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媒正娶

31.煎熬

31.煎熬

當天越來越冷的時候,原本溫暖的南方竟也覆蓋上了厚厚的積雪,少見的冰棱也掛在枝頭。路邊那些嬌弱不曾經風雨的園林綠化樹木,落了滿地的樹葉和枝椏,南國的林木原來也比北方的更嬌氣一些。只是就是風雪之下,卻依舊有盛放的紅花,卻是北方少見的種類,一叢叢一朵朵分外嬌艷的在雪底下綻開。

開著車往超市去的朱成玉不由得感嘆地說:“南方的樹木沒有骨,這花倒是凌霜傲雪嘛。”

“成玉啊,他們聚會你為什么不參加?”姚安憶對自個兒子這舉動很費解,她了解自家這兒,如果真是對梁碧落沒半點興趣,估計會蒙頭蒙腦的反抗。但是朱成玉乖乖地聽朱匯承安排,在G市扎根下來,而且還頗老實。

“媽,我臉上寫了壞人兩字嘛,還是我慣來在您心里評價就那么低。趁人之危、橫刀奪愛這樣的事,您兒子我還不屑干。如果有一天碧落這姑娘能把顧深忘踏實了,我倒愿意去狠命去追,但是您兒子我是半仙,一掐手指頭就知道,她會把老顧那混蛋記很久,久到我都可能已經把老顧這人忘掉,她也可能還記得。”對自家媽,朱成玉倒是老實,當然他也在心里暗暗自警,梁碧落這樣的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萬一要真弄到最后還是各消散,只會讓人小姑娘痛苦,那又何必呢!

對于顧深和梁碧落有過短暫的戀愛關系,姚安憶竟然半點也不介意,按她的說法,那就是:“這姑娘我看就是給我做兒媳婦來的,你看看,我年輕的時候不喜歡戲,也不喜歡這莊莊正正的旗袍,更不喜歡這么安安靜靜的姑娘。可我現在又喜歡戲,又喜歡旗袍,還喜歡梁碧落這樣安靜又學養極好的姑娘。朱成玉,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把握,等回了北京給你找什么樣的都不許給我拒絕。”

聽著這話朱成玉不由得笑,說:“媽,我看你就是給碧落當婆婆的,要不然怎么碧落會什么,你現在就愛好什么。”

“少給我貧嘴,你一個你爸一個,兩個人都油嘴滑舌的,連你妹也是個嘴上抹蜜、指尖帶糖的。所以我啊才分外喜歡碧落,你說我和碧落是不是前世來的緣分,我怎么就看她這么順眼呢。”姚安憶對此很奇怪,當然她是不會承認梁碧落給她拍的照片太美好,被老姐妹們夸得很花一樣,讓她里子面子倍足。

而且最重要的是姚安憶有個老姐妹最近娶兒媳婦兒,那兒媳婦那是文雅安靜、出口成章,把在座的老太太們羨慕得兩眼直發綠光。姚安憶再把梁碧落一比,那梁碧落的好就更明顯了,不但是出口成章,而且是落筆成章,什么都拿手,到時候帶在身邊那還不是長臉得很。

女人好面子,那是天生的!

看著自家娘那滿臉放光的表情,朱成玉只想閉上眼睛當沒看見,見過有人饞吃饞喝的,沒見過有人饞兒媳婦兒的:“媽,再順眼也沒辦法,人家心有所屬,您兒子我跑得太慢,打小我就跑不贏老顧,現在也照樣兒。再說了,就算是現在老顧跑到別的路上去了,我上趕著把人追上了,爺爺會同意嗎?”

說到這個,姚安憶就更加得意了,伸手指著朱成玉的腦門中氣十足的說:“梁家的姑娘,你爺爺怎么會不同意,我一說這姑娘是梁家的,你是沒看見,你爺爺的嘴啊就差咧到腦袋后面去了。真是的,當初也沒見對我這么笑過,我說爸也真是重門戶,這么些年了就沒變過半點,也不看看這都什么時代了,還有這些陳腐的觀念,真是要不得。”

“媽,我可什么都沒聽到。”姚安憶總是要偶爾嘮叨一下類似的話,可見當初的怨念是多么的深,朱成玉這做兒子的只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不過倒是有一句話捕捉到了,那就是梁家的女兒,這可讓朱成玉震驚地看著自個兒娘問:“媽,你說梁家,哪個梁家,該不會梁碧落和立民還沾親帶故吧?”

