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戰斗忽生逆轉,能上天的人自然無法坐視,眼見無數土蚌蟲所化的洪流朝內園席卷,眼看著一群群一片片嫡系幫眾被撲倒虐殺,背后天狼騎士卻在快速而有條不紊地殘殺那些好不容易才飼養馴服的成蟲,內宗修士瞬間暴走。
凡俗之戰的失敗已成定局,超過十萬土蚌蟲集體失控,四散八方非人類所能左右;假如天狼戰士不為了斬盡殺絕,此時大可御乘而去,土蚌修士也很難再將它們重新收攏起來。
那樣不行,狼煙不能將土蚌蟲殺滅,假如任由這些遺禍無窮的小東西流竄入城,將來清理起來恐怕不是一年兩年能夠做到,注定會死傷無盡。因此天狼戰士緊追不舍,刀砍箭射狼爪揮舞,力爭趁此機會將它們清理干凈。
“妙音門,你們好卑鄙!”
內宗數十人齊齊現身,當頭一名老者黃須紅面,望著戰場一幕的眼睛仿佛在噴火,內心恨到極致。
真要算起來,這一戰土蚌族敗得相當冤枉,他們專業飼養土蚌蟲,焉能不明白這種靈智低下的魔蟲有多麻煩。蟲類繁衍能力強悍,真正能夠存活下來的卻不多;因幼年土蚌蟲有彼此吞噬保留強者的本性,此后還要將幸存下來的部分逐步喂養祭煉,最終達到應敵要求的比例百不留一,每只都極為珍貴。
在此過程中,不少環節需要外宗大量人手幫忙,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若全部由修士來做。不知要耽誤多少功夫。土蚌修士體質特異,修行的功法也不同于常人。需要用到一種輔助藥劑;而其主材便來自土蚌蟲,幾乎不可替代。
正因為如此,七宗內土蚌族保留外門的態度才最為堅決;因而在前些日子的試探中,當得知城主大人第一項條款便是取締所有外宗時,土蚌族便徹底放棄了與城主一方議和的打算,專心謀戰。
土蚌蟲飼養難,成功的話威力卻很大,以內宗各大長老的看法。在不動用修士手段的前提下,城主一方絕難對園中園構成威脅。換句話說,他們不懼凡俗力量之間的戰斗,假如那位蕭大人以修士身份參與此戰,則又落了話柄。
七宗背后是七族,土蚌長老不信他敢冒此風險;話說回來,對方便是敢。他們也不怕。結果就變成這樣。對方修士未動,妙音門卻在背后拔刀,插得如此之狠,令人痛徹心扉。
看到狼煙的那一刻,紅面老者就知道糟了,天狼戰士不可能無聊到戰場嬉戲的程度。既然早有準備,肯定極具針對性。隨后的一幕驗證了這種看法,那些所謂的狼煙不知道含有什么東西,居然讓全部圖蚌蟲集體發瘋,徹底脫離掌控。
驅蟲不可能不考慮藥物影響。土蚌族無數年鉆研,耗費無窮人力物體才做到今天這種地步。人家一把藥劑就發揮奇效。除了匯聚了大量高階藥師的妙音門,誰能做得到?!
“妙音們公然違背誓約,六宗道友,你們還在等什么!”
紅面老者的怒吼回蕩在天空,傳遍整個亂舞城,周圍十余道神念匯集在這里,各宗均有老怪在看著這場戰斗,均在等待結果。
亂舞城再亂,一些基本規則依然要遵守;假如發生點事情就勞動內宗,尤其是那些主事老怪隨意出手的話,就不再僅僅是凡間事,而是真正涉及到七族秩序。換句話說,眼下發生的一切仍屬可控,或則說,仍在各宗老怪可接受的范圍內。
這種說法自欺欺人,事實的情況是,假如七宗能誠心聯手,大可一開始就聯手城主府碾碎。老怪們真正在意的是實力和利益,既然土蚌內宗被迫現身,大可借此機會看一看城主方的決心,還有那位不知底細的蕭大人究竟有什么底牌。
這次不是什么外宗宗主,也不是什么雪盜劇寇,而是實實在在四大元嬰,紅面老怪更是中期頂峰、隨時有可能進入大修層次的大能。有此一戰,八指先生的一切都將顯露在陽光下,再無遁形之所。
反正打的不是自己,看清了再做決定,管它誰死誰活。
紅面老者的話如滾滾沉雷,回蕩在每個觀戰老怪的耳中,其中多數無聲無息,但有三生冷哼傳出,正想說點什么,忽聞一聲淡淡嘲諷。
“別動,敢動就死。”
清清朗朗的面容,干干凈凈的白衫,八指現身孤身前來,懸浮在戰場上方靜靜下望,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土蚌族吃什么我不管,亂說話可不行。本官身受皇命監督此次剿匪之戰,絕不允許修家參與其中,亂了朝道綱領。”
看都不看紅面老者一眼,八指先生淡淡說道:“違令者,殺無赦!”
