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江的發源地,來自上游的皎口水庫。
在進入鄞江鎮之前,鄞江轉了個近90度的大彎。
在這個大彎邊,緊貼著鄞江公路,就是石窟山。
陡峭的山崖撥地而起,雖然總體山勢并不高,卻頗有氣勢。
山腳底下,有個508路的停車場,停車場候車室旁,有條泥石小道,就是上山的路。
這條路寬只能容一輛私家車通過,非常不起眼。
外人很難找到這條上山的路。
這也是為什么石窟山風景奇特,卻鮮有人知的原因。
王路把船靠近鄞江岸邊,找了棵小樹,栓上繩子。
陳薇舉著望遠鏡正在察看停車場,一輛508路停在場內。
這是農村常見的中巴車,10來人的座位,售票、司機都是同一人。
車門開著,里面空無一人。
候車室是半涼亭室的,一眼望去,毫無遮擋,里面同樣空無一人。
“安全。”陳薇道。
王路把手里的旅行袋往緊貼著鄞江的江邊公路上一甩:“上。”
王路托著王比安的屁股,先把兒子送上了路面,接著是陳薇。
王路雙手一撐,上了路面后,拎起旅行袋,向停車場旁的小路沖去。
耳邊,只有陳薇和王比安緊緊跟著的喘氣聲和腳步聲,直到沖上小路,王路也沒從眼角的余光看到喪尸的身影。
他松了口氣,在停車場西側300米左右,就是鄞江衛生院,那里原本也是盛產喪尸的地方。
沿著泥石路狂奔,漸漸的腳下踩著的不再是泥土和石子,地面變得堅硬起來,大塊大塊的石質山地,出現在腳下。
突然,前面冒出一個小小的陡坡,翻過坡頂,是一個巨型的石質山坡,堆滿了凌亂的碎石堆。
正前方,是座山崖,10多米高,崖的內部是被掏空的,崖頂用紅漆刷著幾個大字,日曬雨淋,漆早已經剝落了許多,帶頭的幾個字,因為巖石風化,都已經看不見了,能辨認得出的,是“東思想萬歲”。
路到崖邊,一下子變窄了,而且越發陡峭,王路一家只能手腳并用地往上爬。
嘴里喘著粗氣,王路的心卻按捺不住喜悅,這地勢越險要,喪尸越難以侵入。
在這條道上,自己只要準備好一堆石塊,沖著喪尸砸,都能把它們給滅了。
這段山路有200多米,有時兩側都是山壁,有時,一側卻是懸崖,放眼望去,能看到山下靜靜流過的鄞江。
一家三口毫不停息,一鼓作氣,翻過了這條山道。
王路人胖,漸漸落到了王比安和陳薇身后,突然,他聽到了歡呼聲。
是王比安和陳薇發出的。
王路費力地抬起頭,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放眼望去。
眼前的,是一幕奇景。
一片巨大的山壁聳立在前方,山壁上被長年累月采石后留下的一個又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洞,洞的內部以及洞與洞之間,有著巨大的石柱、石壁做支撐,這樣的巨洞一連排出去有七八個。
這里,就象是巨人國的客廳。
有著奇妙的震憾人心的魅力。
王路的腿有些發軟,終于到了。
就在這時,前方的王比安和陳薇又叫起來:“房子,有房子!”
緊急著,王比安返身沖著王路跑了回來:“爸爸,有房子,山上有房子。”
王路用手半支著膝蓋,邊喘氣邊哈哈道:“我知道,我知道,有房子,這些石洞,就是我們以后住的房子了。”
王比安抓著王路的手猛搖:“不是不是,爸爸,我說的不是山洞,是真的房子,山上有真的房子!”
