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寶人生

第十章 馬三立

董老看見來人,也是為微微的笑著,倒也不拒絕他的邀請,邁步朝那胖子的店里走去,張辰和寧琳瑯就在后邊跟著。來到店門口,上邊掛著的店招橫匾是懷素體的草書:啄木軒。看來這家是以賣木器為主的了。

胖子站在門邊,直到把董老讓進去了,才跟在董老身側半步的距離。這是最基本的禮貌,尤其是在古玩這一行當里,都是比較講究禮數的。董老可是收藏界的大家,德高望重,能到誰家店里坐坐那就是給面子了,當得這胖子禮敬三分。

當然,這胖子也不是真要董老指點他什么,開玩笑,董老會隨便指點誰嗎?古玩行里更是不能隨便說話,很容易得罪人的,即使像董老這樣的身份地位,說話也會比較謹慎。雖然董老也很喜歡提攜后輩,但那是在特定的場合和環境下,其他有些時候是不能夠的。

比如說,人家收了件玩意兒,讓董老給說說,鑒定一下,董老看出是個假貨,卻不能說。如果說了,那物件的主人就丟了面子,董老也會得罪人,不但得罪了物主,也得罪了賣家,這古玩行里的水深著呢。

別說真的指點,董老能來他的店里坐坐,說上幾句話,聊上片刻,那就是交情,傳出去就是面子。

董老進了店,胖子把董老讓到會客區的紫檀圈椅上,很是恭敬。看著董老身后的金童玉女,問道:“老爺子,這兩位看著面生啊。”

董老讓張辰和寧琳瑯也坐下,介紹道:“這是我的兩個弟子,一個是我師弟的子嗣,另一個是一位朋友的后輩,都住在我那里。”

董老這介紹的話就很有說法了,住在董老家里的弟子可就不是一般的弟子了,這董老的侄子做弟子住在家里是沒得說的,可是朋友的后輩拜了師父也住在家里就很嚴重了,這可是入室弟子啊,是當作嫡傳弟子來教的,同樣是弟子,可此弟子萬萬不同于彼弟子,身份相差好懸殊的說。

胖子也很明白這個道理,不由的多看了兩人一眼,贊道:“果然將門虎子,名師高徒啊,董老收的好弟子。”

其實他更是羨慕這兩個年輕人,能做董老的弟子,在古玩行那可是很榮耀的事,董老的弟子基本就等于是前途的保證,更不要說入室弟子了。想想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這可怎么比啊!

胖子搖了搖頭,把煩心事甩到一邊,笑著說道:“后生可畏,年輕真好啊。要是能年輕個二三十歲,我馬三立就是削尖了腦袋,也要鉆到您老那里受受教,哪怕是蹲墻根兒都成。”

馬三立?張辰差點就笑出來了,就這位那體型,和那位真正的馬老爺子一比較,雖不能說是天上地下,但卻可以稱得上標準的南轅北轍的活示范了。

張辰怕自己真的忍不住了笑出來,起身說道:“師伯,馬前輩,您二位這邊聊著,我和琳瑯就在這店里看看,也好長點見識。”

董老點頭道:“去看看吧,小馬這里的東西還是不錯的,我再坐一會兒,嘗嘗小馬的好茶。”

張辰帶著寧琳瑯到了另一邊的展示區就再也忍不住了,但也不好意思笑出聲來,只是閉著嘴憋著聲音狂笑,肩膀無規律的抖動著。寧琳瑯可不知道誰是馬三立,見張辰笑的奇怪,就小聲問他笑什么。

這事不能大聲說,張辰叫她附耳過來,給她說自己發笑是為了如此這般這般……

寧琳瑯聽了也是忍不住的想笑,可她不想失了禮貌,又要保持形象,只能是憋著。結果也搞得跟張辰一樣,笑到最后,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是止不住。

兩人實在沒辦法了,就出到門口笑了一氣,這才有些平緩下來。停下來的寧琳瑯,覺得自己站在店門口這樣的大笑,實在是有損他大美女加淑女的形象,這都是張辰害的。抬手捶了張辰肩膀一下,微嗔道:“你真壞,害得人家笑成這樣。”說罷又覺得自己有些不合適,怎么能和他這樣啊,有些打情罵俏的意思啊,不由得玉面生霞,轉過頭去。

張辰也感覺到了,看著寧琳瑯羞紅了的臉,一副嬌赧的的樣子,更加顯出她的美麗。張辰看的都呆了,心里也有了一絲躁動,趕緊晃了一下腦袋,讓自己清醒清醒,男女感情自己可傷不起。

