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與商

第九章,出苗了

第九章,出苗了

一個木頭

一夜的小雨催生萬物,幸好是下在莊稼還沒有熟以前,雨并不大,只是淅淅。來弟一早起來的時候,可以看到小雨已止。

這一覺分外香甜,也許是雨聲入夢的原因,只覺得那細碎雨聲有耳邊有如催眠小曲兒一樣催的夢香,催的夢甜。

站在屋門口的來弟懶懶地伸一個懶腰,聽到身后有弟問:“姐,苗都發了嗎?”來弟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從炕上坐起來的時候,有弟先就是一句:“菜苗該發了?”

“我看看去,”來弟這才往外面走,一院子泥地,中間只有兩到三塊青石板,只是小雨并沒有泥地泥濘,來弟剛動步,身后是有弟頗為期盼的聲音:“姐,昨天苗都拱地了,今天一定發。”

嘻嘻笑著的來弟是頭回聽說,雖然是覺得有道理,不過有弟嘿,真好玩。來弟有空閑兒時間就去城里賣柴,再去根雕師傅家里跑一趟,混個臉熟,話說推銷東東,不是這么容易的,要勤去客戶面前晃一晃才成。

有弟包攬了家里一切可以包攬的活計,下地里鋤草,看著人施肥,家里的洗洗涮涮,有余的時間下來就坐在種下菜子的地旁編蟈蟈籠子,讓來弟擔去城里賣,這是夏天的時候,草蟲兒啁啾的正歡,正好是來弟又掙幾個小錢的好時光。

“有弟,出苗了,”來弟歡喜的聲音一直傳到屋里,然后聽到有弟小腳步聲“踢噠”響往屋外來。這是有弟每天要看著苗,前幾天就說這地都不一樣,應該是苗在拱地,來弟偏就看不出來這地哪里拱了,泥地原本就不平,不過種地這個技術性,來弟是分毫沒有,有弟就是說苗陷地,來弟也只能聽著。

院子原本就是不小,空地都收拾出來,若干沉年的土胚墻頭,碎木頭屑,石片兒都收拾到一旁堆的整齊,院子里盡有的空地上,全被來弟種上東西。

當然不一樣的菜子兒出苗時間不同,今天小雨過后,早晨天邊有一道淡薄的彩虹,來弟家的業余菜地出苗了。幾瓣小小的嫩苗秧子看的喜煞人,來弟和有弟并肩站在一起,看著這愛死個人的青苗出來。

這可不是幾瓣青苗那么簡單,這代表著一架絲瓜,一年的瓜子兒零食,如果出的好了,還可以賣些錢吧。家里伙食也可以改善,來弟歡喜不盡地在有弟頭上撫摸一下,覺得這幾瓣自然生長出來,隨風雨而至的青苗,比來弟以前上學拿獎,在公司拿獎還要開心。

開心過后是干活,有弟去屋里燒鍋做飯,來弟則把蟈蟈籠子收拾一下,坐在屋門前和有弟有一句沒有一句地說話:“有弟你蟈蟈籠子編的真好,最近掙的錢都是有弟掙的。”所以一個大子兒也不敢亂花。有一天賣的最好,一文錢一個,賣了一百多文,來弟滿城里腳都跑酸掉,回來的時候也沒有敢買一個白面炊回來姐弟加餐,就是有弟太辛苦。

編籠子竹篾子扎手不說,晚上逮蟈蟈兒,這是蟈蟈兒剛出來的時節,不是太好逮,虧得有弟能逮許多,讓來弟看著只是汗顏,這逮蟈蟈兒象是也技術活兒。大家公子哥兒斗蟈蟈兒,看頭看須看爪子,其實還真是個技術活兒。

有弟在灶前燒火,小臉兒上笑開花,還同來弟謙虛幾句:“姐最辛苦,要擔著賣呢。姐,你說的對,你愛送人幾個就送人幾個吧。”

來弟吃吃笑,有弟這話有緣由,來弟數數一共送出去幾個,根雕師傅家里為混臉熟送了兩個去說是他干活悶了聽著解悶;往安公子家里還是送了一擔柴,那個安三臉色活脫脫:“你就是來打搶的,”來弟那天負重,送了平時的兩倍柴去。又送了一個蟈蟈兒給安三,留了一個給安公子,不知道那安三送不送到還是打了短兒;還有一個送給王媒婆。

吃吃笑的來弟一提這個就笑的不行,這蟈蟈兒就是夜里在王媒婆窗下叫個不停的,費些功夫捉回來再送給王媒婆這個包打聽,凡是有弟不知道的事情,來弟一總兒在王媒婆那里打聽,這人好吃好喝好白話兒,這是媒婆的共性了。

來弟家里沒有好吃好喝的,有也不給她,但是來弟要打聽事兒的時候,就陪著王媒婆白話兒就成,感覺這樣的一個奸細包打聽,倒是分文不花。不過喝完了回來多喝一碗水。

“有弟,姐以后不再送人了,也沒有人送了,”來弟對有弟打包票,別人都不熟悉,就送沒有這個道理。再看看出苗的菜地,來弟對有弟提一聲兒:“頭起兒摘的菜,要給三嬸家送去才成。”

