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五百三十三章 破城

崇禎意圖微服出京逃走,結果半路上被數十名御史當街攔阻悻悻而歸的消息,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通過幾個不同的渠道送到了駐蹕于釣魚臺丁家花園的李自成面前。全文字閱讀

“二虎,當真崇禎要逃走?”

李自成顧不得與高一功、張鼐等人就京營、南粵軍等方面談判進展不順利議事半日的疲憊,只管直視著負責掌管各處密探、暗樁、細作的劉體純,準備從他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當中查究出些東西來。

關于崇禎逃走未遂的事情,劉體純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真事無疑。這消息不但有他埋伏在京城內的細作火速密報,也有相關方面通過隱秘渠道通知他的。幾個消息來源互相一加印證,他可以確認這是確鑿無疑之事。

“林泉,捷軒,牛先生,宋先生,你們看此事該當如何?”

李自成將他手下的李巖、劉宗敏、牛金星、宋獻策等文武兩面的首腦召集到一處,命劉體純將京城內最新的這一動向對這幾位做了說明。

“好啊!崇禎小兒想跑沒跑成,被他手下的那班大臣給截了回來?!”劉宗敏用他打鐵的大手興奮的搓著披風的一角,渾然不顧衣角很快便被他揉搓的粉碎了。

“前明的御史向來是頗有些風骨的。當年明武宗打算出京到宣府去嬉鬧,結果便是被御史硬生生的攔了下來。這一回,想不到這些御史又一次的效仿了前輩。”牛金星捻著自己的胡須也是頗為欽慕這些御史的行為。

“此輩祿蠹倒是為我大順立了一大功!倘或是被崇禎小兒逃出京城,與天津的馮元彪等人匯合,不要說指揮吳三桂的關寧軍頑抗我軍,便是徑直南下逃走,都是會給我大順造成天大的麻煩出來!”李巖也是對這些御史的豬隊友行為頗為贊賞。

說到了崇禎南逃可能會帶給大順的麻煩,李自成不由得想起了剛才高一功所奏報的與林文丙談判不順利之事,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思忖了片刻之后下定了決心。

“一功,你和小吳兩個再辛苦一趟,去通州走一遭。便是告訴南邊的那位使者,就是朕現在忙于圍攻北京,暫時無暇考慮承認崇禎欠款之事。只要拿下了北京城,便可以商討此事。但是,不管怎么,我們與南方的貿易不能中斷。”

李自成的主張無疑是一個緩兵之計,但是卻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總不能讓大順永昌皇帝在北京城外就宣布要替城里的大明崇禎皇帝還高利貸吧?這種事情不是沒有過,但是,你崇禎又不是什么絕代佳人,又不是死了爹要回北京的旗下大姑娘,憑什么會有英雄援手于窮途末路之時?李自成又不是千里送京娘的趙匡,也沒有那么一個糊涂仆人,把銀子送錯到了蘭兒姐的船上。

但是,只要是能夠換取南粵軍在大順軍攻打北京城期間采取兩不相幫的中立立場,這就是幫了李自成的大忙了。

“捷軒,今日便傳令各營,務必做好攻城準備。小鼐子。”

“兒臣在!”張鼐作為李自成的養子之一,又是身兼炮隊營的主將,自然知道此時是有差事派給他了。

“把咱們帶來的大小火炮,沿著阜成門、彰義門、右安門這一線放列,架起大炮來給朕轟便是!”

“皇上,咱老劉這就督率各營做好攻城準備。不過,皇上,朝陽門那群家伙,怕是要咱老劉親自出馬去對付了!娘的,好久沒有打一個過癮的仗了!打下了北京城,皇上的江山便是萬世一統,咱劉鐵匠再想打仗怕是就難嘍!”

劉宗敏已經從谷英口中知曉了京營那些新軍的戰斗力,不免有些見獵心喜。

“也好!便讓羅虎帶著他的人跟你一道去!”李自成略略想了想,便下了決心。

“皇上,對付一群紈绔子弟,不至于動用小虎子的兵馬吧?”