張辰對寧琳瑯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這個小師妹人長的那是十分的漂亮的,即使天上瑤池的仙女最多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吧;而且這丫頭心地也很善良,很會替別人考慮,那天說報復他,不讓他叫師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家世也不錯,都是收藏世家;按說兩人是很相配的,如果讓張辰選的話,寧琳瑯一定是最佳的選擇。

可張辰的第一次感情投入就那么失敗,敗的一塌糊涂,敗的一敗涂地,張辰對趙蕾的感情有多深,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可最后趙蕾一樣在他最最難關的時候把他甩了。這不是分手那么簡單,張辰是被拋棄了,遠不是一個“甩”可以說明的。

如果是被甩了,張辰也能夠接受,合不來就分開是很正常的,但是因為有著幼年和童年時代的遭遇,張辰的生命中再也經不起拋棄了。

趙蕾拋棄張辰,直接把他心里對男女感情的火種澆滅了,張辰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刻,就對愛情劃上了問號。等到在機場再次見到趙蕾之后,愛情這兩個字的問號在張辰的心里被取消了,同時愛情這個詞也變成了省略號。可以說,趙蕾就是張辰面對愛情的魔障,嚇得張辰不敢往前一步。

張辰不是不喜歡寧琳瑯,可他也只敢把她當作師妹來喜歡,再往前一小步,張辰都怕粉身碎骨。見琳寧琳瑯紅著臉扭過頭去,張辰也不再說什么,招呼她進去里邊。

這時候兩人也沒心思笑了,再次走近店中,只是兩個人的表情都是有點怪怪的,不知道心里都想著什么。

馬老板這間店,主要是買賣明清家具和木器漆器的,也有部分根雕。董老帶他們進來,也是有著想讓他們在這里學點什么的意思。

這位馬三立馬老板,也算是收藏圈子里一個小有名氣的人物了。馬三立祖上七八代都是木匠,而且他們家還有著自己的家傳獨門手藝,靠著家傳的手藝,馬家幾代人即使在戰亂時期和動蕩時期也沒有受窮受餓的時候。

馬家祖上就一直在京城定居,前清的時候馬家的人就經常進出一些達官貴人的府上,給人家打家具。那個年代的家具買賣還不是很興旺,很多人家都是自備木料請木匠到家里來制作的。所以馬家的人除了有一手好木匠活之外,也都是斷木的高手。

據說這馬三立,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不但老馬家的手藝到了他這里被發揮的淋漓盡致,而且馬三立還有一個自己的絕活。不論任何木頭,只要放在他手上,他閉著眼摸一摸,掂量一下,就能知道這是什么料子。這在古玩收藏行當里,可是蝎子拉屎獨一份兒啊。

要是張辰的話,也能做到,甚至都不用摸,而且它能做的更好,不但知道是什么料,還能知道他的產地。但這都是在意念力的幫助之下,如果沒有意念力,張辰可就拍馬也趕不上這馬三立了,畢竟人家是祖傳的童子功啊。

解放以后,馬三立的父親進了國營木器廠,因為手藝好又肯吃苦,很受大家喜歡,廠里的領導也比較器重他。等到了動蕩年代之后,前任廠長因為傷病的原因,早早的就退了下去,由原來的一個副廠長接任了廠長的位置。跟著,廠里就要響應國家號召,搞活經濟,大力提拔技術型干部,老馬也就趁著這陣東風升任了副廠長。

馬三立小的時候也不懂,只是跟著父親學木匠,知道學會這個長大了就有飯吃。等馬三立長大點以后,漸漸的手藝也學出來了,也懂事了,那時候正好趕上破四舊什么的,馬家的人都是識木斷木之人,馬三立看著那些被損毀了的老家具實在心疼,但也不敢伸手,那時候誰不害怕啊。

馬三立曾經也往家里撿拾過一些好料子,和脂粉盒子什么,給他老子知道以后,一頓暴打,全給扔了,還告訴他以后再弄這些東西,就滾出家門別再回來了。

其實老馬也心疼那些物件,但什么物件能比得上一家老小的性命重要啊,只能是不去看罷了。

等到七十年代末,浩劫結束之后,馬三立就壯著膽子開始小范圍收購一些古老家具木器之類的東西。那時候的人還沒有保護文物什么的觀念,好好的紫檀木八仙桌,幾塊錢就賣了。馬三立就從那個時候起了家,慢慢地進入了收藏這一行當。只是當時的工資也沒幾塊錢,又不能丟了公家的鐵飯碗,所以也沒做大。

等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國家搞活經濟之后,馬三立果斷的從國營廠走出來,下海開了一家木器行,這才發展了起來。

剛開始馬三立也是一貔貅,只進不出,看著什么都喜歡,根本不舍的出手。本來手頭就不寬裕,經營了一段時間之后就更是舉步維艱了,買賣慘淡得很。你只收不賣,除了那些要出手東西的人,誰還來光顧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