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千歲

90、東宮何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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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容嗣出去后,趙彬父子四人在書房中靜坐片刻,便有人敲門。

一身白衣的羅子驍走了進來,對趙彬行禮道:“見過靳王。”然后又對其他三人見禮。

趙容止起身道:“羅先生怎的消瘦了這許多?”

羅子驍冷冷一笑:“在下如今是過街老鼠,不消瘦難道還要吃得腦滿腸肥么。”

其他人都知道羅子驍這是嘲諷,但趙容非卻笑了出來:“羅先生還是這么幽默。”

趙彬咳嗽了一聲,道:“羅先生遭小人陷害,落得如此下場,不過先生有大才,即便不能以科舉入仕,前途也不可限量。”

“在下的前途不都維系在三公子身上么。”

趙容非道:“如今是大皇子了。”

羅子驍啊了一聲道:“不錯,是大皇子殿下。”

趙容止卻全無成為皇子的喜色,搖頭自嘲道:“皇子又有什么用,如今宮里還缺皇子么。”

趙容非哼哼道:“那兩個皇子不過是擺設,早晚皇位還是三哥的!”

羅子驍冷笑道:“如果只憑一腔意氣就能成事,那四公子一人便可以扶大皇子登上高位了,何必我等相助。”

“你……”

趙彬咳嗽了一聲,用眼神制止了趙容非,對羅子驍和聲道:“老四魯莽,先生不必與他計較。本王請先生來,正是希望先生出謀劃策。”

羅子驍垂著眼皮,淡淡道:“在下乃是一介無名之徒,府上幕僚無數,個個勝過在下,王爺何必向在下請教。”

趙彬頓時漲紅了臉。

原來羅子驍因上次被皇帝廢除了功名,靳王府對他便不再重視,只是因為趙容止覺得羅子驍還有幾分能力。所以還留在府中。羅子驍也知道那個舉報他的門客必是受靳王府指使,靳王府對他只有利用,但是除了靳王府,他也沒辦法投靠別人了。他名聲已毀,終身仕途無望,除了繼續為靳王府效力,再沒有別的途徑。

不過靳王府也因為不信任羅子驍,沒有讓他參與這次擁立皇子的行動,結果沒想到趙晟同時立了三位皇子,趙容止等人失望至極。這才又想起羅子驍來。以前羅子驍參與的時候,可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慘敗。

雙方都是互相利用,如今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但羅子驍此時表達自己前段時間冷遇的不滿。趙容止等人也不能不表個態。

趙容止適時地站起,道:“前段時間委屈了先生,容止在此向先生賠罪。”他拱手施禮。

羅子驍當然不敢真的受了,便也站起來道:“大皇子折煞在下了。”

趙容止順勢拉住了他的手,真誠地道:“先生大才。本王今日誠心拜托先生,請先生教我。”

兩個大男人拉手,雖有些肉麻,但也是禮賢下士應有之意。

羅子驍嘆一口氣道:“殿下抬愛,在下自當效力。”

這才算是雙方冰釋前嫌了,氣氛便放松下來。大家重新落座。

羅子驍道:“皇上這次同時立三位皇子,顯然是對殿下已經有了忌憚。咱們得了眾多大臣的支持,雖是勢力。卻也容易引起皇上的反感。”

趙容非急性子,當下道:“那總不能不拉攏大臣吧?”

羅子驍道:“當前對于殿下來說,最關鍵的一點是沒有人能夠在皇上跟前為殿下說話。”

趙容非又道:“丁貴妃和金太后……”

“丁貴妃和金太后跟殿下都有利益相關!”羅子驍打斷了趙容非,冷冷道,“但皇上現在已經認為殿下在結黨營私了。丁貴妃和金太后再為殿下說話,也只會被皇上認為是受了殿下的蠱惑。”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在下被廢除了功名。不就是因為皇上身邊人高密的緣故,連靳王府都不能保住在下周全。”

趙彬再次咳嗽起來,趙容若和趙容非也扭過頭去不說話。

這時趙容止道:“已經調查清楚,陷害羅先生的乃是大慶宮的宮女顧常樂。”

羅子驍道:“我早猜到是她,除了她也沒人知道我的來歷。”

趙容非記吃不記打,又問道:“你不是說那顧常樂是你同鄉,能夠做我們的內應嗎,怎么反被她在背后捅了一刀?”

羅子驍暗罵一聲,面上卻道:“那女人貪慕虛榮,必是在宮里生出了攀龍附鳳之心,所以才不把我放在眼里。”

趙容非嘴角抽了抽,已經露出了一絲嘲諷。

“咳!”