殺無赦?
紅面老者心情不知該如何形容,也懶得提醒對方自己這邊有多少人,具備怎樣可怕的實力,沉聲道:“無知小兒,白修了一身修為,你瞎了不成?”
十三郎看了他一眼,不動氣,說道:“念爾年長,此次無禮本官不計較;好好看著不要動,敢插手的話,本官會將你就地正法。”
“呵呵,哈哈,哈哈哈”
老者爆笑,說道:“念爾年幼,老夫不計較此次無禮;你來告訴老夫,官家為何攻我山門?”
十三郎好奇地望著他,說道:“你真不知道?”
紅面老者說道:“老夫不知!”
十三郎慨然嘆息,說道:“長老長年坐關修煉,受人蒙蔽,的確有此可能。”
“你”
下面每時每刻都在死人死人不要緊,死了太多土蚌蟲才讓老者心疼。怒喝道:“你倒是講來!”
十三郎不知在哪里摸出一張公文,一字一句念道:“據查。十八年間因土蚌蟲傷人致死者,總計一萬八千三百二十四人,未統計者無數。”
揚揚手中公文,十三郎說道:“此為城內班頭吳忠親自統計,個個皆有底案姓名,長老可要驗一驗?”
“”紅臉老者不知如何回答這句話。
“十八年,每天都有兩人以上被土蚌蟲吸成干尸;在場不過兩千余眾,全部殺光。也不過一命償十命!”
“長老是修道之人,應該明白因果有報的道理;你來告訴本官,這些豢養土蚌蟲的人,該不該殺!”
不等老者答話,十三郎寒聲說道:“此處所有幫徒皆有參與飼養魔蟲,個個當誅。天狼戰士們聽著,此戰不納降。不受俘,上至門主下至幫徒,全部殺光!”
“諾!”千人同時怒喝,聲浪直沖九霄天外。
雪刀更厲,狼爪更疾,殺向八方四面。卷起一股比一股更濃也更厚的血。
“好,好,好!好一個吳忠,好一個吳二爺!”
紅面老者咬牙念幾次這個讓他終生都不會再忘記的名字,低吼道:“妙音門公然插手凡間之斗。按律當如何處置。”
十三郎淡淡說道:“本官沒有看到妙音門修士。”
老者大怒說道:“那些狼煙,難道不是妙音修士所煉!”
十三郎搖頭。平靜說道:“當然不是,狼煙就是狼煙,軍中常以此為傳訊驅蟲之法;一把年紀,你連這都不懂?”
“你”
“要叫大人。本官是官,你是民,安敢屢次無禮!”
仿佛憑空炸起一道雷霆,無禮二字如當空霹靂,轟轟蕩蕩直落在眾人頭頂;紅面老者面色大變,周身散發出陣陣漣漪,久久回蕩不絕。其余修士更加不堪,除老怪外多搖搖晃晃,幾名低階修士把持不住身體,腳下法器靈光散亂,體內魔力如同失控的猛獸狂沖亂突,身軀如流星一樣墜落,投入到戰場之中。
空中傳來幾陣波動,蘊含的滿是難以置信,但非尋常人所能聽聞;城主車隊中響起半聲驚呼,美帥愕然抬頭,心想這家伙怎么回事,這般不惜力的話,難道就不怕加重傷勢?
“膽敢加入戰局,殺!”
十三郎沒有理會周圍的波動,看到那幾名修士落入戰場,緊跟著傳出殺令。
“諾!”
數十聲怒喝同時響起,修士跌落,早有數十人包抄而至;殺令剛起,雪亮刀光與獠牙利爪也已從四面八方撲上去,如群獅分撕幾條落散的羔羊。區區筑基修士,先因一吼失了心志,此刻面對數十條人與狂狼的合擊,哪有抵抗的資格。
慘呼聲局促而凄厲,血光與靈光一同彪射,轉瞬間化成幾團肉泥。
“狗官,你找死!”
紅面老者等幾名元嬰未動,其下的幾名結丹弟子卻已按捺不住,三人馭寶沖向十三郎,另有兩人俯沖往下,神通揮舞便朝正在大肆屠戮的天狼軍團轟擊。
不能怪他們莽撞,十三郎的一吼極有分寸,筑基修士難以消受,結丹雖有震撼卻能無礙;真正感到驚恐的不是他們,反倒是那些元嬰老怪。
只有他們才能聽出那聲低吼中蘊含的真正恐怖,不是威力大小,而是層次有差別。
幼虎一聲稚嫩低吼,足以嚇破羊群的膽。
“小心,他不是尋常”一名長老叫出聲,又將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數十名修士,四名元嬰老怪,僅面對一名年紀輕輕的官家供奉,假如因對方一句話就被壓制,土蚌族有什么顏面再留在亂舞城。五大結丹或許不夠看,但以這樣的方式看一看對方的應對,未嘗不是最合適的手段。
老者如愿以償,馬上看到了十三郎的反應。
“藐視當朝,罪責當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