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素來對“有趣”的事感興趣,別看如今已經回宮,還已經選妃,但本質上還是貪玩愛玩的特性.英國公望著小皇帝因為興奮而發光的眼,面上笑容變的十分慈愛溫和,笑道:“皇上,這事兒還是臣回頭私下里與您說吧。”
“為何?你別吊胃口,快說快說!”小皇帝這會子注意力都在那件“有趣”的事上,也顧不得好奇懷中的七斤了,隨手就將孩子還給了蔣嫵。
蔣嫵忙珍而重之的將孩子抱過,拿扳指逗弄小孩。
就聽英國公遲疑的道:“這事兒,現在說怕是不大好。”
不大好還提起?蔣嫵嗤之以鼻,看了一眼霍十九。見霍十九面色如常,眼神卻是了然,心下也有了數。
看來英國公要做的事是針對霍十九的。
蔣嫵就緩步走回方才的座位,在條案后的圈椅坐下。
這會子皇帝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索性孩子那般撒嬌的拉著英國公的袖子:“快告訴朕,快告訴朕,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事,朕的好奇心都被你勾起來了你卻不說,不是成心要耍弄朕嗎!”
英國公忙行禮道:“臣不敢,臣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耍弄皇上啊。其實這事兒是與錦寧侯夫人有關,是以臣才說以后在說。”
此話一出,眾人立即將注意力轉移到霍十九身后那道冰藍色的身影上。
霍十九也是心內一動,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禁成拳。
蔣嫵卻是絲毫沒在意,就像根本沒有聽見英國公的話,依舊在拿英國公的扳指斗七斤玩。
小皇帝看了一眼蔣嫵,略微猶豫,就笑嘻嘻的道:“如果是姐姐的事兒朕就更要知道了,你快說,在賣關子朕可不高興了。”
英國公為難的皺眉,嘆息道:“既然如此,臣就說了,其實是才剛聽人說,金國來了人,特地去見了錦寧侯夫人,還給送去了許多金銀珠寶,說是奉旨恭賀錦寧侯世子滿月。”說著一笑,道:“可見錦寧侯夫人與金國皇上也是不打不相識,當初錦寧侯夫人陪著金國皇帝吃過一次酒,如今倒還成了朋友了。使臣到來沒見旁人,卻先去見了她。”
英國公的笑容溫和,就像是發現了孩子有了新奇的本領一般的慈愛老人。
可是這一番話聽在有心人耳中就成了另外幾番意思,許多人交頭接耳起來,有低聲說錦寧侯夫人莫不是與金國蠻子有一腿,不然金國人怎么就找上他;也有人說別看錦寧侯那般厲害,夫人那樣兒不是也沒轍的;更有人說許是金國人根本不是沖著夫人去的,而是沖著錦寧侯去的。
如此低聲議論,雖叫人聽不真切,卻也能猜測得到眾人的意思。
小皇帝先是笑嘻嘻的看熱鬧,也許是時間夠久終于叫他想通了其中關鍵之所在,過了片刻他才突然表情一變,神色奇怪的看向英國公,又瞇著眼懷疑的看蔣嫵和霍十九。
原本低聲議論的群臣,終于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帝與霍十九身上。
蔣學文最樂得見這些奸權狗咬狗,一見英國公不知緣由的去皇帝跟前告霍十九的狀,立即掙扎著拄拐起身,拱手道:“皇上,先前在錦州城黃玉山,皇上險些遭遇危險時,臣就曾經說過錦寧侯與金國蠻子或許有勾結,如今看來,似乎卻有此事啊。”
蔣嫵聞言逗著七斤玩的手就頓了一下,不是想不到蔣學文會這樣,只是她的父親不考慮她和蔣嫣都是霍家的媳婦,不顧慮她們的死活,她還是有些不舒坦。
罷了,都能給長女下砒霜的人,還能指望他放棄任何參奏霍十九的機會嗎?
蔣嫵唇角勾起一抹笑,極苦澀。
小皇帝聞言搖頭,道:“蔣愛卿多慮了,朕與英大哥朝夕相處至今,他的為人朕當然信得過。”
換言之,那兩種議論之中,霍十九與金國人勾結的推測在皇帝這里就給排除了。剩下的就只有另一種關于蔣嫵的說法……
在場之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蔣嫵身上。
當日蔣嫵灌了文達佳琿的酒,喝的文達佳琿爬不起來炕來的事人盡皆知,蔣嫵又是個美艷的女子,在這些長居京都的達官貴族心目中,金國應當地處北方,土地貧瘠,男男女女都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蠻夷女子當然是粗糙的,不比燕國女子的美貌嬌柔。
而錦寧侯夫人,恰好是一個楚楚可人的妍麗女子。那般彪悍的灌人酒,或許也正對了文達佳琿的胃口。
對霍十九的懷疑減少,對蔣嫵貞C名譽的懷疑開始增多。
蔣學文的臉色開始難看,就算蔣嫵已經是霍家的人,可到底是他的女兒,是他教養大的,她的一切都昭示著他的教導是否成功,她若是名聲不貞,他這個做父親的臉上也無光,那叫人怎么看他?