有弟覺得這是句實在話,對來弟滿口答應下來:“成,咱這菜種子還是三嬸給的呢。”說起來三嬸,坐在灶前的有弟用袖子抹一抹臉上的柴灰,對來弟道:“昨天我看到三嬸家的小杏兒回家來了,又不是到回來的時候,不是有什么事情吧,姐你記得去看看。”

“成,”來弟也滿口答應下來,有弟雖然小,卻是和來弟在平時,互相提點著。從身邊一個陶罐子里小心取出一只蟈蟈兒放入竹籠子里的來弟只是微笑,有弟天生就是個女孩子,才會這樣注意到家長里短吧。來弟這樣想,也是心里盼著有弟能改過來性別的一片心思。

吃過早飯,來弟對有弟打一聲招呼,這就往三嬸家里來,其實不遠就在隔壁,不過這村子莊戶人家說是隔壁,有可能大院子中間還隔著一塊泥地什么的,只是中間沒有人住沒有屋子,所以也是隔壁。

最多十幾步就可以到三嬸門口,來弟在這十幾步行走中,依稀想起來昨天夜里雨聲中,象是有哭聲傳來。

這就來到三嬸門口,來弟剛喊一聲兒:“三嬸在家嗎?”先看到院子里的掃地的一個女孩子。三嬸的女兒小杏兒,來弟是沒見過,不過隨著這一聲喊,這個和有弟差不多高的女孩子抬起頭來,眼眸微紅腫著露出笑容來:“來弟姐,俺娘在屋里呢。”再往屋里喊:“娘,來弟姐來了。”來弟這就猜出來這是小杏兒,因為三嬸家的人別的都見過了。

三嬸從屋里匆匆出來,面上也是勉強的笑容,眉梢眼底都有心事,對著來弟道:“進來坐不是,你來的正好,一會兒幫著俺招待客人。來弟現在出息大了,會和人說場面上的話了不是。”再看一看小杏兒,三嬸有埋怨的神色:“在家里的人更出息。”

笑一笑的來弟這就進屋里去,不是想攬閑事兒,要攬閑事兒也得看一看自己有這能耐才行。可是眼前三嬸家明顯是有事情,來弟想想菜種子和三嬸在種地上面的若干提點,沒能耐幫忙,總有句寬慰人心的話兒吧。

家里別人都不在,只有三嬸和站在院子里慚愧的小杏兒在,小杏兒就進來陪著來弟拉話兒:“來弟姐,俺娘說你城里做營生去,可是會說話呢。”

來弟笑嘻嘻,可不是,一個蟈蟈籠子都不是好賣的,這一文錢賺的辛苦。來弟賣柴大街小巷都跑過,平時自己去過的家里有孩子的地方就去門口吆喝一下,往往還要同大人再說上一通話才掙這一文錢。三嬸遇到過一次,就此認為來弟出息了,會說場面上的話了。來弟自來到這古代,第一次覺得有件事情可以得意一下,姐,不僅會說場面上的話,還上過一次談判桌,不過是小型的就是。

“杏兒,你有假回來歇幾天不是?”來弟又想打聽一下宅門里是什么情況,古書上說宅門里的人也出門買瓜子兒買花兒戴,來弟想想一切營生的想法無時不在腦子里轉悠。瓜子兒還沒有出來,先把銷路問好,來弟就沒有想到她種的那幾棵向日葵是出不來多少瓜子兒的。

小杏兒見問就尷尬了,有些慌亂地舉起手來掠一下耳畔發絲,支支吾吾地道:“俺歇幾天,幫著家里做活兒也成。”這舉起的手腕下,可以看到衣袖中一道紅色的傷痕清清楚楚地在手臂上。

略有些吃驚的來弟趕快笑容滿面轉過話題來:“馬上要收莊稼,在家里好,在家里好也忙著呢。”

“這丫頭不懂事,”三嬸再進來,手里是幾個洗干凈的大碗放在桌子上,一會兒要來弟幫著說話,當然是對來弟說實話,這是一個村里人也瞞不了幾天。三嬸把一會兒當茶碗的粗碗放桌上,對來弟倒一下苦水:“這丫頭被安家給趕出來了,說她偷拿了東西。。。。。。”

把整件事情聽完,來弟就成憤怒的來弟了,怒色在眼底一閃,卻沒有在面上多表露出來。聽著小杏兒坐在身邊哭:“不是我拿的,是丫頭丹桔向來跟我不對,她拿了誣陷我,表公子不問緣由,只打我一個人,還不是因為我撞破丹桔和表公子的好事兒。。。。。。”

“閉嘴,傻丫頭,”三嬸變了臉色喝止:“還要胡說,這個賊名兒你背的挺美是不是,咱哪能惹得起安家,”然后三嬸對來弟嘆氣道:“這不,我找了村里的長輩們要去安家說一說,攆出來可以,這賊名兒不是小杏兒的,背著個賊名兒以后可怎么辦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