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珠面色憋的血青,她困難的吸了兩口氣,沒想到竟然讓一個黃毛丫頭先發制人。
她用力一搏,手向上翻轉,一把扼住了沈容的手腕,用力捏緊。
圓珠的氣力很大,沈容腕間的骨頭似乎都要被捏碎了,她皺眉,卻一眼瞥見田良準備出手,她立即搖頭,制止住了田良的動作。
故而手中的長繩一松,圓珠似是得水的魚兒,拼命的吸了兩口氣,心中的怒火蹭蹭上漲,反手一把扼住了沈容的手腕,將沈容雙手束縛住,她陰冷的挑著眉:“自不量力!”
“你要做什么?!”沈容直眉瞪眼,水靈烏黑的杏目,恐懼不失怨氣。
圓珠與她的距離不過分毫,她能感覺到她身上的騰騰殺氣。
冬梅沖上前雙眼緊閉,揮著雙手胡亂的往圓珠身上打,圓珠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一掌就將冬梅打進了馬車內。
發出重重的一聲悶響。
沈容伸長脖子回頭看,卻見冬梅已經暈倒了,她急道:“你有什么沖我來!”
隱藏與暗處的田良不由倒抽了口涼氣,挎在手中的佩劍呼之欲出,就被忽然伸出的胳膊攔了下來。
季揚身子悠哉的斜靠在青磚墻面上,目光卻一點也不差的落在沈容與圓珠身上,他道:“再等等,既然沈姑娘不讓你過去,自有她的道理,沈姑娘不是愚昧之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田良腳步停頓,一張黑沉鐵青的面色越發冰冷,他手放在劍柄處,隨時準備出手。
“沈姑娘,我不想殺你,不過有人要取你的性命,你不死就是我死,所以你也別怪我心狠手辣,到了地府,別找到我頭上來。”圓珠聲音涼薄,掌成峰,揮手就要劈向沈容的天靈蓋。
果然這個圓珠有蹊蹺,她身子往后一退,閃道:“那你總得告訴我是誰,好讓我死得明白,也不會找錯了人。”
圓珠哼笑一聲,只當沈容是在拖延時間,她笑的肆意狂妄:“我不會上你的當,拿命來!”
“田良!”
沈容與圓珠幾乎是同時出聲。
她就是要讓圓珠親口說出她要取她的性命,省得回府時圓珠倒打一耙。
只見田良躍身一跳,從身后劈了圓珠脖頸一掌,圓珠驚詫瞪大的兩眼一翻就昏厥了過去。
遂他抽出銀劍,刺在圓珠的脖間,“姑娘,怎么處置。”
沈容揉了揉發痛紅腫的手腕,隨手將長繩拿起,仍給了田良:“將她綁起來,回府!”
沈容倒是要看看梁夫人護不護這個婢子。
田良三兩下就將圓珠捆綁的嚴實,將她塞進了馬車內。
“冬梅!”沈容費力將冬梅扶了起來,輕輕拍打著她的雙頰:“快醒醒,冬梅。”又不放心的探了她的鼻息,發現她只是昏厥了過去,這才將她好好的安置在馬車內。
季揚這才不緊不慢的從暗處踱步而出,狹長的雙目微瞇,慢條斯理道:“沈姑娘,這個女人身上穿著上等絲綢,縱是官宦人家的婢子也沒有這么好的待遇。”
沈容頷首,季揚說得不假,她翻了翻圓珠的身上,忽然摸到一塊玉佩,她拿出一看,這是一塊龍鳳半壁玉佩,她便將玉佩拿給了田良:“你看看,可有什么頭緒。”
田良仔細揣摩,眉頭微微皺起,微微搖頭:“這種龍鳳玉佩分為兩半,并不是稀罕之物,屬下猜這是一個接頭的信物…屬下記得還有一種龍鳳玉佩是西域進貢的,皇上賞賜給了貴妃娘娘,與之相似。”
沈容意會點頭,先將玉佩收了起來。
這些天,似乎有不少人想要她的命。
她讓田良加快了馬鞭,就讓錢驍留在了善正寺。
她未時趕回沈府,途中冬梅已經醒了過來,而圓珠中間也醒了幾次,冬梅又直接將她敲暈了。
回府時,田良拖著被捆綁住的圓珠邁過了門檻。
翠蓮見狀,不由奇怪:“姑娘,這是?”她多看后面被捆綁的圓珠,只覺得眼熟。
“翠蓮,你現在差人去福華院,就說我遇刺了。”
翠蓮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連忙招了一個婆子前去內院通稟,又緊張道:“姑娘您沒事罷。”
沈容搖頭,讓田良直接拖著圓珠去福華院。
翠蓮忽然驚呼一聲,急著走到沈容身前:“姑娘,奴婢記起來了,她…她是梁夫人身邊的婢子!她今日出府時,奴婢還特意多瞧了她一眼呢,準不會錯。”
沈容眼角的笑意頗深,她頷首,道了一個字:“好!”