姚安憶看著朱成玉震驚的表情不由得直笑,點頭說道:“兒子,恭喜你答對了,不但是梁家的姑娘,而且還是直系的,她哥哥的名字叫梁立華,比立民還大著點兒。說起來她爺爺可能你還知道,就是你姑父的老上司梁守正。”

“媽,你是說碧落是梁守正的孫女兒?我的娘啊,她有個這么響當當的爺爺,怎么他們家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既然您都能知道她是梁家的姑娘,那顧阿姨怎么不知道,顧深明明跟家里說了碧落的事,可是顧阿姨還是在北京給顧深做了安排?媽,您這可不厚道,您應該跟顧阿姨說才是,您這是生生拆散了一對鴛鴦。”朱成玉現在腦子里就一個念頭,趕緊去告訴顧深,梁碧落是梁立民的族妹,而且還有個聲名赫赫的爺爺。

沒想到姚安憶接著的話,就讓朱成玉把這念頭給掐死在搖籃里了:“之前就安排好了,你當是心血來潮的事嗎,你這腦子怎么長的。顧深和一涵算是打小兩家就有這意思,只是一涵還小,從前兩家也沒動這心思,現在一涵自己上趕著著急了,你顧阿姨和周阿姨還不是樂見其成啊。正好,到時候我領著碧落饞死你顧阿姨,竟然瞧不上我兒媳婦!”

這話說得朱成玉滿腦門子汗,立馬就應了一句:“媽,她未必能成您兒媳婦,您這一口一個兒媳婦的,到時候別讓人聽了笑話去。”

“行了行了,我知道。對了,說起來顧深也算不錯,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心里還惦記著碧落沒眨眼就忘了,不但拒絕了一涵的好意,還推掉了所有的相親,據說是天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屋子里焚香讀書。可顧深既然回北京了,怎么還拒絕啊?這明明是擺著迎合的姿態回北京的,卻一口氣就回絕了,我都弄不明白這孩子在想什么了。”姚安憶也知道自己這舉動不厚道,可是她喜歡梁碧落,而人家顧媽媽正好看不上眼,她還舍不得梁碧落去受這氣呢。

而姚安憶嘴里有情有義的顧深,此時也正在屋里焚香讀書。只是攤平了放在面前的書一直就在那一頁,從來沒有翻動過,只見上面打頭就是一句:“如是種種,昨日即死,今日即生,浮生萬變,安諸般法……”

顧深明白,自己現在做的都是無謂的掙扎,他不過是在拂顧老爺子的臉面,他和他爸不是一天兩天的矛盾,十幾年積下來,那是相當深的怨念。周一涵,在他心里永遠是個小姑娘,長不大不的妹妹,沒想到小時候的“長大了我嫁給深子哥”,以及“好,到時候我開著我爺的紅旗來娶你”的小孩子話,長大卻成了事實。

利益,什么叫利益,就是有時候不得不犧牲一些才能得到的東西,就叫做利益。

“顧深,你不能再跟你爸犟下去了,他對你有愧,所以巴不得你這副態度。你爸硬了一輩子,還不希望拿你的幸福去給他增加全身而退的籌碼,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到了這樣的節骨眼上,你得好好替你爸考慮考慮。他硬了一輩子,臨了臨了要是出了這樣的事情,不但是身份倒了,身和心也會一起倒下去。顧深,媽媽也知道這讓你很為難……”顧媽媽不知什么時候進了房門,也是顧深沒有關上,她才能順利進來,只是顧媽媽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精神,倒顯得有些憔悴,看著顧深也有些無力。

“你跟他說這些干什么,老子就是挺尸也不用他用這個來幫我,拿兒女的婚姻當籌碼,我顧延安還沒到那份上。”顧延安牽扯進一樁很微妙的事情去了,他正直硬氣了一輩子,絕對沒想到自己的不經意之舉會把自己牽扯進這些污臟事里去。而在這件事上,周家有決定性的手段,畢竟周家人的身份是絕對不一般的,周家和朱家都是開國功臣們的后代,當然有著盤根錯節的關系,而現在的周家恰好在這件事上能做決定。

其實憑著周家和顧家的交情,不過只是心照不宣的事,雖然難辦一些,要冒些險,但周老爺子會顧念著這老交情。只是也只能怪有周一涵這么卡著,正好借著這機會,要生要死地跟周老爺子橫,非要以這為交換,好讓她嫁給顧深。

這世間人情冷暖,顧深以為自己正好碰上了,泛泛之交不必問,就是深交的那撥,也有些是早不見了影的。梁立民家倒是有意幫忙,只不過在這件事上,梁家去辦要冒更大的風險,比周家大得多,朱成玉家里也是一樣,可能一個不慎,會把他們也牽連進去。

到最后顧深自己關了手機,這些可以交托性命的哥們,他不希望他們受到牽連:“爸、媽,我已經約了一涵明天見面,接下來的事我會辦,你們不要操心了,爸等著回四川吧,一切有我。回了四川就退了吧,以后外面有什么事交給我來負責。”

“老子不用你可憐,你哪來的回哪去,老子早說過這家不歡迎你,你趕緊給我走。”顧延安深覺得這是一種恥辱,臨老了要兒子來周全自己,甚至還要賠上兒子的婚姻。雖然早有意和周家結親,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結成,卻讓顧延安非常反感。

其實骨子里來說,這對父子太相似了,顧深也知道遲早有一天會是周一涵,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很反感。

而在G市的姚安憶不知道這些事,朱成玉也不知道,這緣于他們這娘倆有朱匯承這把傘,一張開就把什么都擋住了。把兒子、妻子往G市一送,小城里消息閉塞,娘倆就一個老得追媳婦兒,一個樂得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