劉宗敏有些驚了。

“咱老劉去就足夠了。”

“知道你提營總哨劉爺驍勇絕倫,可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群家伙又不是些善男信女。讓小虎子上,你給他掠陣便是。”

至于說西面攻取彰義門、阜成門等處的總指揮自然便是由李自成的侄子李過親臨一線指揮了。按照李自成的說法,西面的攻城是起手,東面解決掉京營這幾萬新軍才是重點。

“幾個月前我軍已有許多細作進入外城,扮做各色江湖中人,小商小販,小手藝的,釘盤子釘碗的,補鍋的”,他們同城內的窮苦百姓多有暗中接頭,原來已經說妥,只等大軍圍城,住在廣寧門內的窮人們就打開城門,放我們大軍入城。先破外城,內城人人膽寒,守城的太監們也會獻出城門。外城一破,城外的這幾萬京營兵馬也就是驚弓之鳥,不戰自亂!”

這樣的安排,讓劉宗敏、李過、高一功等大順的元老宿將們都十分滿意,“若是我這里先行破城,未必不是首功!”負責督率各營在西面發起攻擊的李過心中不無得意的遐想。

而劉宗敏為了保險起見,則是向李自成進言,“小虎子的震山營是咱們大順的心血所凝成,便是和老營將士一般。豈可輕易損傷?不如讓唐通等新近歸順的各部有一個為大順建功立業的機會。”

劉宗敏這話說的很是冠冕堂皇,但是他的話大家都聽得很明白,那就是讓新近歸降的明軍各部去和京營新軍硬碰硬,他們誰殺了誰,對于大順都是一件好事。打死京營去外患,干掉雜牌除內患。

商議已畢后,各自去照著部署去準備。

按照宋獻策推算的吉利時刻,李自成由李雙喜率領的兩百名御營親軍嚴密保護,從釣魚臺行宮啟駕,黃傘前導,帶著秦王、晉王兩個被俘的明宗室親王,另有一部分文武大臣扈從。

御營指揮李強率領著眾多御營親軍沿路警蹕,嚴禁閑雜人闖入御道。李自成一隊人馬在人聲肅靜中出釣魚臺向南行走大約兩里,在曠野的大路上轉向東行,又走了兩里之遙,從一座石橋上過了小河,向南走一陣又轉向東行,不久便進入一片茂盛的松柏林,走到一座道觀的山門前邊。白須垂胸的方丈事先得到通知,率領全體兩百多老少道眾,面帶驚恐之色,跪在山門外邊迎接,伏地叩頭,然后抬起頭來說道:“白云觀全體道眾,恭迎永昌皇爺圣駕!”

果然,眾人的視野之中,山門上邊有一青石匾額,上刻“敕建白云觀”五個大字。“這里也是北京有名的道觀,當年的長春真人便在此處修行。”宋獻策好歹也是打著道士的旗號在江湖上混,遇到了同行自然要出來回護一番。

白云觀的道士們完全繼承了丘處機的作風和光榮傳統。李自成兵臨北京城下,白云觀的道士們便立刻全副法器儀仗的出來迎候了。

李自成命御營親兵在山門外等候,由李巖、牛金星、宋獻策、吳汝義等人陪同,在白云觀的方丈引路到觀內隨喜一番。

這座道觀,創建于金朝,元朝改稱太極宮,后來改名長春宮,經過重建,又改名白云觀。雖然經過兩次較大火災,兩次重建殿宇,但有些古樹都是金元舊物,所以進入院內,但見許多蒼松翠柏,虬枝相接,綠蔭森森。

大順君臣剛走到“玉歷長春”殿前,幾點雪花從松柏枝葉間飄落到眾人的衣冠袍服上。李自成抬頭一望,彤云密布,雪花落在臉上,頗覺清涼。他高興地望一望牛、宋等人說:“好,好,果然下了瑞雪!”

牛金星笑著說:“已應吉兆,可喜可賀!”

李巖接著說:“果然可賀,軍師燮理陰陽料事如神!”

