐休,方氏強拉了他在家中,說是要讓三個侄兒過來拜見姑父,其實那日接風宴華頊就已經見過這三個侄兒了,不過當時出了方燾的事,所以也就來不及考校方家三兄弟的學問才識,接風宴匆匆散了。因望山閣的事情讓方氏臉上頗為掛不住,便想借著這一回挽回娘家人在華頊跟前的面子。

為了萬無一失,她私底下問過方孝和,三個侄兒的學問如何,方孝和那是拍著胸脯擔保:“不敢說經史子集全部學過,但你大侄兒是個童生,二侄兒一手好丹青,在青州頗受追捧,老三年紀小些,論語卻是能背誦的。”

于是方氏放心了,只要侄兒們爭氣,望山閣那件事兒,隨便推到幾個不老實的下人身上,自然就揭過去了,絕不會礙著方家的聲譽。

華頊本不想再理會舅家的人,但看在方氏面兒上,也只得應了,恰好這一日杜宏又來府上請教策論,正好做了個陪客,于是華頊便在華府后園里置了一桌酒席,請了舅兄和三個內侄吃酒賞菊,也沒為難,只請大侄兒寫一篇《菊賦》,二侄兒畫一幅菊花圖,三侄兒吟誦一首菊詩就行。

方氏信了方孝和的話,華頊卻是個明白人,這位舅兄的話,能有三分真便算是難得了,所以他根本就沒出難題,親戚一場,彼此面子上過得去就成了。

方煦倒是文思如泉涌,抬筆就行云流水地寫下了一篇《菊賦》,華頊先看字,面色好看些,不說這賦做得如何,只這一筆字,倒還堪可入目,但再仔細一看內容,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杜宏原就站在方煦邊上,比華頊還先一步看清這篇《菊賦》內容,當時就噗哧一笑,忽見華頊臉色難看,連忙也收斂表情,一副正經的模樣,道:“方兄的字尚可一觀,我瞧著仿佛是館閣之風,可見是常抄書的吧。”

比起溫文敦厚的杜宜,杜宏的性格里明顯多了幾分風趣和圓潤。

沒錯,這首《菊賦》就是抄的,方煦雖是個童生,但卻并不是個好學上進的,死記硬背還成,若要臨場發揮,他肚子里哪兒真有墨水,作賦他不會,抄賦倒是會一些,這首《菊賦》,原是他從別處看來,因不是什么絕妙好賦,未見流傳,所以他刻意記下以備不時之需,卻哪里知道杜家本是書香世家,又藏書萬卷,華頊也常到杜家去借書看。

不巧得很,前些時候中秋宴上,杜寬不知從哪里翻出這篇《菊賦》,跟自己做的擺在一起,很是貶低了一番,然后不無得意地說自個兒做的《菊賦》,也可錄入書中了,當時還博得華、杜兩家不少人一笑。

剽竊被人當場看穿,雖然杜宏還是給他留了面子,說得很隱晦,但方煦一張白白凈凈的臉還是一下子紅欲滴血,這一招在青州時他干了不知多少次,從來沒被人識破過,哪里料到,到舅家竟然就遇到了明眼人。

方孝和輕咳一聲,哈哈笑著道:“烈兒的畫,成了。妹夫,你來看看,畫得不好,只管罵他。青州是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沒什么懂畫的大家,只看他畫得有幾分像,便個個都說好,夸得這孩子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一句話就把方煦的事給抹了過去。

華頊板著臉,終是沒好意思在弟子面前落舅兄的面子,走過去看了看方烈的畫,然后伸手把杜宏叫來,道:“你來評一評。”

杜宏仔細看了幾眼,便笑道:“筆勁有力,倒是幅好畫兒,只是花葉都零落了些,怕是不合今日席上的氣氛。”

方烈連忙道:“眼下已是深秋,菊花開至茶蘼,便是這個樣兒了。”

其實淮南府這邊的花期比別地略晚一些,這個時節正是菊花開得最好的時候,杜宏想了一想,考慮到淮南與青州畢竟相隔甚元,花期也不同也正常,便也不駁他,拱手笑道:“有理,受教了。”

他對著方烈拱手一禮,方烈連忙回禮,直起身時,已是笑容滿面,頗有揚眉吐氣之感。因是庶出,在青州他總被方煦壓了一頭,想不到到了舅家,竟也有壓過嫡兄的一天。

華頊臉色板得更加死緊,雖然方烈的畫確實還算工整,像是得過名家指點的,但是心性卻不行,略被夸贊,馬上就喜形于色。至于三侄兒,他更是懶得一顧,早在接風宴時,就已經看出這個三侄兒品性不堪,現在看來,三個內侄,竟然一個略微成器的都沒有。

