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歡:第一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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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箭在弦,只待一聲令下,整個人西城,寂然如死。

所有人望著密密麻麻,殺氣冽冽的箭鋒,不由自主愣在了城門口。

燕面色也不由一沉,他正奇這個本該是禪位大典主角的人為何沒有露面,原來,他一早就等在了這里。

如今看來,這禪位大典也是他和燕皇有意安排的一場戲,目的就是要當年謀害恭仁皇后和阻止他繼位的人,一網打盡。

他算到了所有的可能,卻沒想到這父子二人心計如此之高深,整個上京城都在這個人的掌控之中,于是一早就在這里等著他們自投羅網妤。

魏景也不由緊張地望了望燕,他們費盡心思從皇宮一步一步逃了出來,走到了這一步,不管是進還是退,都已經是死路一條。

即便燕皇不追究寧王的身世,便是沖著恭仁皇后之死的大仇,燕祈然也不會輕易放過鳳家的人,只怪他們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這個人的心機。

燕提劍站在最前,冷冷地望著樹上悠然品茶的人,握劍的手青筋隱現,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所有人的生死就這么輕易被捏在他的手中…柯…

“當真是……天要亡我們鳳家。”鳳丞相一個踉蹌,絕望嘆息道。

等了這么多年,盼了這么多年,他的夫人死在了這上京城,他的兒子死在了上京城,最后他們一家都將要埋葬于此了。

“父親。”鳳緹縈一把扶住了他,自己卻也緊張地手心冷汗直冒。

最緊張的人莫于燕,他放棄了他唯一的親人,才與他們走到今天,最終卻不得不殞命于此,他如何甘心。

半晌,坐在樹下品茶的燕祈然淡淡出聲,“寧王,不留在宮里參加禪位大典,這么急著出城,準備去哪呢?”

“宸親王你這主角,不也是缺席未露面?”燕冷然一笑,道。

燕祈然眼也沒斜一下,“本王不缺席在此恭候,哪能見著寧王大駕?”

話音一落,站在他邊上的王府侍衛墨陽不由打了個寒顫,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他家主子說話越客氣,就代表他現在心情越不好。

“或者,本王不該叫你寧王,該叫你一聲……堂兄才是。”燕祈然淡淡側頭,瞅了一眼城門口的一行人,目光寒涼若雪。

墨陽聞言身形不由一晃,我滴個娘啊,這都客氣地認上親戚了,主子,你是要鬧哪樣啊!一聲令下把人全射了不就了事了,非在這里跟人斗嘴上功夫,有意思嗎?

燕及鳳緹縈等聞言都齊齊變了臉色,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時候發現了這些事的?

燕祈然淡淡地收回目光,慢悠悠地轉著手中的茶杯,饒有興趣地欣賞著杯壁的花紋,淡淡說道,“鳳丞相和魏候爺那么費盡心思給你隱瞞身份,也難怪把這上京城上下的人唬了這么多年,連咱們英明睿智的燕皇陛也沒發現你的身份,你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升官發財,步步青云。”

燕等人沉默,誰也沒有說話。

墨銀無聊地盯著樹上數葉子,等著他家主子什么時候一聲令下辦完事好收工,可憐他們一個個大清早的被人墨銀從床上挖出來,奉命在冷風里站了一個多時辰等這些人來,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家主子又在這里跟人認親戚,拉家常,他還等著回云吃早飯呢。

“不過寧王當真是好定力,太子妃死在面前,也能安如泰山,巋然不動。”燕祈然唇角勾起一絲優美的薄笑,語氣中竟帶了幾分贊賞。

燕握劍的手,骨節咯咯作響,望川樓下的那一日,永遠是他一生最痛,卻又在這樣的時候,被人這般輕描淡寫地揭開了血淋淋地傷口。

“鳳丞相不覺得眼前的畫面很熟悉嗎?”燕祈然淡淡輕笑,幽幽說道,“當年,你就帶著這么多的弓箭手,尋到我家要把我們母子殺人滅口的,只可惜我們沒死,卻在鳳家死士的追殺中,逃亡了整整八年,第九年也是你假條消息讓他出征衛國,害得他殺手殺了我母親。”

誰也無法知道,她在發現自己死在自己最心愛之人的手上之時,是何等的痛苦與絕望。

“這十年,你也時時怕著這一天吧!怕到日日惡夢難眠吧,可是這些與我們當年的八年逃亡,血雨腥風相比,太安逸不過了。”他平靜地述說著,平靜地仿佛那發生的種種只是別人的故事。

鳳丞相唇上血色漸失,當年他為了取得晁太后的信任保住燕,不得不受她的命令去追殺他們母子,可是整整八年,卻沒殺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卻讓他們逃回了衛國,他真的會無能成那樣嗎?

