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響過三巡,東碩的都城城門下駛入了一隊不算聲勢浩大的車隊。
西梁圣使來訪,依照慣例,自然是東碩的禮部官員前來親迎,不過馬車入了城門后,那圣使并未從馬車上下來,反而是在內穩坐,由一旁的隨行者抱怨聲聲。
“我們圣使乃國之大佐,貴為大國師,你們東碩此禮太輕賤了吧?”
“哦?你說的可是那位毒神遺孀曼羅夫人?”禮部的官員一臉浮夸的驚愕之色:“竟是她來了嗎?”
一路前行入了東碩再到這都城,歇腳的可都是東碩的驛站,雖然說東碩之人未必清楚使團的內情,但也不至于一點不知來者何人。
看著面前的官員裝傻,那隨行之人不悅的言語到:“沒錯,是我們夫人到了,還不速速叫你們國師來相迎!”
銜對銜,職對職的,這要求其實很合情合理。
不過……
“哎呀呀,這可真對不住,我們國師前日里就去了皇陵,循例為東碩歷代皇帝祭祀去了,這沒辦法前來相迎啊!”禮部官員一臉的不巧之色:“要是你們早些告知來的是曼羅夫人,我們國師自然會留下接待的,只是現下國師都去了那邊了,真是不巧。”
“你……”
“算了!”馬車內一聲招呼之后,車簾輕動,繼而一個長相俊美又干凈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動手撩著車簾,扶了身上全然黑紗籠罩的曼羅夫人下了馬車。
“帶路吧。”冷冷地聲音,透著一種叫人不舒服的死氣,那禮部官員當即應聲相迎,曼羅邁步在后,一應隨從盡數跟著,唯獨那撩了車簾的男人一動不動。
號角再響,鼓聲陣陣,迎使的繁文禮節依次開始。周邊的人也目光集聚那邊伸頭張望,此時那馬車前卻沒了那個俊美的男人,好似他鉆回了馬車內一般。
“……南無阿彌陀佛!”念完回向,秦芳無奈地起身出了佛堂。看向了聲音不斷傳來的前殿這么大的招待動靜,說不吵,那是假的。
“這是西梁使者入宮了?”她開口問著身邊的北燕,北燕立刻點頭:“是的,聽動靜應該是正入宮門呢!”
“不過是個使者前來而已,何以這么大的動靜?”秦芳略有些奇怪,難道這個使者的來頭很大?
“不知道,但禮部想來是根據來者的身份定議程的,聽著動靜和國師太子之內的差不多。”
“哦?”秦芳的眉一挑。
西梁哪里有什么太子,倒是聽說有個國師。莫不是來的是西梁的國師,誒,西梁的國師來了,那東碩的國師也應該會相迎的啊?
秦芳掃了一眼身邊的丫鬟宮女,眼珠子一轉說到:“你們去瞧瞧吧。看看是個什么來頭,回來了好說給我聽。”
宮女太監們的本就好奇來的人,聞聲自是允諾而去,倒是北燕沒動,立在秦芳的身旁。
“你怎么不去?”
“奴婢得伺候娘娘您啊!您身邊總不能不留人吧?”
“不必伺候我,我反正也要去國師殿參悟佛法,你還不是只能等在殿外。不如也去熱鬧吧!”秦芳說著擺了手,一臉向往卻又礙于身份不能去的樣子,那北燕猶豫了一下后,便應聲而去。
秦芳看著這幫人去看熱鬧后,自己就轉身去往了國師殿。
昨日國師沒出來,今日。國師應該會去迎接這位西梁使者,那么她可就有一次偷入國師殿的機會,或許她可以找到碧落草的所在。
機會送上門,興許運氣好就可以避免她當這誦經尼姑三年的,她自然是要去撞撞運氣的。
掛著念珠入殿。果然無人阻攔,秦芳非常順利自然的入了殿。
盤坐在殿內蒲團上,一邊嘴里誦念著經文,一邊偷偷的調用內力,傾聽周邊動靜,再確定無人守在近前與往來時,她起身開始再次在殿中東摸西摸起來。
燭臺那里根本不是密室的機關所在,這個她已經知道了,想到那面墻會動,她自然是到墻的周圍到處摸索,試圖找到機關。
一點點的敲,一點點的試,效果并不大,秦芳尋了半天,忽然一拍腦袋。
我真笨,怎么忘了小米了!
小米,掃描這面墻,找出疑點。
她一面下令,一面撈起衣袖,伸著右手朝向整個石墻,立時一道淡綠色的光從掌心斜散出來,投化成無數的細格如一張網一樣包裹上了正面佛墻。
五秒過后,石墻上的無數細格內,突然有一塊標紅了。
秦芳立刻朝著那紅格一看,乃是佛像上繪制的法器蓮花中的一瓣。
秦芳收了右臂,小心的摸索上那塊蓮花的花瓣,這才發現這塊花瓣的墻面與其他的相比是有些軟的。
心一動,她摁了下去,咔的一下,墻面果然后退了。
原來機關在這兒啊!
秦芳的嘴角立時上勾:運氣不錯!
