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春

第二百零三章

沈容不懼怕,她只是覺得可笑,她如此薄弱,豪不起眼,竟讓她對她煞費苦心,殺到了江北。

她淡然從容的站起身來,由著梁夫人將圓珠帶了下去。

老夫人似是怕沈容想不開,出聲勸導著:“梁大人乃京中御史中丞,阿容,你可知道,御史中丞,有監察百官之職,咱們沈府近日風波驟多,這個時候與梁府結怨,不合時宜,你既然無大礙,此事就此翻過罷。”

沈容早料到時這樣的結果,她反口問道:“那如果此次我死了呢?”

不知沈府是否還會顧忌梁府,而就此翻過這件事情。

老夫人突兀的皺起了眉頭,面容猙獰,露出了幾分不悅與難堪,她頓了頓:“不可亂說!沒有什么如果!”

沈容微微揚起嘴角,點頭福身退出了福華院。

“姑娘,此事就這樣算了?”田良是親眼目睹圓珠要殺害沈容時的情景,他怒道,此事若是自家公子知道,定不會就此罷休。

田良心中暗想,待公子回來要將此事回稟給他。

沈容看穿了他的心思,搖頭道:“此事別與你家公子說,田良,你以為梁府與我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歸根結底,梁府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田良啞口無言,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卻不得不承認,沈容說的不假。

梁夫人怒不可解的將圓珠拖回了東苑廂房,她扶手坐在黃梨木椅上,也不顧不上圓珠是齊太后的人,而給她好臉色,她沉聲訓斥:“看看你干的好事!這點事情也辦不好,你是要自己回去與齊太后交代,還是讓我給你交代!為何擅自行動!”圓珠黯然神傷,這次確實是她疏忽大意,栽到了沈容的手里,還丟了龍鳳半壁玉佩。

她愧對難當,凄凄跪在地上:“夫人,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次一定不會讓夫人失望!”

梁夫人氣得的拍桌:“還有下一次!這一次你已經暴露!再出手,還不讓人起疑!此次任務失敗,你就等著回去領罰吧!擇日啟程回京!”

“回京?”梁玉瑩才在自己屋中睡了一個回籠覺,抬腳入屋,竟聽到回京的消息,她低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圓珠,驚道:“圓珠回來了,提前回京,莫不是事情已經辦妥了?”

梁玉瑩不由兩眼瞇了起來,笑了起來。

圓珠聽此,更是羞愧難當的低下了頭去。

梁夫人沉著臉色:“你看她這幅模樣,像是事情辦妥了?沈府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什么?”梁玉瑩驀然瞪大了雙眸,凸出來的眼珠子仿佛是看見了什么兇猛野獸,晦澀難明:“那沈容呢?她回來了?”

梁玉瑩轉身就急著要奔去錦林院探個究竟。

直接被梁夫人攔了下來,將她強行拉了回去,氣急敗壞道:“你這會兒過去,不是此處無銀三百是什么!安生得待著,過兩日就回京,出了這等事情,還怎么在沈府呆下去!”梁夫人轉首又看向圓珠:“你現在趕緊收拾東西離府,不然還真等著我處置你呢,你先回京!”

圓珠悶不做聲,沉了片刻,便退身去了。(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梁玉瑩癱坐了下來,索然無味的咂了咂嘴:“那咱們折路停在永安城究竟是為了什么!”

梁夫人晲了她一眼,為了什么,連她都不知道為了什么,費心費力從京城回到延安城,又借機與延安侯夫人交好,為了什么,她暗自搖頭,不論是為了什么,都已經是一場空。

沈容回到屋內,屁股還沒坐熱,冬梅就輕聲進內室說沈喧在外面要見她。

屋內淡淡的沉香味清新怡人,香爐里散著一縷一縷青煙,沈喧被帶入了簡單不失雅致的外間。

他挑著眉頭,俊朗的眉峰微微皺起,屋中不見沈容的身影,他英俊的面容中帶了幾分著急。

正要張口問如意,就見三扇松柏梅蘭紋屏風后款款走出來一個人,定睛一瞧,可不是他那妹妹,沈容。

他邁開長腿,上前一大步,嬉皮笑臉道:“阿容,你可出來了,快與我走。”

原先只比她高出一點的沈喧,不知不覺間,竟然高了她一個頭,她不得不仰起脖子來,對上他含著笑意眼眸:“我才剛剛受了險,你這個哥哥不知過來慰問一下,還讓我走,要走哪里去。”

不過沈容也是隨口一說。

她回沈府直接將圓珠帶到了福華院,其中事情也沒人知道,沈喧自然就更不知曉了。

“受險!快讓我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喧拉著沈容全身打量了遍,似又覺得不可思議,抿唇笑道:“阿容,誰能欺負得了你。”沈喧小時候可沒受沈容迫害,哪會有人在沈容手下討了便宜。

沈容翻了翻眼皮,就知沈喧會幸災樂禍,她無奈的瞥了瞥嘴角:“好了好了,反正我也沒什么大礙,你要去哪?”

