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退下之后,朱由檢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微笑。自去年十月以來,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嚴格的來說,袁崇煥被拿下確實有點冤枉,薊州那邊應該是劉策的責任。崇禎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袁崇煥竟然要求進城休整,這個才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黃臺吉剛剛撤軍,崇禎就迫不及待的拿下袁崇煥,直接導致最能打的祖大壽逃回寧遠,這個事情,更是把袁崇煥往死路上退了一步。
房山陷落,良鄉慘敗,接著黃臺吉殺了個回馬槍,永定門一戰滿桂戰死了。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孫承宗,夜奔通州,總算是到了山海關,把馬世龍給派了回來。隨著黃臺吉東進,遵化陷落,京師與山海關之間消息割斷,根本就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如何。
就在這個前提下,陳燮和秦良玉以少量的部隊出擊,并且取得了大捷。這是崇禎最近一段時間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可惜的是陳燮這樣的義民少了點,白桿兵的主力還沒趕到。這也導致兩人偷襲遵化的計劃失敗,被迫后退。
提起筆,朱由檢在屏風上寫下“陳燮”二字,這意味著此人可用,進入了君王的視線。
朱由檢從來都不是一個善于自省的君王,立志成為一個偉大君王的愿望是好的。但是缺乏相應的能力,又有性格上的缺陷,總是想把事情辦好,但是每次都落到了一個糟糕的結果。
偏偏這又是一個明朝最爛的時代,天災不斷。內憂外患不覺。
因為袁崇煥的緣故,崇禎會再次啟用宦官作為監軍,盡管大臣會阻撓,但是沒有效果。崇禎的執拗,無疑撕裂了君臣之間看似愈合的傷口。君主和大臣之間的距離拉大。
縱觀整個明末的崇禎年,看看朱由檢干的那些事情,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這位心比天高的皇帝,根本沒有一個明確的戰略,或者說戰略眼光基本為零。
三河。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了。陳燮與秦良玉策馬并行時,秦良玉舊事重提:“思華,我還是想打造一支以火器為主的小部隊。等拿到賞銀,能否賣一批火器給我,順便派幾個軍官協助訓練一二。”
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的陳燮微微一笑道:“秦姨。就算您給銀子,我也不會要。這樣吧,您挑選一批老實忠厚的士兵,規模不要太大,五百人為限。這些人跟我回登州,交給我來訓練。我根據白桿兵的特點,專門定制一套最適合的戰術。我稱這套戰術為:陳氏方陣。”
好吧,我們的陳神醫。決定再次剽竊并侵權。實際上這個時候的西班牙方陣,歐洲并不新鮮。陳燮需要解決的問題不多,就是長矛手的盔甲而已。現在的登州鐵作坊。制作一些板甲應該難不倒陳燮從各地搜刮來的五六百鐵匠。
秦良玉再次被感動了,但是她沒有露在臉上,默默的接受陳燮的好意,等著以后報答吧。白桿兵是秦良玉安身立命報效君王的本錢,為這個事情欠點人情,值得。
“好。就這么說定了。”秦良玉上路了,陳燮撓撓頭。轉身繼續南下時,交代身邊的參謀道:“記錄一下。派人去問問,板甲的研制和產量情況如何?如果有一定數量的成品,讓聯合商號送到香河。”
這些年輕的參謀,實際上就是陳燮的秘書班子。也是陳燮精心培養的未來。
就在陳燮揮師南下的時候,趁著京師收斂城外尸體,打開城門的機會,莫泰的四輪馬車緩緩的進入了廣渠門。開始了他在京師的活動生涯,莫師爺心里很清楚,陳燮把他擺在這個位置上是做啥的。陳燮這樣的人,注定是要一飛沖天的,不表現出自己的價值,今后在這個團體內的位置,就無法得到保障。
兩場戰斗下來,陳燮無疑收獲巨大,對于他來說,打造一支敢打必勝的軍隊,才是在明末安生立命的根本。至于明朝未來的這個問題,陳燮不是什么高瞻遠矚的大人物,當然也很難給自己制定一個長遠的計劃。他能想到的就是,如何在明朝末年,堅實的走好每一步,哪怕慢一點,只要不斷地往前就行。
就這個思路,相比朱由檢同志而言,可謂恰恰相反。一個是高估了自身,一個是低估了自身。這個時候的陳燮,大概還沒想到,自己的實力被自己低估了。在明朝,銀子解決不了的問題真不多,只要有足夠的銀子,很多事情必然迎刃而解。
登州團練營的繼續南下,速度就慢的多了。陳燮也不趕路,可以不緊不慢的往前走。幾個受傷的,進行了一些手術治療后,直接丟在通州養傷。城里楊國棟,對這個要求自然沒有拒絕的可能。而且親自去見了陳燮,客氣一番后私下道:“思華,解巡撫的意思,是不是貴部就不走了。”
陳燮詫異道:“此話怎講?”楊國棟道:“思華有所不知,如今登州營的威名算是打出來了,哪個城池不喜歡貴部留下?”
