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溪醉眼睜睜望著一輛銀白色奔馳停在廂式貨車后面,車門打開,一位身著寶紅色優雅套裙的中年女子氣場十足地向自己走來!
水母頭!
一瞬間,何溪醉好像突然明白了,她氣急敗壞瞪著身旁的邱烽,咬牙切齒,“你!原來是你和你老媽干的!還在我面前裝無辜!”
邱烽臉上的無辜表情看不出絲毫破綻,“真的和我沒關系啊!我一點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對于邱烽的話,何溪醉根本不相信,“我還沒開業你就想害我破產啊!搞這么多東西得花多少錢!我賣多少窗簾才能掙回來!”
“放心,我媽肯定不會找你要錢的……”
沒等何溪醉再開口,邱烽媽媽已經走到了何溪醉面前,滿臉親切笑容:“小溪!好久不見了呀!你好像比以前更可愛了!回到K市了怎么也不去看伯母?要不是昨天聽到阿烽講電話,我還不知道你回來開店了呢!”
何溪醉很想露出個禮貌笑容,可是只覺得臉部肌肉糾結,“伯母,這些花籃,還有氣球……不會都是您訂的吧……”
“是啊,怎么樣?你喜歡嗎?我訂了26只花籃,6個氫氣球,一道鮮花紗幔拱門,到時候還會有人放小氫氣球和鴿子,那種彩紙炮也準備了很多,司儀方面……”
“媽!這又不是結婚!只是開個小窗簾店,搞成這樣太夸張了!”這次,邱烽是真心實意地同情何溪醉了。
“是啊,伯母……”何溪醉都快哭了,“只是一個小店而已,我本來想在門上貼幾個彩色氣球就行了……您、您這樣也太……費心了……”
邱烽媽媽還以為何溪醉是不好意思,笑著寬慰她說:“沒事啦,一點都不費心,打幾個電話而已……對了!我們趕緊進去吧,小溪你也該準備準備了。”
“嗯?我?準備什……”話沒說完,何溪醉便停住了。她這才發現“水母頭”身后還跟著兩個時髦男子,一個手里拎著個大化妝箱,一個手里捧著精致大禮盒,里面好像是貴重的服裝。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何溪醉用近乎絕望的聲音小聲問道:“伯母……這是……”
邱烽媽媽拉起何溪醉的手,向店里走去,“小溪呀,你今天已經正式成為經營者了,怎么還打扮得這么學生氣呢?而且今天又是開業大吉的重要日子,牛仔褲怎么行?不化點淡妝怎么行?我專門請了香港造型師,幫你換個新造型……”
何溪醉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又不敢,只好扭過頭眼巴巴望著邱烽,把最后一絲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然而邱烽只是無奈地沖她聳聳肩:“何老板,你就放心去吧,傳單我會好好替你發的。”
當天晚上,當小西推開家門,一眼就看到自己閨蜜抱著雙臂坐在沙發上盯著他。
“哇!小溪!你好漂亮啊!誰給你化的妝?這頭發是哪里弄的?”小西像熊發現了蜂蜜一般撲到何溪醉身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哇!這個牌子!你太腐敗了吧!今天剛開業就這么花錢!以后還過不過日子了!不過這身洋裝你穿上真得好美啊!怎么樣?今天開業第一天還順利嗎?”
面對好友的激動興奮,何溪醉巋然不動,慢悠悠從嘴里飄出幾個字:“小西……”
“嗯?怎么了?”小西完全沉浸在對那套洋裝的膜拜之中,還沒發現危險已經降臨。
何溪醉陡然將音量提高了八度,揪住小西的耳朵吼出后面的話,“路杰西!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因為你被毀掉了!你!給!我!記!住!”
接下來,何溪醉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向小西描述了新店開業這“美妙”的一天。
紅地毯、數不清的花籃、夸張的鮮花紗幔拱門、懸掛有‘熱烈慶祝溪溪窗簾超市開業大吉’條幅的巨大氫氣球……
黑色燕尾服裝扮的男司儀、金剪刀和紅綢緞的剪彩儀式、飛得滿天都是的彩色氣球和鴿子、全程多角度拍攝的攝像……
臉上被畫了厚厚彩妝,粘著恨不得兩厘米長的假眼睫毛,頂著高聳盤發,穿著幾萬塊的名牌套裙,踩著十幾厘米高的高跟鞋……而且!還被強推到麥克風前面致“開幕詞”!
