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求生記

第七章 命題唱曲兒(一)

清朝求生記

任長平把心中忐忑的云錦帶到了一間下人的屋子里,咐咐她在這里等著后,就出去了。

云錦獨自在屋里東想西想,過于缺少睡眠的腦子昏昏沉沉的,總也想不出一個穩妥的主意,最后決定還是隨遇而安,走一步看一步吧。做好決定后,她反而放松了,干脆躺在床上,先睡一覺再說。

“醒醒!醒醒!這怎么話兒說的,怎么睡上了?快起來!”一個女聲在云錦耳邊吵,再加上一陣推拉將她弄醒了。

“嗯”,云錦睡得迷迷糊糊,一時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地。

“你真是的,怎么睡上了。主子在等你呢。快跟我來。”一個小丫頭滿臉不高興又推了她一把。這一把倒是把云錦給徹底弄醒了。

是呀,自己現在是在清朝,是在九阿哥的府里。馬上就要和這些有生殺大權的主子們面對面了呢。云錦長吁一口氣,定了下心神,既來之則安之。還是那句話,走一步看一步吧。

云錦跟著小丫頭走進了一間屋子,用眼角的余光一掃,嗯,挺富麗堂皇的。丫頭停下腳步,她也隨著停下了。

“主子,人帶到了。”丫頭一福身。

“好。下去吧。”九爺的話音一落,丫頭又福了下身退出了。

云錦偷眼看了下,只見八、九、十和十四阿哥都坐在那兒,任長平站在旁邊。

“奴婢給各位爺請安!”她跪下磕頭,今天磕頭磕得動作已經很熟練了。

“起來回話吧。”是九爺地聲音。

“謝各位爺。”云錦站起身來。眼觀鼻。鼻觀心。

“你叫詞兒?”九爺地聲音淡淡地。

“回九爺話。詞兒確是奴婢地賤名。”云錦地聲音卻不能淡淡地。她盡力要讓其平靜中帶著些卑微。

“今兒地曲兒都是你做地”?

“回九爺話。奴婢沒這等才學。是奴婢地師傅無名教奴婢地。”

“那是你師傅做的了?”這肯定是明知故問,云錦不信任長平沒稟報過他。

“回九爺話,也不是的。奴婢師傅無名是暈倒路邊被香娘撿回群芳樓的,醒來后對自己以及家世全部都不記得了。這些歌是她私下里唱的,但她說這些歌曲也不是她自己所寫的,可能是以前聽人唱過,突然想起來了。不過因為曲調太過奇特,怕其他人接受不了,故從未教與他人,只是沒事教給奴婢唱著玩。”九阿哥既不吝嗇言語來問,那云錦也不會吝嗇言語來答。

“這倒是聽任長平提起過,他還說起過,你還唱過兩首蓮花的歌,也頗為不俗,是嗎?”這時候九阿哥又知道了。

“回九爺話,奴婢是唱過兩首蓮花的歌,至于是不是不俗,則是見仁見智了。”云錦低著頭回話。

“聽你說話,象是讀過書的,是嗎?”聲音有些嚴肅起來。

云錦一驚,壞了,說錯話了。這時代的樂戶是不允許讀書的,一句“見仁見智”就讓他們起了懷疑。其實就這么一句,倒也好賴掉,不過再想想,倒不如就此承認算了,免得以后說話做事都得注意,一句謊言用一百個謊言都不見得能彌補,太麻煩了,更何況讀過書的事實也是不太好隱藏的。

“回九爺話,奴婢師傅無名是識字的,奴婢跟著也胡亂的認了些,但因為樂戶不許讀書,所以奴婢只是能認字,但不太會寫。奴婢違反法令,還請九爺恕罪。”云錦心中感激無名師傅,沒想到您離開這么久了,還是能幫到我。

“罷了,這些小事,爺才懶得管。”九阿哥顯得很大度。

“奴婢謝過九爺。”云錦心中翻個白眼,真是的,一個堂堂阿哥,這種小事本來就不該你來管。

“聽任長平說,是他命你以桃花為題準備今天的歌曲的,是嗎?”九阿哥換了個話題。

“回九爺話,是的。”她回話益加謹慎。

“今天那些曲兒,正好能穿起個故事。想來是選出來的,你應該還有一些桃花的曲兒沒用呢吧?”