“回皇上,臣可以為小女擔保,她雖脾性不與尋常閨中女子相同,但也不是個隨意之人,往年在閨中她便是勤儉持家的好姑娘。如今為錦寧侯之妻,自然不會丟棄當年在閨中臣的教誨。皇上千萬不要誤信人言,揣度小女啊!”
小皇帝若有所思,道:“姐姐的性情,朕也是信得過的。”
信得過蔣嫵的貞潔,也信得過霍十九不會與金國人交情過密。那么就只有英國公妄言了?
英國公想不到小皇帝沒有馬上跳起來吩咐去霍府搜查,卻是在這里沉默著不表態,看來小皇帝遠遠要比他想象中的更能沉得住氣。
英國公微笑著道:“皇上,是在懷疑臣的說法嗎?”
他雖然溫和,可言語中的氣勢卻是不能忽視,在座之人原本就算有低聲交頭接耳的,見英國公如此也都不自禁的住口噤聲,生怕觸怒了這位高高在上的“攝政”大臣。
小皇帝忙擺手:“英國公不必多想,朕沒有那個意思。那依著你的意思,此事該當如何?”
見小皇帝如此軟弱怕事,又刻意對他討好的說話,大有順著他來辦事的意思,英國公得意的揚眉,道:“其實若要驗證旁人說的是否屬實,只需要去霍家搜一下便知。不過呢,錦寧侯這些年來忠心為國,為皇上立下了汗馬功勞,在朝中又有如此高的威望,若是胡亂搜擦,反倒給了有心人話柄,往后還不知道要怎么詆毀于他,所以臣覺得,不過是金國人給了點兒禮品罷了,也不至于就鬧得這樣兒,不如暫且就算了吧。”
小皇帝抿著唇,垂下眼瞼半晌方悶悶的道:“那不成。這樣事還是弄清楚。”
“皇上。”
話音方落,還來不及吩咐人去霍家搜查,景同已走到近前行禮道:“皇上,驛館來了人,說是金國使臣突然到了,請皇上的示下。”
英國公面色倏然巨變。
不可能!
人明明是昨天就到了,還去了霍家的,他也都吩咐下去布局好,今日定然會在霍家搜出些東西來,給霍十九點顏色看看——養狗尚且還好生訓一訓,讓它知道誰的厲害呢!何況是一個僅次于他的權奸?
然而,這會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皇帝狐疑的看向英國公,引得在座大臣以及家眷又都看向了他。
小皇帝的眼神仿佛在說他胡謅。
“宣。”
“遵旨。”
景同行禮退下,不多時就領著一位面目秀氣的青年進了門,正是昨兒被蔣嫵灌了辣椒水的那個使臣。
“臣下扎爾汗,參見燕國皇帝陛下。”扎爾汗扶胸行禮。
小皇帝探身向前,好奇的看著扎爾汗的臉,許久才笑mimi的道:“免了免了,你突然造訪,可是你國皇帝吩咐了你什么差事?”
“的確如此,我國陛下特地命臣下趕來,向燕國皇帝陛下進獻珠寶。”說著向后擺擺手,便有隨從抬著托盤和捧盒進來,何種放置的正是昨日她打算送給蔣嫵的那些。
小皇帝看了看英國公,轉而問:“朕來問你,你是幾時到的?為何朕都不知。”
“回燕國皇上,臣是今兒個一大早到的,已經于禮部的大人報備過了。今日突然前來,請燕國皇上贖臣下魯莽之罪。”
“哈哈!”小皇帝撫掌大笑:“無礙,無礙,來人,賜座。”
“多謝燕國陛下!”扎爾汗行禮。在小內侍合力搬來的圈椅坐下。
小皇帝則是起身,哈哈大笑著拍著英國公的手臂,道:“英國公,朕看你也是被人給蒙騙了,是誰跟你說看到金國人去給我姐姐送禮的!這不是人在這兒嗎!”
英國公一時語塞,道:“許是金國來的不只扎爾汗一人?”
扎爾汗忙起身,以手撫胸躬身行禮道:“回燕國陛下,此番出使的僅有臣下一人。”
英國公面上越加尷尬了。
蔣學文看了看蔣嫵與霍十九,又看看扎爾汗,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撇嘴一笑。
英國公一時間找不到話說,又無證據,只得道,“臣也是聽人說的罷了。不過人親眼看到卻是當真的。臣一番好意,皇上千萬要放在心上才是。”
小皇帝凝重的點頭,若有所思的看向霍十九:“英大哥,你有何話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