王路這時也看清了,他張大了嘴――真的,在巨洞旁,立著一間房子。
確切的說,這是座廟。
以前,王路帶一家人自駕游來玩時,還沒有這間小廟,估計是后來新造的。
廟并不大,正面是神像廳,左右兩側各有一間耳房,中間的空院子,放著一個鐵皮棚充當的香爐。
廟門是扇鐵枝柵欄門,用鏈條鎖鎖著。
王路隔著鐵門張望了一陣,內部陳設很簡單,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廟內空無一人,也空無一尸,。
王比安從旁邊撿了塊石頭,興沖沖跑過來:“爸爸,我把鎖砸開。”
王路連忙拉住了王比安,緊了緊皮帶,踩著鐵門的柵欄,爬了上去。
輕易地翻過鐵門,王路跳下地,拍了拍手,向右側的耳房走去,他推了推門,門關著。
王路沒有猶疑,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嘩啦一聲,砸破了玻璃窗,從窗口伸進手,打開了門。
耳房內,有一床一桌一椅。
王路幾步走到桌子前,打開抽屜一翻騰,很快找到了他的目標,幾把串在一起的鑰匙。
王路回到鐵門,依次把鑰匙試了試,其中一把咔一聲打開了鏈條鎖。
王比安不等門全打開就沖了進來,陳薇滿臉帶笑地跟在后面。
王路得意揚揚:“老婆,這就是我們的新家了。”
王路原來的打算,是找個小型的石洞,做新時期的山頂洞人。
但這畢竟是沒奈何之下的選擇,石洞陰氣太重,又沒門,沒窗,不安全不說,一到冬天,穿洞而過的寒風,都能把人凍死。
如果自己用石塊,把石洞改造成延安那樣的窯洞,那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工程量,更何況,沒有合適的石匠工具,自己能不能擺弄好這些石頭都難說。
這小廟,真是老天送來的禮物。
廟里的神像已經弄清了,是龍王像。
農村人喜歡吉利,在江南水鄉,龍王廟極多,經常是每隔幾里地,就有龍的傳說。
鄞江一帶,五龍潭有五條龍,山頂湖也有個龍泉寺,靠近樟村,又有條龍溪,七七八八算下來,龍子龍孫們都夠開兩桌麻將的了。
這幾年農村經濟發達,就有好事的人到處蓋龍廟,連這無名的石窟山也不放過,這樣偏僻的地方,罕有人跡,居然也造了一座龍王廟。
王路頗有些哭笑不得,這采石場又與龍有什么關系,就算要拜,那也是拜山神爺或土地爺。
但現在,王路站在龍神像前,一本正經地雙手合什,拜了拜神像,無他,感謝它給一家人提供了住宿之處。
這小廟的兩間耳房,就是王路一家的新家了。
陳薇走到了王路身邊,也學著他的樣,拜了拜神像。
夫妻兩對視了一眼,知道對方是同一個心思,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陳薇帶著笑道:“我轉了一圈,兩間耳房,一間是管理人住的,一間是灶房,里面是個老式的土灶。你猜,我還在灶房里找到了什么?”
王路其實早就從王比安的叫嚷里聽到了,卻故意猜錯:“是煤氣瓶?”
陳薇搖了搖頭,終于忍不住:“有米,還有肉!”
灶房內有一個陶甕,里面有大半公甕,梁上掛著幾塊臘肉和香腸。
角落里,還堆著劈好的柴。
甚至連鐵鍋、飯碗、筷子都一應俱全。
苦盡甘來啊。
王路的眼角有些發酸。
從陽光城的家里出走后,一家人幾經風險,差點成了喪尸嘴里的鮮肉,事實上,一次次意想不到的打擊,把一家人在末世掙扎求存的信心,打壓成了一縷小火苗,似乎再來陣小小的風雨,就能潑滅。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一家三口苦苦求生,到了這無名的石窟山上,終于找到了喘息之所,存身之地。
有屋可避風雨,有床可宿疲軀,愛你的人,你愛的人,都在身邊。
夫復何求。
晚上,借著灶里柴火的余光,王路、陳薇、王比安,狼吞虎咽著臘肉蒸飯。
王比安好不容易吞下了一口飯,含糊道:“爸爸,咱們給這座山取個名字吧。”
王路想也不想:“就叫崖山。”
陳薇道:“崖山?懸崖的崖?嗯,蠻貼切的,是個好名字。”
王路笑了笑,此崖山非彼崖山,乃是宋之崖山。
中國傳統文化最燦爛的宋朝,卻在崖山,滅與蒙古鐵騎的彎刀、鐵箭。
而如今,這塊大地上的人民面臨著同樣的生死存亡的危機。
只不過,人們面對的不是滾滾而來的戰馬和刀劍,而是喪尸和病毒。
愿天祐人類,這崖山,不會被異種吞沒。人類文明之火,在此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