堆放在店門口的嶄新液晶電視、蘋果筆記本電腦、智能手機……還有司儀振奮人心的吶喊——新店開業十天之內!凡購買窗簾產品的顧客皆可獲得抽獎機會!豪華大禮不容錯過!
聽了何溪醉的控訴,小西深感內疚,同時又遺憾萬分,后悔自己因為加班錯過了一場千年難遇的極品好戲。“唉……居然會搞成這個樣子,回頭攝像拍的片子弄好了,給我看看哦……”
何溪醉起身拿起茶幾上的一個小記事本甩給小西,“看看吧,看看我開業第一天負債多少!”
小西拿起記事本,“花籃26只,每只500元,共計13000元!不是吧!光是花籃就一萬多!還有花門租賃費、氫氣球租賃費、司儀費、造型設計費……”
“看看最后兩行!”
小西把視線移向下方,頓時瞪大眼睛,“SONY液晶電視一臺,一萬三!iMac筆記本一臺,一萬二!智能上網手機三部,每部五千六!”
小西戰戰兢兢往后翻了一頁,立刻心跳異常!只見這一頁上有一組用鮮紅記號筆寫的五位數,一旁還畫了個上吊用的索套!
那個直逼六位數的五位數字完全將小西震住了,他好久才諾諾開口:“……這、這么多啊……不過……伯母那么喜歡你,應該不會向你要錢啦……”
“拜托!動動腦子!”何溪醉一把搶過記事本摔在茶幾上,“你也不想想,人家憑什么出這么多錢幫我?我是他家什么人?這身將近四萬塊的大牌洋裝!是白穿的嗎!那些給顧客的獎品!是白得的嗎!”
小西抱著個靠墊,沉思了一會兒,嘆口氣道:“唉,小溪啊,我看你也只有賣身還債這一條路可走了……直接嫁到他們家去得了。這樣一來,金錢債,人情債就統統一筆勾銷了。”
“你這個人思想覺悟就是低,跟我混了這么多年,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做人要有志氣懂不懂?不蒸饅頭爭口氣懂不懂!再說,人家邱烽現在有女朋友,你就別瞎牽紅線了。”
望著一副萬事休已表情的何溪醉,小西不甘心地湊過去,“上次你不是聽他說,他正在和女朋友分手嘛……小邱一直對你一往情深,這你又不是不知道。親愛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總單身怎么行?害得我晚上睡覺都睡不好,凈為你的個人問題操心了,你看,看這黑眼圈……”
見小西開始沒正經,何溪醉再也發不出脾氣來,“得了,得了,五年之內我對男人沒興趣。沒準兒以后向拉拉方向發展了,你最好當心點……唉,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起所為……我認了!誰讓老天爺想把我栽培成全球女首富呢?打起精神來!掙錢!還債!”
于是,在小店開業的第一天,何溪醉便一腳踏上了還債這條光榮的荊棘路。
不知是開業當天動靜搞得太大,還是“水母頭”想出來的抽獎促銷發揮了功效,溪溪窗簾超市開業之后,經營情況居然挺不錯。這讓何溪醉驚喜萬分,同時又疲憊不已。
因為何溪醉以前就喜歡在家做些布藝手工,加上窗簾制作的技術含量也不高,只要不是太過繁瑣的樣式,初學者一般都能很快上手;再加上本以為新店開業,訂單不會太多,所以何溪醉沒有雇傭加工工人,打算在創業初期節省點資金,自己一邊銷售,一邊利用顧客少時和晚上的時間加工。
可是眼下,紛至沓來的訂單讓何溪醉措手不及,即使每天連軸轉,忙得屁滾尿流,也還是忙不過來。
一天晚上,小西在家左等右等等不到何溪醉回家,打手機也總是無人接聽。看看時間,已經是十點二十了,小西放心不下,打了個車便直奔溪溪窗簾超市。
然而等小西到了店里才發現,店里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小西一陣心慌,各種血腥暴力搶劫畫面涌現心頭。他一邊叫著小溪名字,一邊壯著膽子推開連接后面小庫房的木門。
“小溪!”
何溪醉居然倒在狹窄過道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