感情是因為怕死啊,要請陳燮留下幫著守通州。這個建議,陳燮當然不能接受,按計劃前往香河,在那邊等著后金偏師,才是陳燮的真實意圖,怎么就就此作罷。
“總兵大人有所不知,我部作戰,依賴槍彈,后勤消耗極大。且槍彈補給,需經海路運抵天津,此番南下,就是去接應補給。等我部補充了糧彈之后,自會返回。”
楊國棟這些沒話可說了,人家是純火器營,這個消耗自然很大。通州就算有錢,也沒那么多火藥和鉛彈提供。楊國棟只好悻悻而去,陳燮繼續南下。還沒到香河呢,前方就見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的歡迎場面。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走在歡迎人群最前面的是一名文官,縣令服還是很好認的。不過陳燮不認識他,只能遠遠的就下馬,大步上前拱手致意:“在下陳燮,雖有旌表在身,終究不過區區一介白丁,如何敢勞縣令及各位父老相迎?”
通州縣令宋毅(杜撰),上前呵呵呵笑道:“陳大使不必自謙,通州城下一戰,別人不知道,我香河父老無人不知。沒有陳大使的虎威,通州不保,香河危矣。”
陳燮心說,那也沒必要這么客氣了,當即拱手回禮道:“縣尊大人,還是把話說明白吧?不然在下的心里,很不托底。”陳燮倒也直接,搞的宋毅有點尷尬,原本打算接進縣城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再說,現在嘛只好低聲道:“借一步說話如何?”
陳燮點點頭,兩人往邊上去,明顯能感受到那些“父老”們的期待眼神。這到底唱的哪一出啊?陳燮心里不明白,但還是很淡定的等著宋毅的主動開口。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建奴鐵騎犯境,香河父老受驚不小。就在前天,還有建奴游騎出現。這不,既然貴部到了香河,不妨在香河住下,有什么需求,香河父老都好商量。”宋毅這么一說,陳燮心里明白了。
后金東進,明軍各部不敢出城,這也導致后金游騎膽子越來越大,三五十人的就敢四處劫掠。明軍縮在城池內不敢出來。其實這個事情跟陳燮還是有關系的,上次他干巴山度一下狠的,多鐸一通收拾巴山度之后惦記著報復陳燮。所以派了一些游騎在附近,希望能再遇見陳燮,好收拾一下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明軍小股。
弄明白是這個情況之后,陳燮心里偷著樂,嘴上卻道:“縣尊大人,我部奉登州營總兵張大人令,北上勤王,最終還是要走的。我看這個縣城就不進了,隊伍就在城外扎營,等候登州營張大人所部一起北上。”
宋毅心說,你不進城還搞個屁啊,這么辛苦弄出來的陣仗,不就是想把你留下來么?
“陳大使,貴部為國征戰,到了香河不進城,這說出去不還聽啊。”這貨的嘴皮子真不錯,當初陳燮經過香河的時候,那可是城門緊閉啊。別說進城了,經過城下的官道,城頭上都如臨大敵的,派人下來要求不得騷擾地方。
現在估計是知道永定門一仗明軍打的稀爛,后金鐵騎肆意橫行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北直隸的范圍,知道害怕了,所以要留住這支能打的軍隊。陳燮都懷疑,自己剛離開通州,就有人快馬來報信了。不然怎么動作這么快?
“縣尊大人,不妨如此。我部可以留下一段時間,在此作一段時間的休整,但是必須在城外扎營。這是軍規,不可違反。如果這樣都不行,我只好去天津了。”陳燮這么說,宋毅只好作罷,再勸就沒意思了,先把人留下來再說唄。
最終“父老”們留下了幾頭殺好的豬,十幾只羊,然后回了城內。陳燮下令部隊在城外三里處的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安營扎寨,對外宣稱部隊疲憊,在此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