這罷,沈容遇刺,還綁著一個女子回府的消息就在府上傳開了,傳到東苑時,梁夫人正在屋內算著回程的日子。
卻忽然聽到外間茶水丫鬟們私語議論,她提起裙裾,優雅從容的走出里間,外間剎那安靜了下來。
“你們方才說什么?”
梁夫人溫聲細語,卻將這幾個茶水丫頭嚇得渾身打顫,一股腦的都跪在了地上:“奴婢什么都沒說,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梁夫人好笑得看著地上跪著的幾個丫頭,親和的擺手讓她們起來回話:“我又不吃你們,你們怕什么,你們放心說。”
其中一個膽大的丫鬟吞了吞口水,方開了口:“回梁夫人的話,奴婢幾個剛剛是在說三姑娘遇刺一事……聽說三姑娘這次回來還綁了一個女人回來,她們都說是刺客……”
她話罷,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看了梁夫人一眼,只看梁夫人原本精致的妝容,血色全無,慘白的嚇人。
她心中一涼,“咚”的一聲又跪在地上了。
梁夫人腿腳發麻,臉色大變,厭煩的擺手,一改原先的溫聲細語,“還不快滾!”
那幾個丫鬟連跪帶爬的退出了屋。
梁夫人這才踉蹌的扶著椅柄坐下,喝了杯涼茶壓驚,鎮定,鎮定,圓珠身手不凡,何況又有那些武功高強的暗衛,不會被生擒的,她暗暗安慰自己,心卻慌了。
那方,圓珠一把被田良甩在了地上。
老夫人刻滿皺紋的老臉上,似溝壑縱橫,目光卻不失神采,俯視看了地上的圓珠一眼,“容姐兒,你有無大礙,劉嬤嬤,去請安大夫來。”
“祖母,我身子無礙,不用請大夫了,今日我是來求祖母給孫女做主的。”她面白唇紅,“她稱是沈府的婢子,將孫女騙出善正寺,企圖謀害孫女,若不是有田良,恐怕祖母已經見不到孫女了。”她說得悲切楚楚。
“不許亂說!”老夫人板著臉,慈和的拗著眉頭,聽了沈容了話,她仔細打量了昏厥的圓珠,沈府各房各院的婢子上百,老夫人哪里能認得圓珠,她道:“劉嬤嬤,去看看她是哪個院做事的!”
不待劉嬤嬤下來看人,沈容已經脫口而出:“祖母,是梁夫人身邊的婢子。”
牽扯到了梁夫人,老夫人面色不由慎重起來,若是梁府有意謀害沈容,老夫人當真該考慮沈府的安危了。
畢竟現在沈容代表的是未來英親王的兒媳婦。
但若是弄錯了,反而會得罪了梁夫人,這也不行,老夫人神色微斂,眼眸垂了垂,話音拖長:“梁夫人的婢子?容姐兒,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請梁夫人過來一看便知,這婢子究竟是不是梁夫人的。”沈容沉聲道。
她不管老夫人答不答應,直接出聲讓人去請梁夫人來福華院一趟。
約莫著梁夫人快過來的時候,她側首硬聲道:“冬梅!”