老方丈看見李自成君臣為了幾點雪花竟然如此高興,如何肯放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趕快躬身說道:“皇上見幾點雪花喜形于色,君臣盛稱可賀,足見陛下關心民瘼,真乃少有的堯舜之君。”

李自成正在想如何破城的事,隨便問道:“北京一帶旱情如何?”

方丈說道:“回奏萬歲,今冬以來少雪,想來開春又要旱魁逞兇,此時正是麥苗要雨時候,如無甘霖普降,必將夏糧無望,餓殍載道。”

李自成繼續想著即將破城之事,心不在焉地向方丈望了一眼,并未做聲。方丈見李自成面有笑容,趕快跪下,接著說道:“方外臣今日得遇圣主,愿冒死為民請命。懇皇上于底定幽燕之后,早日駕幸白云觀為萬民祈雨,或于白云觀敕建普天大醮,必有春雨沛降,利國福民。”

雖然是兜攬生意的推銷手段,但是李自成卻是聽得頗為心情舒暢,“林泉,此事便辛苦你和牛先生,待入京之后諸事稍定,便安排普天大醮,為社稷祈福,為歷年來陣亡將士超度。”

李自成等人在觀內說話間,外面的人們卻是手忙腳亂的將他的御座安頓好,御座便在距離彰義門城濠一里多遠,連夜搭好的一座黃色氈帳內,上有黃銅寶頂,閃著金光。這頂在西安為他特別制作的軍帳,稱為行軍御帳,也稱帳殿。御帳東南角樹一根三丈高的旗桿,上懸繡龍藍旗,中有用紅絨縫上的“大順”二字;御帳前,面向城門,設有御座,上有繡龍黃緞椅披。御帳左右,各筑成兩座炮臺,各炮臺相距十丈,共是四尊三十二磅攻城大炮。另外,還有四尊二十四磅攻城大炮,也是相隔十丈一尊。每一尊大炮的紅綢炮衣都已卸掉,并且有掌炮軍官在每一尊大炮前焚了香表,每一尊大炮的后邊站立十名炮手,穿著藍色的過膝襔襠,前后心上各縫有一塊圓形白布,上寫一個“炮”字。在御座前三尺外左右地上擺好兩個矮凳,上有紅色坐墊。這是給秦王、晉王二位設立的座位。

片刻之后,李自成在眾人的護衛下,大踏步來到御帳前邊,昂然在御座坐下,舉目向城頭觀看。秦、晉二王在御座左右稍前的矮凳上坐下。李過、李巖、牛金星、宋獻策以及六政府尚書和左右侍郎、文諭院學士等一批新朝重臣,分立御座左右。侍郎以下官員也立在左右的后排。歸降的鎮守太監杜勛也隨同眾位文武站在后排。吳汝義和李雙喜因為要隨時聽皇上呼喚,站在御座背后。李強率領五百火銃手、一千弓箭手,站在城濠外邊,對城頭虎視眈眈。

倘若城頭上有打算向御帳放炮的可疑動作或發出叫罵惡言,只要李強一聲令下,這一千五百人會在瞬息之間,將密集的彈丸和利箭向城上射去,使守城的人們沒法抬頭,而站在一處土丘上的張鼐手中紅旗一揮,所有的北從西便門南到天寧寺的、對準城頭的各種大炮將都跟著一齊點燃藥線,頃刻之間將使城樓和雉堞多處崩塌。

這樣一番大動作,自然不會瞞過守城兵丁、太監的眼睛。畢竟,從西直門的北邊到阜成門的南邊,面對城墻用沙包堆成的數百座炮臺上的大炮不是耍笑的!阜成門外月壇內不停的有車輛騾馬出入,將一車車火藥炮彈運往各處炮壘不是假的!