而此時密室內正在茶桌邊的軒轅云峰卻是聞聽到動靜,身子一頓:誒?這個時候,哥怎么會來!
今日西梁使者覲見,為了便于應對,他讓蒼蘊替他去接見,自己躲在了這里等消息,這會兒外面正在迎賓要見客的,他哥竟然來此處,他自然驚訝。
而就在他詫異的起身準備言語的時候,卻突然從階梯處裝飾用的銅片上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空妃!
軒轅云峰一愣之后,本能的立刻轉身,此時秦芳剛好也下完了臺階溜了進來,結果聽到了一點窸窣之音后,也意識到這殿里有人。
不是吧?難道國師他沒出去?
心中想著,但人已經到此,折返也不合適,干脆就先聲奪人:“國師,您在嗎?我有一句經文不大明白……”
話音落下時,她也徹底的轉到了臺階之后,當即人就是一個哆嗦,因為她看到的背影可不是國師那身黑漆漆,反而是金色絢爛。且龍紋醒目。
龍袍!皇上?
“出去!”背對著她的人發出了略低的聲音,她聽過,那是屬于皇帝的聲音。
“是。”秦芳雖然驚詫皇帝出現在這里,但人家都發話了。自己也不能賴在這里不是?當下趕緊的應聲倒退而出,當佛墻再度回位時,秦芳伸手扶著腦門,隱隱有些后怕的感覺。
幸好我反應快,要是被發現我試圖在殿內盜寶那日后再下手可就麻煩了!
不過,西梁使者不都要進殿了嘛,皇上怎么還在這里呢?
秦芳歪了歪腦袋:又一次的背對我,這龍顏還真難一見,不過他那身形倒看著和蒼蘊差不多……
嗯?我怎么又想他了!
秦芳甩甩腦袋有些負氣的往外走。
她沒有蒼蘊的半點消息,自他離開卿家族地后。她幾乎就和他斷了所有的聯系與消息。
如今,都要九個月了,這樣仿若兩人斷線的失聯狀態,讓她經不住回味再一起的兩年,他那份不濃的情感。一時間她不由的懷疑:他是不是欺騙了自己。
當卿家把南昭政權推翻立下了新皇之后,是不是他的目的也達到了,所以不再理會自己?
他不找我,我就不想他!
秦芳你有點出息行不行!
她在心里喝罵著自己,快步的離開了國師殿,準備回往自己的芳華殿。
但突然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心頭掠過。就好像有什么吸引著自己的東西一樣從她身邊飛過似的。
秦芳轉著腦袋四處張望了一下,并無什么發現,她伸手揉揉自己的心口,猜想自己不是神經過敏,便又邁步向前,但這一次心口那種說不出的感覺濃烈了許多。似有一種莫名的牽引在無聲的拽著自己向后。
就好像美食的香氣誘惑著饑腸轆轆的人一樣,叫你忍不住想往那邊去。
這是……
秦芳的眉蹙著,不明白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奇異的感覺,不過人還是往那邊邁了步子。
宮里這么大的陣仗迎客,后宮里的宮女太監們。自然是能看熱鬧就看熱鬧去了,所以整個后宮也不過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而已。
而秦芳身為空妃,雖然不曾侍寢只負責念經的事實有些奇葩,但娘娘就是娘娘,那些宮女們見到她也自然是低頭避讓不敢多話的。
秦芳就這樣追著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是在宮里不斷亂竄,每每覺得好似到了她要的地方,卻不過是一口水井。
這讓她不解,但更不解的是心口那種感覺依然不撒,似乎依然有奇異的氣味再誘導著她前行。
就這樣她一連到了幾個井邊后,忽然發覺自己總是落在后面,心念一起,她干脆催動了內力,便在這烈日炎炎下,干干脆脆的飛檐走壁,仗著輕功霸道是直追那股子說不出的感覺。
很快,在宮角的一個水井邊,她看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
她快步奔過去時,那人似乎察覺了她,一個縱身飛躍而起,便是要跑。
秦芳想都沒想,立刻催動了體內更多的內力緊緊想追,并在腦中對小米下令,要它給自己捕捉對方的身影畫面,好辨識出那人是什么身份。
結果,讓她沒想到的是,小米再一次的毫無反應。
我了個去,你不會又死機了吧?
秦芳扒開右臂,手動調出顯示屏時,頗有些欲哭無淚。
這光腦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地,竟然又死機了?
咬了一下唇,做了重啟操作后的秦芳放下了胳膊,徑直前追前面那個身影。
可是前面那個身影靈活如貓,她竟然追不上他!
心中一閃念頭,秦芳不但調集了更多的內力讓自己跑的更快,更朝著前方的身影甩出了一記冰刺。
“噗啪”前方的身影沒有避開,身子一抖之后,一個趔趄就從宮墻上給甩了下去,秦芳立刻狂奔追到跟前,就看到那個人已經坐起身子,手抱著腿腳準備起來再跑!
“還想跑?你信不信我再給你一下!”秦芳立刻奔到跟前出言威脅,此時那人聞聲抬了頭:“你要現在想死,我成全你!”
熟稔的眉眼在陽光下泛著凌冽的殺意,秦芳卻是驚訝的大張了嘴:“流,流云?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