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行宮開始掌燈,這座空寂了大半年的地方開始熱鬧起來。千秋想起自己被問起是否還會騎馬,又說有什么特別的游戲,心中隱隱的倒是有些期待。
第二日清晨又到了不少人,外面熱鬧的聲音惹得螢衣時不時出去查看一番。今日里頭如阿奴費穿了件黑絲勁裝,黑發盡數扎了起來,眉目飛揚,英氣十足,手中拿的可不是扇子,而是一副弓箭。
“這是要打獵?”這炎炎夏日,雖然是在山頂涼爽之地,可是打獵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游戲啊,也許對于男孩子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吧。千秋這樣想著,接過阮胥飛的弓箭試了試手,這弓箭要拉開以她的臂力卻是不行,便搖了搖頭還給了阮胥飛。
劉四身上背著箭筒,道:“主子,這箭矢可還行?”
阮胥飛順手拿了一支搭在弦上,卻是很輕松地拉開了弓,箭頭只對準了遠處的一棵樹,千秋睜著眼睛細看,只見那樹上一只不知名的鳥兒正在發呆。
然阮胥飛只是做了做樣子并沒有將箭矢射出去,對劉四道:“行,就這個吧。”
劉四說了聲好叻,便說再去準備一些。阮胥飛瞅了瞅千秋穿著那一身寬大愜意的連裳,道:“換一身容易活動的,待會兒就要去山腰那邊了。”
“哎?我也要去嗎?”。
“對啊,昨天不是就和你說了嗎?你閑著也是閑著吧?不少字”他說著便遞了個顏色給螢衣小黛,兩丫鬟便拉著千秋進屋去換衣服了。千秋帶了許多衣服,卻是不曾帶過什么騎馬射箭用的,因為她本身是來納涼閑居的,哪里考慮到了這個?
挑了半天,小黛拿出了一件男裝給千秋,那是千秋以往的時候出入碧落齋的時候偶爾穿的,袖口比較窄,也是千秋的尺寸。
千秋索性也將發絲悉數扎起來,換了衣服出來,阮胥飛眼前一亮,笑了笑道:“不錯啊,就這么著吧,我們走吧。”劉四牽來了兩匹馬,皆是兩匹高頭大馬,千秋看著一匹黑青色的馬匹有些熟悉,那馬兒見了千秋反倒興奮起來,伸過頭來蹭千秋,千秋一喜,道:“是大宛嗎?”。
像是能夠聽懂千秋的話似的,那青黑色的大馬嘶鳴了一聲,仿佛在回答千秋一般。
千秋回頭道:“你不是說你沒有牽了我的馬嗎,這又是怎么說?”
“找回來還不好?我不是將你的馬兒喂養地好好的嗎?說來著馬兒還真是沒有良心,我養了它這么久,這一見面反而同你親熱起來,完全將我這個人給忘記了。”
千秋歡喜地摸著大宛的脖子,那馬鐙似是為千秋量身定做的,千秋很容易就能踩上去,不過這行宮里頭可不興騎馬,便又下來只牽著馬兒向外走。
臨到半山腰的一處空曠之地,卻見不少少男少女都是牽著馬兒的,千秋和阮胥飛到的有些晚了,她想大抵是她換衣服花了不少時間。
“這是?”千秋看著浩浩蕩蕩的陣勢,不知道是要參與怎么樣的打獵活動啊?
她雖然也拿了一副弓箭,但是手臂另外阮胥飛可是給了一個精巧的手弩,只有三枚弩箭,并不能時常用。千秋想想自己至少也學過一陣子的弓箭,雖然技術不怎么樣,也不能太丟臉,便也只收了手弩,卻是將弓箭拿出來擺在人前。
“怎么賭?”葉惜京騎馬而出,目光瞥向不遠處的二皇子。二皇子“啪啪”擊掌兩聲,便聽“咯吱咯吱”的聲音,幾架木籠子被推了出來,那籠子里里面的不是動物,而是人,黑壓壓地擠了不少人,多半是年輕男子,然有些生長的和中土人卻不一樣,面目黝黑,毛發濃密,一個個像是野人似的。
“是什么人?”千秋吃了一驚,滿滿的四個木籠子里頭管著的大概有四十來號人,有的穿著白色的衣服,有的穿著黑色的衣服,有的穿著紅色的衣服,有的穿著藍色的衣服。
這一處空曠的場地雖然空曠卻是遠遠近近的有不少樹木遮攔,正是一個小林子,外層一圈一圈地圍了兩層羽林軍,還有不少王城衛,將林子包圍了起來。
“有些是昆侖奴,有些是獲罪之人。”阮胥飛在千秋身側解釋道,那些個昆侖奴指得是西涼關外的一些土著,文明極度落后,被一些人販子運來賣給中土權貴來做奴隸的。
千秋看著那四個木籠子,心中涌現出一股不怎么舒服的情緒來。二皇子朗聲道:“一共是四十個人,分成了四隊,每隊以衣著顏色為一組,我們也分成四隊,如何?”
