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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屋中沒有一個下人，唯有扶搖、青寧和小青，十分安靜。

看著小青笑容可掬的臉，扶搖一頭霧水。

這時，青寧開了口。

“大姐不必疑惑，這小青并非林春喬的人。”

扶搖看著她，靜待下文。

青寧指了指小青，道：“大姐你先看，小青的樣貌，是不是有點像一個人？”

扶搖便又轉過頭去看小青，小青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

像一個人？像誰呢？

扶搖仔細地看，看著看著，也覺得小青的五官有種熟悉的感覺。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現，伸手一指小青，道：“像小冬”

她一叫出小冬的名字，眼睛便已經看著青寧，等她確認。

青寧微微一笑。

那小青便已經彎腰下去，雙手作揖，道：“大小姐還記得小人。”

扶搖眼睛驀然瞪大。

小青這句話雖然普通，但聲音卻比方才說話時顯得粗一些、低沉一些，還帶著一絲沙啞，不太像女孩子的聲音。

“你……”扶搖腦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但一下子就溜過去了，沒抓住。

青寧道：“大姐，你既然看出他像小冬，又聽到他聲音與之前不同，難道還想不到他是誰么？”

這一句話的提點，讓扶搖終于抓住了腦中剛剛閃過的那個念頭，只是答案實在太過驚人，連她都忍不住吃驚得站了起來。

“你，你是小刀？”

她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而那丫鬟“小青”，已經笑起來：“三小姐說過，大小姐是天下最聰明的女子，果然如此。小刀見過大小姐。”

說著，他又行了一禮，這次卻是男人行禮的方式了。

扶搖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

她看看小刀，又看看青寧，視線在他們兩人臉上來回移動，最終落在青寧臉上。

“你可別告訴我，小刀變成小青，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青寧微笑道：“是我策劃的，不過這事能夠成功，多半卻還是小刀自己的功勞。”

扶搖捂著額頭重新坐下，道：“說吧說吧，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趕快告訴我。”

青寧這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說起來。

當初丁芷蘭被害死，小冬也被林春喬殺人滅口，她們姐妹努力尋找證據，卻什么也沒找到，最終倒是靠慕容，救下了小冬的弟弟小刀。

那時候小刀剛從火場里救出來，才十三歲，但他幼小的心靈之中，卻已經種下了為姐姐報仇的心愿，堅定不移。

而青寧，當時缺乏證據，不能指認林春喬，卻也沒有放棄，只想著天長日久，總有林春喬露出狐貍尾巴的時候。

她也想過，在林春喬身邊安插人手，慢慢地尋找線索。然而，林春喬是做過當家夫人的，府中一應下人，她全都認識，就算從府外招進新人，也會登記在冊，一來不能保證忠心，二來也未必能取得林春喬的信任。

那段時間，她蟄伏隱忍，心里卻一直轉著如何為母親報仇的念頭。直到有一天，照顧小刀的張伯張嬸來找她，說小刀要見她。

她秘密地見了小刀。

也就是那一次，他們商議出了這個大膽的計劃。

小刀因從小生病，又營養不良，身形本就比普通男孩子要瘦弱，而且他當時才十三歲，尚未發育，臉又小，男性特征不明顯，若要扮作女孩子，并不困難。而他的嗓子，在那場大火中終于還是被熏壞了，康復之后聲音比一般男孩子要尖細一些，只要他說話時注意控制，就跟一般女孩子的聲音一樣。

林春喬是官府女眷，平日的起居生活使用的都是女仆，要接近她，男人是絕無可能的，只有女孩子才能進入她居住的院子。

于是，小刀扮作了女孩，青寧為他編造了一個身世，通過上官靜，將他招進了府里。后來又經過多番波折，終于讓他進了林春喬的芙蓉苑。

“這事情，還有三夫人的幫忙？”扶搖問。

青寧點頭：“三夫人本就跟林春喬不和，我并沒告訴她小刀的秘密，她只當我是往林春喬那里安插人手，樂見其成，一直在幫忙。”

扶搖點點頭，上官靜自從投靠宋梨花之后，便注定了跟林春喬不是一路人，而她知道青寧報仇，只有高興，沒有反對的理由，況且不過是提拔一個丫鬟罷了，對她來說只是舉手之勞，這個忙幫得也是極其順手。

小刀到了芙蓉苑以后，一直小心謹慎，他的男子身份，隱瞞至今居然還無人發覺。而他也通過自己忠心耿耿的表現，終于取得了林春喬的信任，成為她比較看重的一個丫鬟，如今更是掌握了她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聽完了整個過程，扶搖發出了一聲感慨。