對于各種大炮尤其是所謂紅夷大炮的威力,北京人是最為熟悉的。

倘若是數百門火炮不停轟擊,便是北京城墻號稱堅固,又能堅持多久?倘若是因為抵抗而激怒了大順軍入城屠城,咱們大家該如何逃過?想到了這些,更使守城的太監和軍民望之心跳腿軟,面如土色。

但是,城上的諸多太監中也有眼尖的太監認出來站立在李自成身后右邊第二排的鎮守太監杜勛,但不敢用手指點,只是互相擠眼努嘴悄悄地互相示意。杜勛的出現,使守城太監們的精神更加瓦解。

李自成似乎在御座上說了些什么,一名騎白馬的將領疾馳而來,背后跟隨著十幾個騎馬的隨從,他們一直到城濠岸邊勒馬,向城頭上放一響箭,然后用自然合韻的語言向城頭整齊的高聲念誦:“守城的軍民人等聽清!我大順軍兵將如云,大炮千尊,已經將京城團團圍定,水泄不通。進城之后,只殺貪官,不傷百姓,平買平賣,四民安生。明朝的秦晉二王,已經投降,左右陪從。倘若放箭打炮,意圖頑抗,我城下眾炮齊鳴,必將爾等嚴懲,決不寬容!”

宣講完了之后,那名騎白馬的將領雙手捧著劉宗敏的一張文告,用濃重的陜西口音,一字一字地高聲念道:“大順倡義提營首總將軍汝侯劉諭:謹奉永昌皇帝圣旨,曉諭城上軍民與內臣。明朝氣數已盡,爾等均我臣民。義師進入北京,定在今日黃昏。只聽炮聲一響,爾等速開城門。大軍吊民代罪,紀律一向嚴明。入城之后,百業照舊,市井無驚;布新除舊,共享太平。倘敢閉門抗拒,不肯立即獻城,定遭屠戮,以示嚴懲。切切此諭,務須凜遵!”

宣講已畢,這十幾騎便在城上眾人如釋重負的目送之下揚鞭策馬得意而去。

“該死的東西!流賊都到了城壕邊了,你們為什么不開炮轟賊?!”沒等到眾人稍稍松口氣,城下馬道上便傳來一陣吼聲。

卻是負責提督京城防務的秉筆太監王承恩領著數百人巡視至此。

王承恩早已被怒火激發的兩只眼睛里血絲密布,用懂得相面的術語,這種情形叫做血貫瞳仁,說明此人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了。和一座火山相仿,只需要一個爆發點就能噴發出巨大的能量,上萬噸的巖漿會把任何試圖阻攔它們前進的物體化為灰燼。

本來策劃的十分周密的一次微服出京行動,不知道如何走漏了風聲,被數十名御史和聞訊趕來的朝中官員們當街攔阻,哭勸,更有幾個人在地上撒潑打滾要行死諫。逼得崇禎沒有辦法,向這些人表態“朕自當守宗廟社稷,然皇嫂應出京”,但是,以光時亨為首的一群人卻是得理不饒人,以痛打落水狗的態度很是蠻橫的責令皇帝崇禎必須全數回宮,什么皇嫂離京,不可以!

“懿安皇后為杞縣人士,闖賊偽丞相李巖亦是杞縣人,陛下莫非是打算以此鄉誼行議和之事?”

人群之中有人發出如此悖逆誅心之言。氣得王承恩眼前一陣眩暈,幾乎就要栽倒。

無奈之下,崇禎和一干準備同他一道離京之人只得是悻悻而返。

這么一番周折,如何不令王承恩怒火埋胸?到了彰義門,卻發現闖賊便在城下炫耀,城頭上卻是一炮不發。

“公公,敵眾我寡。您看!”負責彰義門一線的鎮守太監做出一臉苦相,指著城下南北兩個綿延羅列數里的巨大炮群。“城下闖賊有火炮數百門之多,我軍只有十數門火炮,如何與之對轟?”

“你!”明明知道這是太監的推脫之詞,可是王承恩卻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拆穿他的謊言。

“闖賊便在火炮射程之內,正是為國效力建功立業之時,爾等卻在此畏刀避劍,爾等要做什么,辜負了朝廷多年恩養之德!”