葉惜京唇角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道:“聽起來似乎有些意思,要怎么做?”
二皇子一看身后人,道:“分成四組人,每一組兩個人,待會兒我會讓他們進去那個小林子,你們要保全自己一組的是個奴隸,要殺掉除了自己一組之外的所有奴隸,最后誰留下來的人最多。”
阮胥飛笑笑:“那獲勝者如何?”
“一千兩黃金,如何?”
葉惜京卻道:“錢財一道,多了也就是一些個數字而已。”
“光明王世子果然財大氣粗,不將一千兩黃金放在眼里,對于我等來說還是個不錯的獎勵。”
二皇子繼而道:“當然不止一千兩黃金,另外還有西域進貢的兩匹汗血寶馬,南海夜明珠一枚,天山雪蓮一朵,那些個東西,有價無市。”
眾人倒吸了一口氣,二皇子好大的手筆啊,居然一口氣拿出了這么多東西,今晚英帝會到達行宮,若是勝出,不僅僅能夠得到那些個東西,還能在陛下面前露臉,這誘惑,實在是巨大。
千秋聽著那些獎勵雖然吃驚,卻也咩有迷失了方向,只是在想著二皇子何以動如此大的手臂來干這件事情,萬一落在了別人的手中,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千秋看了一眼阮胥飛,又看了一眼葉惜京,先不說葉惜京,軟租費可是鐵桿的太子黨,那些個東西落在了太子手中可不是助長了太子的氣勢?
正在千秋納悶之際,只聽阮胥飛問道:“要和我一道嗎?”。
千秋愕然,不敢置信地點了點自己道:“你說我?你不想贏了吧?不少字”
“長他人志氣啊。”阮胥飛笑笑,卻是不以為意道,“誰說和你一起一定會輸?還是說,不敢隨我一起入了林子?”他目光一掃那尚被關在木籠子里頭的“獵物”,外頭有不少羽林軍把手,這安全問題可是層層防護。
“激將法是沒用的。”這雖然有羽林軍的神箭手看護,但是誰知道入了林子會發生什么不測,要說那些個奴隸不一定可怕,可怕的是這邊一個個權貴子弟放冷箭。
她想到這一層,再想二皇子的用意,心道莫非二皇子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那也……太瘋狂了一些。
玉瓊公主一早看到了千秋和阮胥飛,心中悶悶不樂許久,一聽要二人一隊入林子狩獵,心中躍躍欲試,但是又想到殺的可是活生生的人,這還真有點讓她不適應。
玉安公主一早拉住了玉瓊公主,搖了搖頭道:“八妹,你不要去。”
和二皇子一道的不是別人,正是趙明初,他一身銀藍色的衣衫在陽光下格外醒目,背后背的一張弓看起來平平無奇,不過想來不是真的如同表面一般不出彩。
二皇子和趙明初聯手嗎?看來是給自己的獎勵上了保險呢。千秋這樣想著,又覺得也許這也是二皇子和太子一派的一種爭斗。
葉惜京身后的卻是一位蒙著黑色面紗的女子,那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二皇子似是也注意到了那個女子,道:“惜京,在我們面前可不興戴著面紗的神秘高手。”
葉惜京道:“二皇子莫怪,只是我這賤婢面目丑陋,就身手還過得去。”
二皇子一愣,一抬手卻是令一人過去摘那女人的面紗,那女人看了葉惜京一眼,葉惜京點了點頭,道:“勞方,便讓二皇子看一看吧。”
那女人伸手摘下黑色的面紗,只見原本被面紗遮住的臉上皆是燙傷痕跡雖然已經愈合,可傷口猙獰虬結,十分可怖。玉安公主和玉瓊公主更是被嚇了一跳,尖叫了起來。千秋雖然沒有尖叫,也是被嚇了一跳,那個女人的也真是不走運,不知道是遭遇到了多大的磨難,被毀容至此。
面對眾人被嚇了一跳的神色,女人卻是面色不動地繼續戴上了面紗。
葉惜京回頭對二皇子道:“怎么樣,我是為著大家好,二皇子這下放心了吧?不少字”
二皇子臉色并不太好看地點了點頭,沒有再理會那女人什么身份。千秋再看那重新戴上面紗的女人,心中想到這女人能如此淡然地面對大家或者同情或者厭惡的姿態,心道不是一個心智超然的人就是心智已經完全扭曲的人,果然大光明王最喜歡豢養這些存在。
她背后涌起一股寒意,一瞬間閃過大光明王冷漠至極的目光,又想到那晚上在南承郡王府外的小巷中,葉惜京的目光,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