“哈哈,來來,妹夫,咱們接著喝酒,讓你三侄兒吟詩給你聽。”方孝和仿佛沒有看到華頊死板的臉色,笑呵呵地扯著華頊入座,不一會兒就是滿嘴的風花雪月,也不在意華頊根本就不回應他,頗為自得其樂。

華頊喝著酒,只覺得氣悶,三個內侄,竟然都是這樣不成器的人物,虧他在方家來之前,心中還有幾分期待,考慮只要有一個內侄略微過得去一點,他樂意在學業上指點一番,以期方家將來能出一個鼎梁之柱,能與榮安堂互為倚靠。

心里深深的失望,好在他還有個好弟子。看了杜宏一眼,華頊又覺得有些欣慰,還好聽初聽了女兒的話,動了收徒之念,比起方家來,還是杜家更可靠些,杜家三個孩子也個個出色,只可惜與女兒年紀相近的杜寬已經訂了親,不然把女兒許給杜家才是最合適的。

這次考校的事,散席后,華頊沒對任何人說經過,包括方氏。可是夫妻多年,方氏又怎么不知道他的脾氣,不說,那就是不堪說。

難道三個侄兒真的就不值一提嗎?

方氏這樣想著,就覺得心中十分難過。她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有諸多不是,但總想方家到底還是個清貴世家,無論如何,在子女的教育上應該十分重視的,難道是老爺的眼界太高?

沒等方氏想個明白,姚氏就怒沖沖地來了,一進屋,就大聲道:“小姑,你若是不想讓你哥哥嫂子住進來,直說便是,不用暗地里使些陰損手段,平白教人看不起。”

方氏愕然,連忙請方氏坐下,又叫了三春奉茶,然后才道:“嫂嫂,出什么事了,如何說出這樣的話來?”

姚氏把茶一倒,舉著手中的黑瓷茶盞,道:“小姑可瞧見了,這是什么?嫂嫂是個眼淺的,但好歹也是望族出來的女兒,這藍兔豪還是認得的。”

方氏被她說得一頭霧水,道:“這茶盞又怎地了?”

姚氏只當她故意裝傻,氣極而笑,道:“果真是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原在閨中,見你還是個大方得體的,萬不料出了嫁,竟這樣苛待娘家人,你這兒用的是上等藍兔豪茶盞,可見到我和你哥哥用的是什么?碗是破,茶是冷的,想要些桔子吃吃,竟然還被人當眾甩臉子。小姑,你這兒我們也不敢住了,這就來跟你說一聲,明兒我跟你哥哥就回青州去,再也不敢來這兒招人嫌。”

“嫂嫂,嫂嫂不要走,這又是說的哪里話來……”

方氏原就心里頭有些難受,被姚氏這一激,只覺得心口越發悶得慌,一時沒拉住,眼睜睜看姚氏氣沖沖走了,她也著了惱,大聲道:“三春,叫雙成過來。”

不大一會兒,雙成姨娘來了,身后還帶了個小拖油瓶,不是別人,正是華灼。

進屋的時候,正見三春拿了清心養神丸給方氏吃,華灼連忙偎過去,道:“娘,是哪個把你氣著了?你且消消氣,女兒給你揉揉。”

見女兒貼心,又吃了藥,方氏心口上的氣悶略略消散了些,覺得身子好受了許多,才道:“還是灼兒知道心疼你娘。”

說著,臉色又一沉,對雙成姨娘道:“我叮囑你好生照料我兄嫂那邊,你又是怎么辦的?我嫂嫂竟連個桔子都吃不著,如今氣得竟是要走了。”

雙成姨娘動了動唇,一臉委屈之色,道:“夫人,婢妾可一點也不曾怠慢舅老爺和舅夫人,吃的、喝的都是撿最新鮮、最好的送過去,穿用也是一應俱全,絕不敢短了什么。”

方氏狠狠一拍桌子,氣道:“還敢狡辯,你若這樣做了,為何嫂嫂用的東西都是破的,桔子也吃不著?”

“娘,娘,您別氣,這事兒女兒知道,你聽女兒細細地說。”華灼見方氏一氣,剛剛好看一點的臉色就又難看起,連忙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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