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傻了吧
就著偶爾和風一道照入簾子的月色,杜敬璋看著姚海棠,確實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沒有高興的臉色,反而是有些莫明地惆悵。看著看著,杜敬璋不由得失笑,遂伸手輕輕拍了拍姚海棠的腦袋。
“海棠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法倒是有點像我從前會用的,只是欠了幾分火候,到底還是被旁人左右了。”杜敬璋也不多說,只一個勁兒的搖頭。
繼續捂著臉,姚海棠嘆了口氣說道:“我搖擺不定嘛,哪里像你那堅定自己的計劃,我是個臨場都能變好多回的。”
忽然間杜敬璋地氣息貼近了姚海棠,然后問了一個讓姚海棠愕然之后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的話題:“根據你今晚的話,我得出一個結論來了。”
她這會兒還不知道這個話題會讓她接不下去,于是傻傻地應了一句:“什么結論?”
只見杜敬璋表情極為柔和地一笑,說道:“你知道了致安心里那個人是你。”
這得不得叫自己挖了個坑埋了自己,姚海棠咽了口唾沫,都不知道自己該擺什么表情才合適了。尷尬的“嗯嗯啊啊”好一會兒,她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這個事兒是個男人都得心里不舒坦,何況杜敬璋一直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
“傻了吧。”
“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一點兒都不像是對待心里人,要不是師父我早就已經一命嗚呼了。”姚海棠憤憤然地說著,她對喬致安有可能喜歡自己這件事一直接受不來,所以壓根沒放在心上。她總覺得對待一個喜歡的人,不應該是這樣的方式。
她一直覺得杜敬璋和喬致安在某些事上,態度會有一致性,但是杜敬璋對待喜歡的人是全心全心地好,除了喜歡安排事兒以外,從來不讓她涉險。嗯,那次遇刺除外
可喬致安等于是一步一步看著她往陷阱里跳,而且那個陷阱喬致安也有份挖的,挖個天坑兒,差點她就拿命填了的天坑來對待喜歡的人,姚海棠覺得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對于姚海棠的話,杜敬璋應道:“致安是個認定了目標,連自己都不允許更改的人,他執著地認定了一些東西,就不會再改變。如果有一些突然發生的事要影響到他的目標,他會以最開始的目標為準。”
最開始的目標,姚海棠一琢磨,然后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看著杜敬璋:“那不就是讓你……他怎么就不懂得放下呢,你都放下了。”
對于這件杜敬璋也很頭疼,遂伸出揉了揉眉收說:“他不太好說服,就像你這件事,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你不生氣,或者說不覺得感覺不太好?”姚海棠奇了,杜敬璋居然不介懷
杜敬璋眼一掃,說道:“當然有點,我要說沒有那就虛偽了。”
“可是我沒看出來你有不高興的樣子。”姚海棠的聰明勁兒剛才全抖完了,這會兒又只剩下一股子糊涂勁了。
“揪著喬致安吼他怎么可以喜歡你,還是緊緊地拽著你問什么時候知道的,為什么不告訴我?海棠,三年多前我就知道致安心里的人是你了,剛才我說的是你知道了這件事,不是說我現在才知道。”杜敬璋就知道那點兒不同在姚海棠的耳朵里一準沒什么太大的區別,所以又提醒了她一遍。
“你居然……”
“居然當做沒這回事兒一樣,海棠,你想想,除了這么做怎么做更妥當。”當初知道的時候杜敬璋也很奇怪,喬致安應當是那眼界非常高的,其實杜敬璋到現在都覺得,如果不是冥冥中的那些熟悉感作祟,他不會注意到姚海棠,也不會近而動了心思。
當然,他對姚海棠感情不是建立在杜和的基礎上,而是基于這基礎上他注意到了她,并且漸漸地開始敞開心門接納她。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怎么覺得這么奇怪,杜敬璋,要是有個別的女人喜歡你,我肯定得盤問你。當然你什么都知道,而且比我還清楚。”懊惱地捂了臉,姚海棠不免悶著聲說了一句:“我就是遲鈍嘛”
“你不是遲鈍,是笨。”杜敬璋說罷又輕拍了她腦袋一掌,掌心溫溫地,在拍完后又改作了輕輕地撫觸:“海棠,你這腦子還是想點簡單的事吧,這些跟揉亂了的線團一樣的事情不適合你這腦子來想。”
鼓著雙頰,姚海棠瞪了杜敬璋好一會兒才說道:“是你太復雜好不好,你們都很復雜,整個京城就沒一個簡單點兒的人。等過段時間你回邊關了,我就回四方堂,以后你不回京我也不來了。”
揉亂了她的頭發后,杜敬璋又以手指理順了,然后說道:“玉山先生說應完劫就沒事了,以后京城也沒什么不能來的,只是常住怕對身體不利,容易氣弱體虛。”
“公子、姑娘,到了。”
兩人下了馬車,杜敬璋領著姚海棠進了園子里,居然一進園子里看到的是言行云。杜敬璋只看了他一眼就越過去了,似乎不預備聽言行云說什么似的,又或許是杜敬璋已經知道了他要說什么。
見杜敬璋拽著姚海棠就往里走,壓根不搭理他,言行云上前兩步跟著:“公子。”
“若是為慧思求情,就不要開口,你應當知道這事已經蓋棺論定,就算是我去開口結果也是一樣的。”杜敬璋在慧思公主這件事上雖然一直不說什么,但讓他去求情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本是用迷塵劍的,但是今夜的事一起,皇上已經……已經……”言行云似乎有些說不下去。
這時杜敬璋回轉身看了言行云一眼說道:“已經下了旨意要賜慧思一死?”