“回九爺話,是還有一兩首,不合今天的場合。”

“那你現在再唱個桃花的歌給咱們爺聽聽。”九阿哥很隨意。

“九爺,剛奴婢說了,那不合今天……”

“讓你唱,你就唱,哪那么些話。”十四阿哥不耐煩了。

“那,奴婢遵命。如果唱的不好,還請各位爺包涵。”沒辦法了,只能唱了。

“好了,趕緊唱吧。”九阿哥也不耐煩了。

“回九爺,奴婢粗心,未留下樂器,不知可否從您爺府中暫借?”

“可,有什么不可。任長平,讓他們拿把琵琶來,爺喜歡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

“嗻!”任長平出去吩咐后不多久就有丫環送進一個琵琶來,并在她站的地方擺了把椅子。

她坐在椅子上,調了調弦,開始彈唱起來。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是對人常帶三分笑

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風

烽火忽然連天起

無端驚破鴛鴦夢

一霎時流亡載道廬舍空

不見了賣酒人家舊芳容

一處一處問行蹤

指望著劫后重相逢

誰知道人面飄泊何處去

只有那桃花依舊笑春風

(歌曲鏈接:

鄧麗君這首歌云錦一直很喜歡,現在唱來倒另有一番滋味。

“不錯,不錯。難為你能在命題后弄出這么多不俗的曲兒來。”九阿哥的夸獎讓云錦有種不祥的預感。

“看來你那個師傅教你的曲子想必是很多了,才能在隨意命題時,弄出這么歌來。今天爺們也給你出出題,你來唱出對應的曲子如何?”云錦暗自嘆息,來了,就知道沒好事。

“回九爺話,師傅教的本就不多,奴婢才能淺薄,又沒記得多少,怕要讓各位爺失望了。”云錦心說,自己不是張帝呀,為什么總是遇到命題唱曲的事呢。

“怎么?任長平命的題,你就能弄出好幾首來,爺命的題,你一首都想不出來?”九阿哥的語氣雖還是平淡的,但言詞間卻很厲害,這不是說云錦對他們這些阿哥還不如對他門下的奴才嗎。

“奴婢不敢,九爺恕罪!”云錦趕緊又跪下。

“不敢?你最好是不敢。”九阿哥冷哼了下。

“好了,九弟,別難為一個姑娘家。再說了,大家還等著出題呢。”八阿哥也開口說話了,雖是為云錦求情,但也讓云錦知道今天這關是躲不過去了。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但愿他們所出的題,她真的能想到相應的歌才好,不然讓她現場瞎編,那出個大洋相事小,惹怒了這些阿哥們可不是玩的。

“八哥,這點歌的事可得我先來,在宴席上你們就不讓我多說話,剛才又讓我只聽就好。現在要聽歌了,怎么也該讓我來先點了吧?”十阿哥的大嗓門終于出聲了。

原來如此,就說嘛,十阿哥這么個莽撞的人,為什么今天只在宴席上說了一句話,就再也沒發言了。

“好,就讓十弟先點。”八阿哥慷起他人之慨來,倒真是大方。

“太好了!詞兒,你聽著,我是個粗人,你就給我唱個有哥哥妹妹、英雄美人的來聽聽吧。”

“請十爺稍待,容奴婢準備。”

這哥哥妹妹、英雄美人的歌分開來是一抓一大把,但合到一起的卻不多,不過云錦倒是很快想起一首,這也是得益于她愛看清宮戲。坐在椅子上,她又開始撥弦了。

藍藍的白云天,悠悠水邊流。

玉手揚鞭馬兒走,月上柳梢頭。

紅紅的美人臉,淡淡柳眉愁。

飛針走線荷包繡,相思在心頭。

風兒清,水長流,哥哥天邊走。

自古美女愛英雄,一諾千金到盡頭。

風聲緊,雷聲吼,妹妹苦爭斗。

自古紅顏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樓

(歌曲鏈接:

“好!這曲兒很好聽。爺很喜歡。”十阿哥直爽的說。

“十爺謬贊了,十爺能喜歡,就是奴婢的福氣了。”云錦站起,將琵琶放在椅子上,向十爺福了下身。

“都說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這個玉碎瓦全算怎么回事?”十四阿哥卻開始挑毛病了。