趙彬咳嗽了一聲,正色道:“羅先生的意思是,皇上身邊的人說話,比別的人更有分量。若是咱們在皇上身邊也能有內應,自然便可徐徐扭轉皇上對容止的印象。”

羅子驍道:“正是。如今皇上在宮里最信任的人,不是太后,也不是妃嬪,而是每日伺候他的奴才,一個是顧太平,一個就是顧常樂。這兩個人都不是咱們的人。我們必須在大慶宮培養自己人,跟顧太平和顧常樂一樣受到皇帝的信任,一來可以及時監視皇上的動向,二來可以為殿下博取皇上的好印象,這樣才能里應外合,立于不敗之地。“

趙容止點頭:“羅先生的話,才是正理。”

“至于如何選擇可靠的人選,想必自然有人能夠為殿下分憂,在下就不贅言了。”

趙容止在宮中經營多年,自然也有親信,只是大慶宮鐵桶一般,外人很難打入,所以他才一直沒能培養出內應來。如今卻是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了,但如何才能在趙晟身邊安插人手,卻是不需要羅子驍費心。

“不過這內應之事,不能一蹴而就,只得徐徐圖之。當務之急,是如何重建大臣們對容止的信心。”趙彬又發話了。

趙晟同立三位皇子,是一種表態,原本支持趙容止的大臣們,并非都是忠心不二,當下便有一部分人開始搖擺起來。大臣們的支持是趙容止立身之本,所以重建這些人對他的信心,也是重中之重。

羅子驍道:“皇上之所以同時立了三位皇子,是因為他已經意識到殿下的實力,不敢直接反對,但是其他兩位皇子要達到與殿下同等的勢力,卻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皇上的計策其實很好理解,就是一個拖字。

“既然皇上想拖,我們就偏偏不讓他拖。三位皇子剛剛入了宗譜,按照慣例,皇上得為三位皇子賜府邸,咱們就讓大臣們上奏,請皇上將東宮賜給殿下居住。”

趙容非頓時一拍巴掌:“好主意!自古東宮只有太子可居住,若是三哥住進了東宮,那自然就是儲君了,那些大臣們還不趨之若鶩。”

羅子驍一連出了兩個主意,內外策應,趙彬父子這才算是理清了思路,重新振作起來了。

大慶宮時政殿中,趙晟將一份奏折扔在桌上。

“看看,朕不過是多立了兩位皇子,這些人就急了,現在就要朕把東宮賜給趙容止住!”

顧太平忙道:“皇上別生氣,他們這是心虛了。”

趙晟冷笑不已。

常樂端著茶水過來,道:“他們的算盤也打得太精了,若是現在把東宮賜給恪郡王住,那皇上立另外兩位皇子又有什么意義,豈不是能同于昭告天下,恪郡王是儲君了么。”

趙晟哼哼道:“他們是想趁容毅和梓真尚未站穩腳跟,便先把趙容止的勢給造起來,形成既成事實。”

不過他轉而又微微一笑:“不過朕當了這么多年的皇帝,如今不過是老了、病了,他們便以為老虎不會發威了。”

他對常樂道:“取筆墨來。”

顧太平和常樂一對視,立刻都鄭重起來,顧太平立刻去關門,常樂則拿了筆墨過來,鋪在桌上,把毛筆蘸飽了墨水,提在手里,等著趙晟說話。

趙晟自從最近一次昏闕,雖然經過太醫的診治有所好轉,平時看著除了虛弱一些行動都很正常,但其實他的手已經不能握筆寫字了,就像中風一樣。吃東西什么的都無妨,但是握筆寫字這種需要手指關節協作發巧力的活兒,他卻十分艱難,如果勉強為之,寫不到幾個字就會抽筋發抖。

所以現在,他的詔書都是由常樂來寫了。

此前他就有意讓常樂模仿他的筆跡練字,常樂很有書法天賦,如今竟能學得以假亂真。每次都是趙晟口述,她寫,最后由趙晟親自蓋上印章,便成了一份真正的詔書。

“寫,諸皇子初立,尚無德政,為免驕矜,暫不賜府。東宮多年空置,年久失修,現不堪居住,待修繕過后付之使用。”

常樂模仿趙晟以前寫詔書的口吻,按照這個意思寫好了詔書。

顧太平道:“還是皇上有辦法,東宮年久失修,可怎么賞賜呢,自然得先修一修再說。”

趙晟微微一笑:“若只發這一道詔書,他們不知道又會鬧出什么來。再寫一道。”

常樂便重新鋪開紙張。

“朕近日備感身虛體弱,恐天不假年,為身后故,有意修繕祖陵,以備百年。大皇子趙容止素來勤謹,才能卓著,朕信之,特命趙容止領祖陵修繕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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