忙點頭,言行云說道:“公子的話比任何人都有分量一些,還請公子幫忙。”
然而杜敬璋卻搖頭說道:“小言,在這件事上你一直沒了解慧思的意圖,她害怕用過迷塵劍后渾渾噩噩地活下去,也害怕逃出去以后要被追殺得提心吊膽,活得謹小慎微,所以這兩條路她都不會選。從一開始被拒絕你帶她離開起,到今夜她上演這出,就說明她已經選擇好了。”
“慧思公主畢竟是公子的妹妹,公子怎么能冷眼看著她……”言行云始終說不出“去死”這兩個字來,他現在不愿意說出這兩個字來,怕一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冷眼看著,小言,我也想過要幫她離開,但是我比你更了解她,她不會愿意過隱姓埋名、浪跡草莽的日子。而且,她動了她不該動的東西,做了不該做的事,小言,我不是萬惡之人,但也不是圣人。”說罷,杜敬璋就沒有再看言行云一眼,反而是拉著姚海棠離開了。
直到兩人越過門廊時,言行云還站在那兒沒有說話,臉上滿是失望與悲涼。看著言行云這神態,姚海棠也嘆了口氣,只是卻沒有勸說什么。
“海棠,我不求情很冷血嗎?”
“杜敬璋,我冷眼看著她死冷血嗎?”
兩人說完話后相視一眼,然后又是彼此一笑,搖頭嘆了口氣后,兩人各自洗漱安歇,這一夜注定是個要想很多東西的夜晚。
三日后,慧思公主自盡于宮中,喝的是太平院的藥,死得沒有任何痛苦。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姚海棠心情有些沉重,害得杜敬璋都跟著她一塊兒沉重。因為姚海棠沉重的時候,嘴里經常會念叨一句話:“天家多變,最是無情”
“海棠啊,你找點兒事做,別成天瞎念叨。我特意提前把該辦的事辦好了,就剩下幾天就要走了,你還天天跟我哼嘰這個。”雖然姚海棠哼嘰的是事實,可天天聽著也不是滋味兒。
“你鬧得滿城風雨的,現在天然居都沒什么生意,你讓我做什么?”杜敬璋倒是攪完事兒跟沒事人似的待家里悠哉游哉的,整個京城的人大部分有事兒了,事兒得都不敢上天然居吃飯飲酒了。
聞言杜敬璋不免要瞪她一眼:“要好好出口氣的是你,現在撒了氣又怪我攪得滿城風雨,海棠你是不是也太反復了點。”
嘿嘿干笑了兩聲,姚海棠連忙轉移了話題:“我們開新菜譜好了,回頭再做點兒好東西。”
“什么東西?”
“能做好吃好喝的東西唄。”姚海棠嘀咕著是不是該弄個滿漢全席,就算不是,民間還有很多小吃她都沒做呢。既然現在塵埃落定一切安穩了,她當然得做點兒東西來慰勞慰勞自己和身邊的人了。
“對了,你還是把心思用在這上邊,以后別想太多,凡是交給我去辦,你也不至于那么多反反復復的沉重念頭。你啊,就天生不是玩陰謀爭斗的料,好好做點喜歡做的事就成了。”杜敬璋本來還覺得姚海棠把這件事處理得還行,可事后她的狀態實在不太好,由此得出結論,姚海棠不適合做這些,做了她會有罪惡感。
她這份罪惡感不是因為她針對的人,而是因為她自己做了會讓她有罪惡感的事。
“只要別人不來算計我,我才懶得算計呢,多累啊”
“過幾天我走了,還是讓太平院的人過來,行嗎?”
連連搖頭,姚海棠堅定地說:“不要,你倒是不怕我跑了呀。”
“我只怕你不安全。”
“我回四方堂,以后我自己保護自己。”姚海棠決定再也不相信這些人了。
那知道杜敬璋點了點頭后卻說:“嗯,那就換廷衛吧,只是用廷衛得到父親那兒知會一聲。”
合著她身邊不放點兒人杜敬璋就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