“回十四爺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一種崇高的境界。奴婢僅為一界升斗小民,達不到這種境界。奴婢倒是覺得[既已玉碎,何不瓦全],玉碎了,固然令人傷感,但如果連瓦都不能保全,那就什么都沒有了。”事實上,這首歌云錦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句。

“自元景皓始,有多少仁人志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其中也不乏平民百姓。這些人舍生取義,傳承給后人的精神是永恒的。你一個賤民女子,怕死就怕死,也敢對此精神妄加菲薄!玉都碎了,瓦全著還有什么用?”十四阿哥明顯的是生氣了,他身上所發出的嚴厲的氣勢,即使云錦低著頭,也能感受到。不過卻也因此激起了她好辯的天性,在論壇上,云錦從來也是個無理攪三分的主,更何況現在還有理呢。

“奴婢是怕死,奴婢承認,奴婢也不認為這是什么丟人的事。人生之于世,生命是一切的根本,如果沒有了生命,那什么事也都做不成了。元景皓為了不改姓而死,除了留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句子外,奴婢不覺得他的死在當時起到了什么作用,只是親者痛,仇者快而已。是,后人對他是很贊賞的,也有很多的仁人志士稟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精神,做出了舍生取義的事情,他們死了,固然精神可以流芳百世,但他們也從此不能再為自己的理想和報負做任何事了,而且還留給了親人無限的痛苦。奴婢還是那句話,[既已玉碎,何不瓦全],瓦全也沒有什么不好,范蠡當時避世瓦全,卻在商界開創了一番事業,成了商人的鼻祖。再說,如果大清入關之時,漢人都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那么現今的大清天下,就沒有多少人了。”云錦越說越興奮。

“你放肆!”十四阿哥一拍桌子,把茶碗都震掉了。

“奴婢一時失言!請十四爺恕罪!”云錦這時也發現失言了,趕緊跪倒在地。

“你個死奴才,居然敢妄議朝政!”十四阿哥氣還未消,竟然一腳向云錦踢來。云錦正自低頭懊悔自己言多必失,未及閃躲,被他踹倒在地,幸虧八阿哥攔了他一下,泄了力道,不然她非受傷不可,饒是如此,云錦的肩還是在隱隱作痛。

真他母親的,這么跪著讓人打,讓云錦這個現代人實在有些接受不了,想她在現代連個上司都沒有,從來沒受過壓迫,卻跑到這個倒霉世道,受這個比她實際年齡還小的小屁孩的欺負。

忍!忍!忍!我忍!云錦的指甲掐進了手心,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我要忍!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忍無可忍,重新再忍。

“奴婢失言!請十四爺恕罪。”云錦忍住氣,重新端身跪好。

“十四弟,何必為個奴才動了真怒。再說這奴才的言詞雖不和你意,卻也自有幾分道理。行了,給八哥個面子,且饒她一次,一會兒如果她唱的曲兒還不好,你再一并罰她如何?”八阿哥拽著十四阿哥回坐。

“來人,給十四爺再送碗茶來。十四弟,你且先喝喝茶,消消氣,想想一會兒出個什么名目給這奴才。”八阿哥果然是八面靈瓏,一番話說的十四阿哥怒氣緩解許多。

“罷了。看八哥面子上,暫饒這奴才一命。還不謝謝八爺。”十四阿哥的聲音里還帶著幾分嚴厲。

“奴婢謝八爺恩典!謝十四爺恩典!”雖知一會兒十四阿哥出的命題肯定會刁鉆古怪,但不管怎么說,八阿哥也算是幫了她一次。

“九弟,下面就你先來出題吧。”八阿哥的語氣還是那么溫和。

“好。八哥,那九弟就先來了。”九阿哥沉默了許久,終于說話了。“詞兒,你剛才這篇言論說的很痛快呀。”

雖然剛才一片混亂,云錦眼角的視線還是看到九阿哥一直是在冷眼旁觀,并拖著十阿哥,不讓他妄動。由于不知道十阿哥想沖上來是攔著十四阿哥還是想幫著他打自己,所以九阿哥拖著十阿哥之舉也就不好說是要幫她還是要害她了。

不管怎樣,前車之鑒,還是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