他將他們逃回衛國的消息稟報給晁太后,以為她會有所顧忌而收手,再之后發生的悲劇,已經不是他所能阻止的了。

從燕皇將這個孩子帶回上京,他就知道他決不會放過鳳家。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這十年,也讓你們活得夠長了。”燕祈然擱下手中的茶杯,側頭望了望了燕,“這樣殺你們,你們勢必不舒服,寧王,本王給你一個救人的機會。”

“說!”燕沉聲道。

“聽燕皇陛下說寧王棋藝不錯,你便來與本王下了三局,若你能贏了,本王便放你們走。”他淡淡說著。

燕聞言收劍,大步走了過去,一撩衣袍坐下,“怎么賭?”

“這一局,先給你試試手,賭一個。”燕祈然笑意淡淡瞥了一眼鳳緹縈一干人等,“你贏了我放一個人,你輸了我殺一個人。”

“好。”燕沉聲道。

既然都是死路,他便賭一回,只希望能在棋局上拖延些時間,在城外十里接應的人發現異常能盡快趕過來助他們突圍。

然而,半柱香后,燕祈然淡淡出聲,“你輸了,你自己挑一個死吧!”

燕卻一直沉默,那些人是他的恩人,是他摯友,是追隨他出生入死的人,他如何能去一言決定他們的生死。

等了一會兒,燕祈然抿了口茶,淡淡道,“還是,本王替你挑?”

說話間,虎威堂將領中間,一人站了出來,朝著燕重重一抱拳,“王爺,恕末將先走一步。”他只是一個副將,死了便死了,但鳳丞相,老候爺若是被宸親王那么隨手一指要了命,那才是寧王所難以承受的。

燕聞言霍然轉身回頭,那人已經拔劍自刎。

“程將軍!!”一陣腥紅的血雨,濺得所有人都紅了眼。

燕祈然收回目光,收起棋子,淡淡道,“寧王,還要賭嗎?”

第二局,七條人命。

燕撐了一柱香,還是輸了。

燕祈然淡淡抬手,吩咐弓箭手瞄準目標,一聲令下的同時,城墻之上驟然而起一陣震耳欲聾槍鳴聲,七名弓箭手應聲倒地。

“要殺便殺,何必那么多廢話!”楚蕎從城內漫步走來,一步一步經過鳳緹縈等人,直面走向樹蔭下的兩人。

說話間,手中的短火槍連發數槍,桌上的棋盤頃刻之間化為碎屑一堆。

燕祈然淡淡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塵土,而后抬眼望向幾步之外的男裝女子,“楚蕎,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們棋差一著落在你手里沒什么好說的,要殺便殺,不必多說廢話!”她冷冷直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一抬手將手中的火槍抵在自己的太陽穴,“放箭吧!”

燕祈然眉間寒意懾人,一雙鳳眸危險地瞇起,僵硬地勾了勾唇,“你在做什么?拿你的命威脅本王放了他們?”

“沒有威脅。”楚蕎平靜地望著她,眼底死水一般地沉寂,“我這一生所擁有的珍貴,都已經一一毀滅,他們若死了,我也了無牽掛,我不認為我的命還有威脅你的價值,我只是不想死在你的手上。”

燕祈然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他們都是你生命中的珍貴,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兩人冷冷地望著對方,誰也不肯妥協,誰也不肯退讓……

許久,許久。

久得仿佛已經過了滄桑百年,燕祈然冷冷轉身,“帶著你的珍貴,滾!”

所有人都不由一愣,墨陽立即回過神來,“王爺,這些人,不能放!”

這些人一旦放走了,將來就是心腹大患啊,費了這么多功夫才把他們引出來,就這么放了?

燕祈然負手背對而立,誰也看不見他面上的神情。

楚蕎依舊僵硬的保持著那個姿勢,仿若雕塑,死水般的眼底一瞬間劃過一絲光亮,隨即有什么眼底涌了出來。

沁兒看到魏景一行人走遠了,跑到她身邊,看到淚流滿面的臉,不由愣住了。

“楚姐姐……”

楚蕎回過神來,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翻身上馬,“走!”

再見了,燕祈然。

再見了,我唯一深愛過的你。

但愿,你我此生,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