沈喧神秘莫測的笑了笑:“哥哥還會害你不成,你與我來便是。”

沈容偏頭安穩的坐著,雙手搭在黃花梨透雕鸞紋四角方桌上,目光單單的落在了藕粉桂花糖糕上,不緊不慢的塞入口中,“我不去。”

“好妹妹,你還不知道你哥,能害你嗎?”沈喧見沈容吃得香,不肯偏頭,只好擺擺手:“好了好了,我與你說便是。”她這才慢悠悠的轉過臉,等著沈喧說事。

沈喧語速極快,聲音又十分的低弱,張口時,微乎其微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虛笑一聲,都不待喘氣的:“去見顧行之與他說幾句話。”

沈容手中的藕粉桂花糖糕徒然一緊,眼峰瞥向心虛斂眼的沈喧,直接將手里吃了一半的桂花糖糕扔到沈喧身上,氣得站起身子,怒道:“還沒害我,我的好哥哥,你這不是害我,這是什么!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呀,有這么將你妹妹往火坑里推的嗎?”

沈喧唏噓道:“哪有這么嚴重,怎么就是火坑了。”

沈容氣急敗壞的逼近沈喧:“男女授受不親,何況你妹妹都是有婚約的了,不能不注重體己,讓人瞧見了,是會說閑話的!”

“在白馬城這也沒什么,不就說幾句話嘛。妹妹,顧家公子這幾日都快瘋了,我瞧他可憐,素日站在云端里的人,卻變成今日這副醉漢的模樣,實在不忍,你不妨開導開導他。”

沈容無奈,顧行之怎么可能聽她的勸說?那人性子傲的很,何況顧行之與她也沒什么交集,總不至是喜歡她的罷。

平日里刁難她的人,又怎么可能會如此。

沈容攤著雙手,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阿容!”沈喧皺起眉頭。

正說此話時,桑枝忽然進屋低聲稟報:“少爺,顧家七爺登門拜訪。”

怎么還找上門來了,沈喧聞言眸子閃過一抹亮光,看向沈容:“妹妹……”

沈容頓了頓,想起顧月桐曾問她喜歡顧行之嗎,莫不是顧行之誤會她,以為她喜歡他……

她嘆了口氣,與顧行之說清楚也好。

便同沈喧一同出了錦林院。

顧行之就站立在錦林院外的兩顆古樹之間,他身穿寶藍色銷和金云玟團花直裰,白底黃色花卉紋樣繡金緞面系腰,腰間下的光滑圓潤和田玉佩輕輕搖動。

斑斑樹影下,一縷縷陽光透著樹葉間隙灑了下來,打在他的身上,眉宇間。

從遠處看去,他美如冠玉,沈容初見他第一面時,就知道他俊美絕倫,仿佛就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兒,她步伐越近,猶記得他傲視于人,望著她時,那種橫生樂趣的笑意。

沈喧邁大步子,笑著拍了他的肩頭。

沈容這才抬眼,與他的一片清明的眸子相對,她神色微頓,那個誰都不屑一顧,有著傾人之資的顧行之,此時眼眸竟多了幾分時過境遷的滄桑老成。

卻是嘴角輕揚,聲色微微,與她道:“阿容。”

沈容還是頭一次見這么正經模樣的顧行之,一時有些不適應,她尷尬的笑應著。

錦林院前有一僻靜的岔路,沈喧與顧行之說笑著,走到了那里,沈容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些心虛。

她小心的看了四周,氣惱的剜了沈喧一眼。

沈喧不是將沈容往火坑里推,他只是覺得讓沈容與顧行之說明白,也省得耽誤了顧行之的前途。

他輕咳一聲,退了幾步,讓顧行之與沈容說話。

沈容總有一種在這里私會男人的錯覺,她覺得她與顧行之無愧于天地,在這里說話,反而好像真有些什么一般,她索性折身上了長廊,站在長廊之上看著他。

顧行之明白沈容的意思,便也跟了上去。

微風吹來,沈容皺了皺鼻子,顧行之的身上還夾雜著淡淡的酒香味。

“阿容,我喜歡你,我本來想著等你再大些時就去提親的,可是……卻沒想到……但我不介意,你呢,你喜歡我嗎?阿容,我不怕什么圣旨,如果你愿意…”

沈容還未從顧行之身上的酒香反應過來時,顧行之已經說出了這一句話。

驚得沈容險些沒喘過氣來。

她連忙打住顧行之的話,生怕他在說出什么來。

“顧公子,你不要再說了,如你所說,我已經與謝鈺定親了,這種話以后你也不要再說了。”

“那是皇上賜婚,你不喜歡他,不是嗎?”顧行之急著追問,一雙清明的眸子中滿滿的迫切。

沈容搖頭,作勢就要離開:“我怎么會不喜歡,你要是再說此話,那咱們往后就不要見面了。”

“怎么可能!”顧行之急忙將沈容攔下,似是對沈容喜歡謝鈺的事情很不理解,他道:“阿容,我…我沒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怕他?”

沈容覺得顧行之他瘋了,連她都搞不清楚他在胡言亂語說些什么,她氣急敗壞的道:“我不喜歡你!我已經定親了,我會與謝鈺的成婚的。”

話罷,她就氣沖沖得離開了。

顧行之眼睜睜看著沈容離開,目光微閃,他站立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看著沈容離去的背影,怎么也不相信沈容的話。

明明是她與他先識的。

沈喧看著沈容離開,忙折身走近顧行之:“顧兄,該說的都說了吧,為了這事,阿容估計要與我決裂一段時間了。”

顧行之還處于游離狀態,對于沈喧的話一字也沒聽進去,沈喧倒也沒在意,與他胡亂說了幾句,就差人將顧行之送回了顧府。

又連忙去找沈容。

“少爺,姑娘她說不想見你。”桑枝難為的攔下了沈喧,低聲悻悻道。

雖不知道自家姑娘與少爺是怎么回事,但姑娘的命令不得不從。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