“誒。”冬梅高高應了一聲聲,不知從哪里拿來一盆涼水,整整一盆冰水盡數從圓珠的頭頂潑了下去。
圓珠的身子忽然一翻騰,在地上打了個滾,赫然睜開了雙目,伸手動彈時,卻發現自己被捆綁住了,她眉頭一掀:“殺千刀的!快放開我!別讓我逃出去,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她沖著沈容大喊大叫,顯然還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而梁夫人提心吊膽的趕到福華院時,正聽見了圓珠說得這一句,面如死灰。
流紫親自打起了青色薄簾,通稟一聲,梁夫人她軟著腳步邁過門檻,入了堂廳,她低眸一看,地上被捆綁著的,渾身濕透的人,不是圓珠還是誰。
梁夫人勉勉強強與老夫人露出了一個笑容,故作驚奇的出聲:“圓珠?老夫人,您這是做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將她綁成了這幅模樣,莫不是她犯了什么過錯?即是犯了錯,她也是我梁府的人,還用不著沈府來教訓罷!”
圓珠是齊太后的人,梁夫人自然要救圓珠出來。
沈容抬眼看著老夫人,“祖母,您也聽見了,梁夫人都親口承認了,這個婢子確實是梁夫人的。”
老夫人沉了沉,聲音平緩,手指輕輕揉動著一顆顆佛珠,道:“梁夫人,你沒認錯?這婢子當真是梁府的人?”
梁夫人苦著臉,硬著眉頭點了頭,裝傻充愣:“圓珠到底犯了什么事?”她直接掃視圓珠:“圓珠!在老夫人面前,還不快老實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奉小姐之命,出府到善正寺,問沈姑娘何時回府,誰料沈姑娘二話不說,就差人將奴婢打暈綁了起來,奴婢現在還是云里霧的,什么都不知道。”圓珠楚楚可憐道。
沈容笑了一聲:“梁伯母倒是養了一個能說會道的丫鬟。奉梁小姐之命?冬梅,將圓珠的話給老夫人與梁伯母將一遍。”
冬梅應聲,聲音不卑不亢,將圓珠在般若殿時的話說了一遍。
圓珠眼眸動了動,連忙道:“奴婢不知道,沈姑娘不要冤枉奴婢!”
“我與你白平無故,我冤枉你作甚!你要拿我性命,我卻留著你的命,正是因為看著梁伯母的面子上,梁伯母,您府上的丫鬟要奪我性命,您應該不知情罷。”沈容字字珠璣,絲毫不給梁夫人考慮的時候,緊接著開口:“您可知道,授意刺殺縣主是什么罪名?”
梁夫人急慌了口,脫口就道:“阿容,伯母哪里知道這蹄子是被鬼迷了心竅!竟加害于你,伯母毫不知情啊!”
沈容笑:“看來梁伯母也承認了圓珠想要謀害我。”
“……”梁夫人張了張口,氣急敗壞的嘆了口氣,氣的說不出話來。
沈容轉身,冷聲低喝:“圓珠,還不老實交代!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奴婢不知沈姑娘在說什么,奴婢不知道。”
這個圓珠嘴硬的很,沈容從懷中取出那快龍鳳半壁玉佩,眼眸流波暗轉,“那這個呢?你一小小婢子,怎么會有這種東西?莫不是手腳不干凈,偷來的?!”
圓珠與梁夫人皆看向在沈容手中搖晃的龍鳳半壁玉佩,臉色全失。
梁夫人不禁剜了圓珠一眼,沒用得東西!虧得還是齊太后的人,竟然連玉佩也落得了別人手里!
她竟然沒去與暗衛會合就私自動手!梁夫人氣的上牙打下牙。
“這……”圓珠一時之間竟解釋不上來。
這其中門道,老夫人也看了出來,但顧忌梁府的臉面,總不能這個時候戳穿,她輕咳了一聲,給梁夫人一個臺階下:“梁夫人,幸好此次容姐兒安然無恙,這個婢子既然是你們梁府的人,那就將她交給梁夫人,怎么處置她就看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