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不宜出行
有鑒于杜敬璋不放人在她身邊就不能放下心來,姚海棠只得由著他安排,不過想來想去,由著安排廷衛的人,還不如繼續用太平院的人。雖然她對太平院有這樣那樣的不信任,但比起來太平院總是暗地里潛伏著,可廷衛辦事可不這樣,對比之下當然還是太平院更合適一些。
“為什么不能跟你一塊兒走,我也想去邊關看看的。”越是臨近杜敬璋出發,姚海棠就越舍不得杜敬璋離開。
不舍的情緒不止姚海棠有,杜敬璋也有,只是他這時候也不能丟下邊關將士不顧:“平時去不礙事,戰時女眷不得隨行。”
這個姚海棠當然知道,所以也只能這么說說,真的要隨行一塊兒走,她還怕到時候惹麻煩呢:“知道了。”
“別悶悶不樂的,出去走走?”杜敬璋看著姚海棠那副憋悶著的模樣不由得直搖頭。
“去郊外騎馬吧。”姚海棠之所以提議這個,是不想老悶在京城里,最近慧思公主的死帶給她的影響越來越小了,但是她還是不怎么愿意出門上街。
她這樣的情緒,杜敬璋怎么能不知道:“行,和風朗日正是郊外放馬的好時候。”
其實姚海棠不出門,一個原因是自己心情不好,還有一個原因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言行云。慧思公主走后,言行云便鎮日里在天然居里買醉,沒有一天間斷過。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拿什么樣的態度去面對言行云,她總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言行云的事。從頭到尾,言行云一直是沒有過失的,現在他這樣天天買醉,讓她覺得自己這朋友做得實在不怎么地道。
騎上馬出城門時,正是午后微風徜徉如織的好時候,夏末的午后已經不那么炎熱了,姚海棠騎了馬一奔馳還真覺得自己心情變得開闊多了。如果不遇上某個人,姚海棠可能真會就這么恢復平靜,但是上天總是不會這么輕易地放過一個人。姚海棠遇上的當然不是別人,正是喬致安。
一見到喬致安,姚海棠掉轉馬就想走,杜敬璋卻制止住了她:“海棠。”
“我不想見他,杜敬璋,這是你安排的?”姚海棠心說杜敬璋這人怎么長的,居然帶著她來見喬致安,他的心胸也太過寬廣無邊了吧。明明知道喬致安有心思,還能安排見面。
瞥了姚海棠一眼,杜敬璋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會這么安排,騎馬也是你提議的。”
眼看著喬致安越來越近,姚海棠瞪了杜敬璋一眼:“你應該知道我有多么不想看到他,要真論起來,師父的死他也有責任。”
雖然姚海棠一直覺得最大的責任在自己,但喬致安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甚至這一切還是他經手安排設局的。其實姚海棠也明白,喬致安的安排里,自己是不會有事的,但是這些安排最終還是出了差錯。
所以她也不說誰對誰錯,至少他們都是負有責任的。
“海棠,不管怎么樣,他關照得你無虞這是事實。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天下沒有什么結是解不開的是不是。”杜敬璋看得出來,慧思公主的事已經讓姚海棠有結了,喬致安再成結她就得徹底郁結了。
“我……”我了半天沒話接下去,姚海棠瞪了杜敬璋一眼,只見杜敬璋咧開嘴沖她紅口白牙地笑著,她沒好氣地撇開腦袋去,卻正好迎上了策馬而來的喬致安。
噴了口氣兒,姚海棠又沒好氣地側過臉來向著杜敬璋,杜敬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說:“從前不知道是誰說要懂得放下。”
“我說的,可是有些東西放不下好不好,你能放得下我?”姚海棠又瞪了杜敬璋一眼。
正在杜敬璋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喬致安已經到了跟前,依舊像從前那般平靜地打著招呼:“公子,海棠姑娘。”
于喬致安而言,他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雖然結果有些偏差,但大致上是在預定范圍內的。喬致安雖然對蔣先生意外身亡懷有些愧意,但若說無法面對,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對于喬致安的平靜如昔,姚海棠長出了一口氣,看著喬致安打了個招呼:“喬院長。”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從打招呼上就能見得出來,姚海棠不管叫誰,總是滿面笑容倍爽朗地喚著。可眼下她稱呼喬致安時,倒是依舊有笑,只是這笑容怎么看著都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對此,喬致安只看在眼里,并不表達什么,也不說什么:“公子不日便要啟程離京,一應安排已經妥當,若公子還有什么吩咐只管知會。”