“我跟你幾乎朝夕相處，這些事情，都是你在進京之前就安排妥當的，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青寧啊青寧，你的聰明縝密，我今兒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她語氣之中，不免有一絲疏離。

青寧不愿她誤會，趕緊說道：“我并非有意隱瞞大姐，這是這個計劃兇險萬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就算到現在，整件事情，也只有我跟小刀知道，大姐你是知道這件事的第三個人。”

扶搖點頭，道：“你不用擔心，我并沒有生你的氣。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報仇，我都理解并支持你。”

青寧心中感動，握住了她的雙手。

穩定了一下情緒后，扶搖道：“你今日叫我來，又叫了小刀，又告訴我這個秘密，想必一定有事情要說。”

青寧點頭，對小刀說道：“小刀，你說吧。”

剛才她們姐妹說話的時候，小刀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不曾出聲，這時候青寧叫他，他才開口說話。

“小人進了芙蓉苑之后，屢屢表現忠心，大概一個月前，林春喬就已經讓我到身邊伺候了。”

他恨林春喬入骨，稱呼她的時候也就直呼其名，不肯叫什么二夫人之類的。

“三小姐囑咐小人，一定要忍耐謹慎，以找到她殺害四夫人、殺害我姐姐的證據為目的。小人一直很仔細地觀察并尋找線索，雖然并沒有找到物證，但是卻知道，林春喬的這些陰謀，她身邊的王媽媽都知道，而且很多事情，都是王媽媽去做的。只要能撬開王媽口，她就是最有力的人證。”

青寧和扶搖都點頭，沒有物證，有人證總也是好的。

“另外小人得知，林春喬當初要三小姐搬出聽濤閣，就是為了在聽濤閣中找一樣證據，將之消滅。然而一直到今天，她都還沒有找到。小人想，這件證據說不定還在聽濤閣之中，我們若能找到，說不定就能指證林春喬了。”

青寧立刻慎重起來：“你可知道是什么證據？”

小刀點頭道：“就是當初四夫人服用安胎藥的藥渣。”

“藥渣？”

“是。林春喬在四夫人的安胎藥中動了手腳，雖然開藥方的和安堂已經整個搬走，但只要能找到藥渣，一樣可以證明這安胎藥是害死四夫人的元兇。而林春喬她們，在四夫人死后就一直在找這些藥渣，但始終沒有找到。小人聽得林春喬和王媽媽商議過，她們認為，既然這么久都找不到，想必這些藥渣已經被扔掉了。”

自從青寧搬出聽濤閣，住到云霞閣后，聽濤閣便一直空著，后來她們姐妹又進京選秀，林春喬有無數次機會到聽濤閣來尋找藥渣。

而她始終找不到，說明這藥渣要么就是已經被扔掉了，早已沒了尋找的途徑，要么就是在非常隱秘的地方。林春喬放棄了尋找，但青寧卻還存有一絲希望。

就算把這聽濤閣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扶搖看青寧的臉色，就知道她的決心，便說道：“現在是深夜，找藥渣也不急在這一刻。小刀，你繼續說。”

青寧亦是將這件事情先放下，繼續聽小刀講。

“關于四夫人的死，小人也就只找到這些線索了。不過還有一件事，對三小姐來說，一定是有利的。”

“什么事？”

“就是林春喬腹中的胎兒，一定有古怪。”

青寧和扶搖對視一樣。

林春喬這次懷的胎兒，她們本來也覺得有些奇怪之處。不僅林春喬的肚子比尋常孕婦的要大，而且每次一提到讓御醫診脈，她就每每露出慌張之色，而小刀說有古怪，她們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你倒說說，哪里古怪？”

小刀道：“林春喬自從懷孕之后，就養了一個杜大夫在府里，杜大夫每三天就要為她診脈，每次診脈時，所有下人都不許留在屋子里，必須在外面等候，而且王媽媽會在門口守著，不許我們靠近。而每次的診脈時間，都會持續至少半個時辰，直到杜大夫走后，林春喬才會允許我們進去伺候。小人仔細觀察過，自從懷孕之后，林春喬便經常睡不安穩，胃口也不好，但每次診完脈，她的精神和胃口都會好一些，當晚也會睡得比較安穩，就好像杜大夫給她用了什么靈丹妙藥一般，但過得一日，便又跟從前一樣了。”

青寧和扶搖都點起頭來。

依小刀所說，林春喬懷的這個胎兒，的確是有很多古怪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