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第二百五十四章蕭夫人離開
穆遠背著小團子走進雨中,下人們紛紛感嘆:“王爺真疼世子啊。”
留在自己房里做針黹的蕭夫人被峻兒的叫聲吸引過來,聞言點頭附和:“真沒想到,王爺做父親這般盡責。”又看著容悅道:“悅兒是獨生女,你父親在世時也很疼你的,但實話實說,遠比不上王爺的耐心。”
容悅扶她坐下,親手奉上紅棗桂圓茶,嘴里道:“女兒跟兒子是不同的,兒子能騎在父親的脖子上,跟父親一道玩耍;女兒首以貞靜為主,平日里深居內宅,跟在母親后頭學習如何理家,很多時候父親都插不上手。這不是有耐心沒耐心的問題。”
“也是。”蕭夫人勉強露出笑意。
容悅見了心里不忍,搖著蕭夫人的手臂撒嬌:“正好這會兒那爺倆不在,咱們去你屋里說話。”
春痕忙湊趣:“姑娘這是要跟太太說體己話呢,生怕被我們聽去了。”
她們都知道蕭夫人情緒低落的原因,心里把那些嚼舌根的爛人罵了個死,想出言安慰一番,又怕開口提及,越發叫蕭夫人難堪。
說起這件事,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讓安侯夫人上門提親的中年猥瑣男。
蕭夫人守寡之志甚堅,所以拒絕得很干脆,沒留任何余地。
不是嫌男方條件不好,不是欲拒還迎,或搭架子讓對方多跑幾趟,而是壓根兒就沒往那方面考慮。
當時安侯夫人并未多做糾纏,對著蕭夫人的容貌贊了幾句,無非是年輕面嫩之類,就帶著媒婆施施然地走了。
容悅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以她如今在雍王府的地位,再沒眼色的下人也不敢當眾議論蕭夫人,背地里嘰嘰咕咕或許有,但事情本身簡單明了,沒有多少可供品談的地方。照以往的經驗,不過新鮮幾日。就會被層出不窮的新話題湮沒。
哪曾想,府里沒人說嘴,外面卻越傳越不像話。
容悅恍然明了,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不是單純的市井閑談。謠言的背后恐怕有推手。
表面上,似乎是中年猥瑣男對蕭夫人一見鐘情,故意制造輿論,讓蕭夫人不得不嫁于他。實際上,是想通過掌握蕭夫人,對穆遠產生掣肘。
——古人講究孝道,哪怕是繼岳父。也是不能忽視的存在。蕭夫人頭腦清醒還好,若蕭夫人受后夫所惑,凡事聽從后夫,對女兒女婿各種騷擾,其破壞力不可預估。遭遇極品親戚跟踩狗屎異曲同工,都是忍又忍不了、甩又甩不掉。
不能怪容悅多心,在她看來,就算蕭夫人這兩年養尊處優。恢復了幾分昔日的風韻,可年齡擺在那兒,便是一朵再艷麗的花。也開到荼靡,眼看就將凋萎。
三十六歲的女人,放到現代,也快要劃歸豆腐渣的行列了。
據說男人都很專一,永遠只愛二十左右的女子。
這個時空恰是男人的天堂,不管多老多丑,只要你有錢有地位,哪怕七老八十,都可以名正言順地納進很多十幾歲的小妾。
不存在觸犯法律的重婚,不存在人人喊打的小三。愛娶誰娶誰,要多年輕有多年輕。
有鮮嫩菜心吃,誰會啃老白菜幫子?
那中年猥瑣男既是出身世家的四品官,后院的嫩菜心想必不少,他會對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三十六歲寡婦念念不忘,不惜制造艷遇丑聞。只為把她娶到手?
容悅不信,她從不相信愛情神話,包括穆遠為她締造的。
蕭夫人也不信,她是從后院打拼出來的,對男人的劣根性了如指掌。
一旦發現事有蹊蹺,容悅就不會坐視事態發展,她立刻知會劉瞻,讓他派人去查。
幾日后,調查結果出來了。
與她事先以為的有出入,中年猥瑣男不是太子的人,倒與趙家有些曲里拐彎的關系。
容悅不由得陰謀論了,難道,這是趙筠走的一步棋?
趙筠進府以來,穆遠駕臨蘭園的次數寥寥無幾。雖然每次給趙府的年節禮都極為豐厚,加起來比趙府全年的收入還要多,可到底比不上自家女兒奪得寵愛、生下外孫強。趙家人著急上火也在情理之中。
趙筠是個識時務的人,在府里蟄伏一段日子后,就認清了形勢,知曉等待無用,莫如主動出擊。
她先試著交好庾嫣,庾嫣作為王府主母,有義務安撫穆遠的妻妾,讓王府始終保持安定團結的局面,故而欣然接下了趙筠遞出的橄欖枝。
有一陣子,容悅每次去靜園都能碰上趙筠。趙筠對她也很熱情,兩人常常進行親切友好的會談,至少在下人眼里,王府的女主人們相處得很和睦。
可在靜園待得再久,都遇不上王爺,那于趙筠何益?