“王公公,不是我等怕死,您看,秦王與晉王就在闖賊身邊,所謂投鼠忌器,如何敢開炮?萬一誤傷了兩位王爺,小的們擔待不起啊!”

正在兩個太監頭領一時僵持不下,城頭上氣氛極為詭異尷尬時,城下的大順軍卻開始行動了。

數千名民夫在千余名兵丁的監督護送下,抬著大小各異的木板、背負著裝滿泥土的草袋、麻袋,越過在城下放列的炮群,緩緩的朝著壕溝而來。

這種攻城戰術在大順軍已經是運用的十分熟練了。先填平壕溝,之后,或是兵丁在炮火弓箭火銃的掩護下云梯蟻附登城,或是火炮以實心彈轟擊城垣,將城墻上所包裹的城磚擊碎,跟著便是精壯撲城挖取城磚。

但是,首先都是要將城墻外的羊馬墻、護城河等輔助守御設施解決掉。

一個個草袋子被率先沖到城壕邊的民夫丟進已經干涸的壕溝內,緊接著又有抬著長木板的民夫們喊著號子將木板立起,用長繩子拴束住一頭,緩緩的向壕溝對面翻過去。

“開炮!再不開炮流賊就要登城了!”

顧不得多廢話,王承恩搶步上前,在一門八磅炮前略微觀察了一下,奪過一名炮手手中的煙袋,顧不得骯臟,猛力吸了幾口,將煙袋充當了點炮的火把。

炮彈飛出,正中民夫人群當中,濺起了朵朵血花。

“打!就這樣打!”

見城下的大順軍也沒有開炮反擊,王承恩頓時膽氣壯了不少,大聲嘶吼著,指揮城頭守軍向城下攻城填壕的大順軍開炮壓制。

一時間炮聲隆隆響起。

臉上被硝煙熏染的黑白不一的王承恩,透過城上硝煙望見城下的順軍民夫向后退去,不由得發出得意的笑容。

“公公請速退!闖賊炮火怕是馬上就來了!”城頭上的太監卻不敢歡喜,只拉著他沿著馬道向城下狂奔。

果然,不過片刻,連續幾響炮聲,聲震大地,并聽見炮彈在空中飛過時所發出的刺耳尖嘯聲。幾十枚炮彈掠過城頭,落在了城中,將城門附近的幾處房屋打得梁斷墻塌。炮彈落處,煙霧升騰,隨著煙霧騰起火頭冒出,陣陣呼喊哭號呻吟之聲也在城內響起。

王承恩雖然是被稱為“內相”的司禮監秉筆太監,深受崇禎寵信,卻也不是不知兵之人。非但熟稔操炮事務,并且當年同李守漢一道在長清與兩白旗結結實實的做過一陣。但是,剛才大順軍反擊的炮火,卻讓他明白了,順逆之勢已經逆轉了。

耳邊卻又聽得從城東隱約傳來了陣陣炮聲。

“公公!似乎是朝陽門方向!”

他的一名護衛辯別了一下方位,指著東面的朝陽門方向。

這一下,頓時讓王承恩徹底慌了神。朝陽門,此時便是大明朝廷和崇禎皇帝身上的一根臍帶,與外界和母體保持著一點聯系。倘或是這根臍帶被斷,那么大明朝廷和崇禎皇帝也就徹底完蛋了!

王承恩驚魂未定,趕快帶著護衛上馬,向東馳去,一行人穿過西單牌樓,抵達長安右門,翻身下馬。因為承天門前邊正對皇宮,遵照明朝禮制,任何人不許騎馬和乘轎子橫過御道,所以王承恩命從人們繞道而行。經過長安左門向東單牌樓馳去,打算從東單牌樓繼續往東,直奔朝陽門。

在疾馳的馬背上,迎面寒冷的北風吹入衣袍,讓人有寒徹入骨之感。他在心中咬牙切齒地罵著那群朝臣:“皇爺的江山便壞在你們手里!”

西面的炮聲和喊聲漸漸遠去。

東面的喊殺聲漸漸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