“致安。”
“屬下在。”
“放下你心中所執著的那個目標。”
“屬下遵命。”
這下輪到杜敬璋長出一口氣撇開臉了,姚海棠不免擠眉弄眼地看著杜敬璋。其實她還真知道點兒杜敬璋不知道的事,不過她能肯定喬致安已經知道了,正因為這樣喬致安才一直沒有放棄過。
“什么時候你對我也是說一套做一套了,致安,你當知道,凡是我不想做的,不管從前還是現在都沒有人能逼我做。”杜敬璋其實很想破口大罵,但這是他做不出來的,面對他這個下屬,有時候他也有些歉疚之意,畢竟是他首先拋棄了這個目標,而恰恰這個目標還是當年自他而來的。
“屬下明白。”
最后談話無果,杜敬璋自己都氣悶了,他這還是頭一回知道喬致安這么能氣人。本來還想做解結的人,沒想到自己差點兒結了。
“屬下告退。”
看著喬致安一人一馬離開,姚海棠其實能體會到喬致安心里那種孤獨,但是能體會并不代表她會再像從前那樣信任喬致安。喬致安在她心里,等同已經被從好友的分組直接扔到陌生人里去了。
只是她看著喬致安的背影會自然而然地感慨一句:“杜敬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你背叛了你們之間的約定。”
“嗯,那要么我回頭繼續這約定”杜敬璋老神在在地在馬上這么說了一句。
然后就見姚海棠眉開眼笑,滿臉諂媚之色地湊近了說:“我喜歡這背叛,這個約定多孤獨呀是不是。你看喬致安的背影就知道了,這條路走下去,既冷又孤獨。你是愿意一個人高高在上呢,還是愿意咱們一塊兒輕裘肥馬、仗劍江湖?”
“輕裘肥馬、仗劍江湖,這八個字很好。”杜敬璋又念了兩遍,然后回頭看了眼喬致安的方向,復又回過頭來看著姚海棠說:“要不是你啊,我會走那條路的,再冷再孤獨,那條路既是責任又是目標。”
“還是約定對吧,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們倆才那什么呢”姚海棠雖然不是腐女吧,可總也知道點兒的,這倆從小一塊兒長大,又有一樣的目標,還彼此惦念,隨便換個腐女來早得拿言行云、喬致安和杜敬璋一塊兒配對兒了。
也是姚海棠說得曖昧,杜敬璋倒是聽出來了,這時代還真有類似龍陽之好的典故,不過杜敬璋興地往那上面想,遂問了一句:“那什么是什么?”
“就是沒什么。”姚海棠可不敢說自己想歪到哪里去了,說出來非得被杜敬璋一掌拍扁了不可。
“海棠。”
“嗯,什么事?”
“小言。”杜敬璋伸手指了一側。
其實見言行云才是杜敬璋安排的,他知道眼下的京城,姚海棠還愿意當做是朋友的只有言行云了。她這樣見都不敢見言行云一面的,杜敬璋當然看在眼里。
喬致安是結,言行云也是結,杜敬璋忽然覺得自己是回來替姚海棠解結來了。解了一個又弄出倆來,這叫什么事兒
“怎么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今天文歷上肯定寫了不宜出行,早知道我應該找玉山先生卜個卦。”姚海棠捂著臉,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應該諒解喬致安的,因為等待旁人原諒的心情實在很忐忑,而且非常緊張。
“公子,海棠。”言行云今天似乎是好一些了,臉上見了些笑模樣。
大上膽子和言行云打了招呼,言行云見她有些躲閃就策馬到了杜敬璋旁邊,伸長了脖子看了她一眼說:“喲,躲著我吶”
在杜敬璋淺笑盈盈的眼神里縮了縮脖子,姚海棠嘿嘿干笑了兩聲,低下頭小聲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言行云問道。
“當然是應該說對不起的事情。”姚海棠繼續縮著脖子答道。
她這話答來若得杜敬璋笑出聲來,瞧了她一眼說:“你再縮腦袋也不能縮沒了,好好說話。”
待她伸出腦袋來,言行云也笑著看了一眼:“你也沒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慧思公主只能說是自因自果,怎能怨得了別人,不過有件事你確實當對我道歉。”
除了慧思公主的事外,還能有什么事,姚海棠眨巴眼想了想不解地問道:“什么事?”
言行云拉了拉馬韁,說道:“我在天然居等你喝酒,怎么都沒見你來,躲著我啊人說夫妻多少有相似,我看你是一點兒不像公子。”
一瞥眼,姚海棠說:“我要像他,這京城又得多個妖孽,京城妖孽已經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