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經過戰場檢驗的鐵連環迎來了自己第一次考驗。√∟,
這些由鋼鐵和血肉組成的戰爭怪獸隨著三聲號角響起出籠了。
這樣的戰爭怪獸只有六百余騎,在他們的身后,無數騎在戰馬上的步兵,正在等待沖鋒。
弩箭陰云一樣的籠罩在天空,而后就如同冰雹一樣密密匝匝的落下來,跌落了一片陰云,立刻就有新的陰云重新出現在遼人的頭頂。
云崢想要利用密集的物理攻擊來達到讓遼人崩潰的目的,只是這樣的箭雨對于遼人來說并非是致命的打擊,雖說有人不斷地中箭,有人以千奇百怪的姿勢不斷地死去,那些躲在巨盾下面的遼人依舊鎮定,在軍官的怒吼聲中,依舊堅定地前進。
銳利的三角刺刺穿了腳板,受傷的人立刻就被同伴拋棄,然后無遮無攔的死于亂箭之下。
火藥彈投擲在巨盾的上面,蹦跳兩下之后就炸開了,同時被炸開的還有那些并不結實的盾牌,頭頂沒了遮蔽物,箭雨就從漏洞里鉆進來,先是傷害他們的下肢,當遼軍跌倒之后,緊接著受傷的就是腹部胸口,最后就連用雙臂護住的頭顱也不可避免的被弩箭刺穿了臂膀,而后貫腦而入。
大地忽然顫抖起來,為首的遼軍剛剛把巨盾移開一條縫隙,就被一支弩箭從眼睛處貫穿了頭顱,在他倒下的一瞬間,其余的遼人清楚的看到,一匹猙獰的鐵制馬頭正在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沖擊了過來。
長槍在第一時間從巨盾的槍口處穿了出去,槍桿和巨盾形成了一個堅固的堤壩,一聲巨響過后,最前排的巨盾被怪獸騎士投擲過來的火藥彈炸開了一個諾大的缺口,遼人軍官驚恐的大吼著要其余的遼人頂上去。把這個缺口堵上,只可惜時間太短了,就在盾陣將要合攏的時候,兩匹披著鐵甲的戰馬已經鉆進了盾陣,馬上騎士手里的斬馬刀頃刻間在盾陣中掀起了陣陣血浪。
戰馬之間用鐵鏈相連,鐵鏈上纏滿了宋人軍中特有的鐵絲。那些被絞斷的鐵絲被胡亂的纏在鐵鏈上面,上面有無數個猙獰的鐵刺外翻。
一個遼軍僥幸躲過鐵連環騎士的斬馬刀,卻被那些荊棘一樣的鐵刺纏住了衣衫,不等他撕開衣衫,那些鐵刺就鉆進了他的皮肉,隨著鐵鏈的轉動鐵刺在他的皮肉下面撕裂了他的肌肉,他只能慘叫著被那根鐵鏈帶著向后跑去。
“鐵連環突進去了!那就繼續放箭吧!”
云崢站在樓車上見鐵連環已經鉆進了遼人的隊列里,而且將遼人的軍陣攪得亂七八糟,就冷冷的對猴子下令。
猴子搖動了手里的黃色旗子。躲在冰墻后面的宋軍弩手在軍官的喝令下,再一次將弩弓斜刺里舉向天空,嗡的一聲之后,陰云再現,弩箭飛蝗一樣的再次落進遼人的軍陣中。
弩箭落在鐵連環的肩背上,他們似乎感受不到,那些從天空落下來的弩箭只是在他們的鎧甲上撞擊一下就滑落了,弩箭落在戰馬的頭頸。臀背處,也無奈的落在地上。這種自由落體下來的弩箭對身披重鎧的鐵連環毫無用處。
那些沒有了盾牌遮擋的遼人卻死傷慘重,他們身上的皮甲在宋軍特意加重的弩箭底下和紙糊的沒有多少區別,就連他們頭上的鐵盔,都無法有效的保證他們的安全。
大宋將作監在五年前就在大匠云鉞的建議下,發現一旦弩箭螺旋著落下來對軍卒造成的傷害是平飛下來的一倍還要多。想要弩箭螺旋著落下來,唯一需要改進的就是箭頭。只要把箭頭從三角形改成三棱狀就足夠了。
弩箭從空中帶著奇特的咻咻聲落下來,尖銳的三棱箭頭先是刺破了一點皮甲,而后那股螺旋力自然就會把弩箭送進遼人的血肉里面直到力量耗盡為止。
三輪弩箭過后,鐵連環已經徹底的沖進了遼人的軍陣,在戰馬的力量沒有耗盡之前。他們不會停止進攻。
“輕騎出動吧,這一次要的是速度!”
