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春華

第七十四章 賊心不死

芷嫀取過鐲子,“她倒是大方。”

說話間胡媽媽來了,她手里捧著一小盒東西,道:“可不止,方才我去那看門婆子房里查看,找到了不少小東西。”

把盒子一打開,只見零碎的一些銀子,耳珰,精致的荷包等,都不是一個婆子能有的。

胡媽媽面現得意,喜氣洋洋問:“姑娘,這回抓住,可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她這雖然不是我們葉家的姑娘,可姑太太把人托付給我們,我們就不能不管她。一個大姑娘家,三更半夜的不睡,跑去私會男人……”

芷嫀微微一沉思,笑道:“我在靜慈庵幾個月,發現庵中經書稀缺,經文全靠口耳相傳,有時候一些兒姑子甚至無法背下一本經來。表妹深夜都睡不著,想來是閑的慌,媽媽你去告訴表妹,這一路上寫出十本嚴華經來,寫不出來嘛……”

胡媽媽接口,“寫不出來,有我日日提點表姑娘,難道她會寫不出來,姑娘竟可以放心。”說著,她便告辭離去。

子時。

一盞瓷燈照耀下,霍怡婧坐在桌前,拿著細羊毫筆在紙上一筆一劃的抄寫著。她的手腕已經酸痛的抽筋,腰背也已經酸的不行,眼睛更是幾欲合上再也不睜開。

寫完“放一切寶清凈光明,充滿法界施作佛事,是為八十三”,她再也承受不住,手顫抖著放下筆。

可就在她將筆放下這一刻,外頭那婆子仿佛能聽到這細微的聲音,走了進來。這婆子五官長得冷硬,性格更是表里如一的不留情,看了看霍怡婧又看看桌上寫了厚厚一堆的經文,冷笑道:“表姑娘又偷懶,這可是為佛祖而寫的經書,到時候布施出去也是為您自己積德。您今天歇了幾次了,這一路上要寫十本,一天起碼要寫上一本才行,我瞧瞧,這才寫了多少。”

她翻看桌子上已經寫得經文,不屑的松開手,“才這么點,看來表姑娘今夜不能睡了,還是趕緊寫吧。”說著,她就站在一旁監督似的看著霍怡婧拿起筆寫字。

差不多一刻鐘,見霍怡婧乖乖的伏案抄經書,婆子才慢悠悠的走出里間,到外頭去守著。

霍怡婧顫抖著手,只要擺出這個寫字的姿勢,她的手腕就疼到發癢,讓她恨不得死命在上面抓一抓。強忍著這股子難受,霍怡婧寫下了一個檀字,結果一個失力,那檀字整個糊成一片黑色墨跡。

頓時,霍怡婧的眼淚就上來了,“啪嗒”幾下掉到這堆紙上。

外面傳來門“吱呀”聲,霍怡婧微微抬頭,只見白芨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食物。

白芨臉色也是青中發白,她在不平的地上跪了兩天,膝蓋都已經麻了。方才被放回來,還是人扶著才到房間的。休息不到半個時辰,她就躺不住,強撐著起來,厚著臉皮求看著她的小丫鬟陪她去廚房弄吃的。

白芨將吃的放下,看了看霍怡婧,努力擠出一點笑來,“奶奶,先吃點東西吧。”

霍怡婧越過她看向外頭。

白芨明白她的擔憂,道:“我跟婆子說了,三姑娘只要奶奶抄經書,可沒有說不讓奶奶吃東西,奶奶放心休息下,吃點吧。”

霍怡婧點點頭,放下筆去拿調羹。結果手竟然抖的不成樣子,調羹在碗里磕磕碰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白芨心酸,趕緊接過調羹,道:“奶奶累了,我喂奶奶吃。”

霍怡婧看看她的膝蓋,臉上忍不住露出微微關心的表情,道:“搬張椅子來,你坐下。”白芨本待拒絕,但是她的腿確實支持不下去了,謝過霍怡婧就去搬了張椅子過來。

霍怡婧看著她坐下,神色憂然道:“跪了兩天,你的膝蓋是不是很疼。”

白芨搖頭,露出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帶著虛弱的笑臉,道:“沒有,做奴婢的跪一跪算什么,沒打我已經很好了,奶奶不要擔心。”

話是這么說,但是白芨跟在她身邊嬌生慣養的,何曾是那種常常被罰以致習慣的粗實奴婢。如今她不僅僅是身邊的丫鬟保不住,就是她自己,也是任人宰割。

霍怡婧眼神一晃,眼睛又有點濕潤了。看到白芨擔憂的眼神,她拿帕子微微擦了擦眼睛,道:“苦了你了。”

白芨搖頭,“我不苦,是奶奶受苦了。”她舀了一匙粥送到霍怡婧口中。

霍怡婧一口口吃著,冰凍的身體總算暖和了點。

待吃完,白芨收拾了東西,回頭看看室內,忍不住喉嚨發堵,哽咽著道:“這連點炭都不給,是要凍死奶奶不成。”

霍怡婧的手正緊緊插在袖中,靠著手臂取暖。聞言眼睛一黯,今晚她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睡得成。

白芨淚光閃閃,道:“奶奶,您現在吃吃不好,睡睡不安,屋子里又冷冰冰的,還要一天到晚的寫字……這樣下去,可不是要活生生折騰死您么。”

霍怡婧嘆息搖頭,聲音低的幾乎是自語,“還能有什么辦法,二爺近在咫尺,我卻沒辦法見到他。”

白芨聞言,頓了下,猶豫再三,她看著霍怡婧慘淡的神色,下定決心道:“奶奶,三姑娘派來看著我的那個小丫鬟,年紀小,貪吃貪睡。昨夜里我半夜疼的起來,點燈又擦藥,她愣是沒有醒。睡得這么深,只怕我出去了,她都不會曉得……”

霍怡婧聞言,眉頭微皺。

白芨低聲道:“她們總不可能天天守在外頭等著,尤其是如今有外頭那個婆子看著您,她們絕想不到我會去找二爺。”

霍怡婧有些意動,看了看白芨道:“萬一你被抓住……”那可就不是這幾天罰跪這么簡單能了的。

白芨神色堅定,“被抓住是我自己鬼迷心竅去書房找二爺,跟奶奶一點關系都沒有,要罰要打聽憑吩咐。”

霍怡婧聞言,神色微微激動的抓住白芨的手,“你見到二爺,就跟二爺說……”她把頭移到白芨耳邊,聲音極細的吩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