思來想去,趙筠只好放低姿態,一次次往容悅的竹園湊,卻十有九次被駁回。
即使偶爾得以登堂,也講不到幾句話就被攪散,比如忽有客至,忽有要事……等等。
同樣的場景反復出現,趙筠再厚臉皮也不好意思上門糾纏了。
竹園不留客,穆遠又死都不肯踏足蘭園,她縱有十八般武藝也無從施展。要想突破困局,只能從別的地方尋找缺口。
容悅懷疑,是不是因為她本人油鹽不進,萬般無奈之下,趙筠只好退而求其次,朝她身邊的親人入手?
容悅的親人只有兩個:幼子穆峻和寡母蕭夫人。
穆峻有老江湖莫公和小狐貍莫真守護,連四個大丫頭都身懷絕技,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侍候,趙筠要對付他很難。
相比較而言,設計蕭夫人更容易一些。
容悅有些自責,是她太托大了!以為蕭夫人上香途中避雨,身邊跟著一堆仆從,人人皆可作證,她與房主人不過隔著丈余說了幾句話,想潑污水都沒地兒潑。
她忘了,所謂謠言,就是捕風捉影,加油添醋,把一次再簡單不過的避雨,拼湊成寡婦遇鰥夫的曖昧片段。
最后,甚至演變成蕭夫人衣衫盡濕,曲線畢露,被男人看光光,回家時外面穿的是該男的衣服。
傳到蕭夫人耳朵里,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病倒了。從四月到九月,近半年時間,蕭夫人斷斷續續病了好幾場,一度起不了床,人參燕窩不知吃了多少,才慢慢好轉。
瞅著蕭夫人瘦了一圈的臉,容悅惟有唏噓。
在穆遠的強勢干預下,謠言什么的早就平息了,中年猥瑣男也因貪污受賄,被貶官抄家,連累得一家幾百口發配邊關墾荒。
誰都知道他在為岳母出氣,可人家證據確鑿,依律論罪,無可辯駁。
女婿這么給力,蕭夫人深感欣慰的同時,又暗自羞惱,總覺得自己給女兒女婿惹了麻煩,連府門都不肯出了,平時除逗逗外孫,就躲在房中做活。
容悅想勸一勸,所以挽著蕭夫人來到她所住的東廂。
才坐定,就有小丫頭傳話:“王妃,外面有客求見,說是……從洹城來的。”
母女二人一驚,齊聲道:“快請進。”
來人是兩個嬤嬤,其中一個進屋就跪倒在蕭夫人面前大哭:“大姑奶奶,太夫人想見見您,嗚嗚,這些年她一直盼著大姑奶奶去看她,眼睛都望穿了,嗚嗚,求您隨奴婢去洹城,見她最后一面!”
“太夫人怎么啦?”
“太夫人快不行了,吊著最后一口氣,就想見您和……”說到這里,那嬤嬤明顯底氣不足,瞟了容悅一眼,嗓音漸低:“和孫小姐一面。”
蕭夫人的嘴唇顫抖起來,眼里涌出淚水,屋里頓時哭成一片。
自從那次跟蕭達鬧翻,穆遠派人送走蕭達后,她再沒收到過洹城的消息。
容悅這邊倒是陸陸續續收到,無非是蕭達在洹城的寓所里大罵女兒不孝,大罵外孫女和外孫女婿不是東西,這些言辭,容悅自不會跑到蕭夫人面前學舌,讓她徒增煩惱。
至于臥病在床的外祖母衛太夫人,容悅得到的消息是,她一直在后宅養病,衛府每隔一段時間過府探望,送些吃食藥材。既然衛太夫人的娘家都沒什么意見,容悅也不會沒事找事強出頭。
從她穿越后,就沒跟這位外祖母打過交道,根本就是陌生人,實在熱心不起來。
養病不要緊,如果真的病危,作為獨生女兒的蕭夫人,要趕去見母親最后一面,她沒辦法阻攔。
果然,蕭夫人哭了一會,便叫銀枝、喜鵲收拾行李。
容悅勸道:“太太先別慌,兩位嬤嬤在這樣的天氣長途奔波,肯定累壞了,先讓她們下午梳洗一下,好好吃頓熱飯,怎么也得休息一晚再說。”
蕭夫人一聽也在理,即便要走,也得先打點車輛行李,再快也要明天才能啟程。
于是打發兩個嬤嬤下去梳洗,容悅試圖勸阻,蕭夫人去意甚堅,容悅沒奈何,只得先含糊其詞,正好廚房那邊回說,晚飯快得了。
只得先含糊其詞,正好廚房那邊回說,晚飯快得了。只得先含糊其詞,正好廚房那邊回說,晚飯快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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