云崢再一次對猴子下令,猴子隨即就舞動了手里的紅色旗子。
因為云崢的阻止,沒有機會隨鐵連環一起出擊的憨牛,早就忍耐不住了,見猴子揮動了紅色的旗子,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一樣筆直的向遼軍陣地沖殺了過去。
眼看著輕騎沖了出去,弩弓手們這才有機會倒在地上,從凌晨到現在,他們的覆蓋射擊一直沒有間斷,如今的弩弓即便是有了助力系統,此刻他們的雙手也抖動的如同秋天的樹葉。
田大虎從一扇破爛的盾牌下面鉆出來之后,咆哮著咒罵自己方面的弩弓手,就在剛才,他親眼看見自己的三個弟兄被自己人的弩箭活活的射死了,這種無差別的攻擊,也不只是那個王八蛋下的命令,他決定回營之后一定和那個混蛋好好的理論一下如果可能,他一定會讓那個草菅人命的混蛋知道自己拳頭的厲害。
站在他的位置上,他能清楚地看到重騎兵的日子并不好過,遼人用繩子甩成大圓圈,然后準確的套住戰馬上的騎士,十幾個人用力的一拉,馬上的騎士就從戰馬上跌落下來,然后就烏龜一樣的爬不起來,被遼人從鎧甲的縫隙里刺進去丟了性命,當然,更多的重騎兵選擇在落地的一剎那拉響自己身上掛著的火藥彈,然后在轟的一聲巨響之后化作漫天的碎肉,同時被炸死的還有無數想要搶功勞的遼人,而騎士胯下的戰馬,卻被鐵鏈帶著繼續向遼軍軍陣的深處殺去。
重騎兵終于殺透了遼人的前軍,眼前突然一空,跟前連一個敵人都沒有,就在他們準備歡呼的時候,為首的軍侯卻絕望的嘶嚎一聲,催動疲憊的戰馬繼續向前突進。
就在距離他們五十丈的地方,他看到了無數的投石機已經準備發射了,而遼人不多的龐大八牛弩已經把槍桿一般粗的弩槍投擲了過來。
粗大的弩槍蠻橫的撕開了宋軍的鎧甲,順便也把他們的身體撕開,那些并不鋒利的槍刃,在八牛弩的強力帶動下,卻有著更加殘酷的特性,宋軍軍侯來不及多做反應,戰馬不過跑出了五丈遠,百十斤重的巨石就已經從天而降。
軍候的頭顱在第一時間就碎裂開來,緊接著他的身體和胯下的戰馬就被巨石砸的稀巴爛,人和戰馬再也無法分辨清楚。
僥幸未死的重騎兵因為鐵鏈的關系,繼續拖著一塊,或者一灘戰友的身體絕望的向遼軍中軍撲了過去。
五十丈,咫尺天涯!
遼人的八牛弩不緊不慢的施放著,遼人的投石機一次又一次的伸展開了懸臂,把巨石投擲到他們的頭上,不論是八牛弩弩槍,還是投石機,這時候對宋人鐵連環的打擊都是致命的。
那些根本就不在意弩箭攻擊的重鎧,被八牛弩撕碎,被巨石砸扁,最后和他們的血肉不分彼此。
他們奮勇作戰的結果就是把三顆火藥彈丟擲到遼人的投石車上,一陣煙火過后,兩輛高大的投石車碎了一地,而八百余名大宋重騎無一生還!
站在高處的陳琳恨恨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站立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重騎兵是如何全軍覆沒的,這一刻他的心都在滴血。
身為監軍,他清楚的知道云崢組建這支重騎兵付出了多大的心血,重騎兵胯下的戰馬是從全軍幾十萬匹戰馬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最強壯的戰馬,他們身上的鐵甲,也是根據步人甲再三修改而成的,為了減輕騎士的重量,就連他們手里拿著的斬馬刀,都是用最好的鋼鐵打制而成,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減輕斬馬刀的重量。
一個重騎兵,耗費了近四百貫的國帑,如今,只在戰場上出現了小半個時辰,就灰飛煙滅了。
相比之下王安石就安靜得多,瞅著正在砍瓜切菜一般突飛猛進的大宋輕騎坐在椅子上長嘆一聲道:“老夫第一次覺得云崢那些奢侈的花費是有道理的。
八百重騎就能把密密匝匝的遼軍前軍分割的七零八落,然后被緊隨上來的輕騎屠殺,這筆賬怎么算都是合適的。
老夫甚至以為如果這樣得鐵連環再多出三千,僅僅是他們,就能把遼軍的前軍完全踏碎。”
陳琳此刻須發虬張,指著遠處的遼軍投石機道:“我們都能看見遼軍的埋伏在那里,難道云崢他就看不見,老夫以為,他這是故意置那些鐵連環于死地。”
王安石苦笑一聲道:“陳公,鐵連環上了戰場根本就只能前進不能后退,他們三十騎被鐵鏈拴在一起,想要轉身,哪需要停下腳步,也需要很大的一塊空間,這是兵種特性決定的死亡,和云帥何干?云帥不過是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放出這支軍隊而已。”
陳琳安靜了下來,身體也停止了顫抖,無力的道:“這些將士五天前云崢還和他們一起進餐,有說有笑的,今天派他們去死,他竟然沒有半分的猶豫。”
王安石搖搖頭道:“所以云崢是大宋的不敗名將,你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