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和安慶兩位長公主在懷慶離開后,略坐了坐,也就離了梅花塢去寄暢園里安排給她們居住的地方去。
安貴妃歪靠在長塌上,烏發向地上傾瀉。
去送了人回來,女官柔順地上前,跪地說道:“娘娘,我給你梳頭吧。”
安貴妃睜開眼:“芳芷,都走了?”
芳芷笑了笑:“走了呢,娘娘起得早,不如再歇一會兒。”
安貴妃反而坐了起來。
芳芷見狀端了茶盅過去。
安貴妃掀開茶蓋,抿了一口,黑亮的眸子瞇了起來:“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宴會上要用到的菜單已經仔細看過了,請了蕭嬤嬤幫忙盯著,蔬果之類的就是這園子里原來就有的,也就不缺了。”
“彩云社到了延陵,忠勇侯特意讓人請到府里。聽說娘娘來了這里,昨日就讓人送了過來,也已經安置在園子里。下午的時候在湖畔搭了戲臺,也是有趣。”
其實哪里來這么巧的事情。
芳芷等做到安貴妃的女官,平日幫著用鳳印,這察言觀色的本事是最不能缺的,不過是知道了安貴妃的新意,順水推舟地傳了消息給忠勇侯府。雖說宮里唱曲的不少,可來來去去只有那些沒有多的新意,安貴妃代后掌鳳印,本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故兢兢業業,素來是以身作則從不提多的要求。
也就是現在出了宮,來了這里,正好借著給那些小娘子的名頭松松乏。
安貴妃眉眼舒展,竟是好看了幾分,拍了拍身下的長塌:“你坐,快跟我說說,是唱什么曲?”
“文戲武戲都有,聽說那出《藍采和》就不錯。”芳芷依言跪坐在腳踏上,隨手拿起底下放著的美人錘仔細敲了起來。
安貴妃嘴角噙著笑,時不時問上幾句。
主仆二人其樂融融的。
安貴妃朝她示意了一眼,芳芷起身去了房外,招來帶來的宮人守著點。“娘娘睡下了,若是有人來了,就稟報一聲。”
關了門進去,芳芷扶著安貴妃進了里屋。
芳芷半關了窗戶,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倒是有人在外探頭,里面的人卻是看個一清二楚。
等她轉身回去,安貴妃已經上了床。
芳芷放下床頭的絳紅色紗帳,也跟著鉆了進去。
“都安排好了嗎?”安貴妃頭上戴上了抹額,人靠在引枕上,聲音是刻意壓低了的。
“是,酉時前讓人去了西門那邊,到時候直接從那里去湖心亭那邊,到時候找了機會引了人過去。”
“其他人呢?”
“也是一起的,只是……”芳芷從接手這件事后,她就沒有想明白過。
“你是問為何多此一舉,請了其他人過來?”安貴妃輕笑。
芳芷微微頷首。
安貴妃笑又是一笑,沒有作答反而問起別的。“你看懷慶長公主這一回過去,方家的人來不來?”
芳芷微一思忖,搖頭。
懷慶長公主這一生過得極為順暢,除了徐茂成的死讓她摔了一個跟頭外,還沒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過,當然冠陽侯那事除外。雖說后來生了一子一女,要知道最受疼愛的還是縣主,偏方家有不長眼的人在。
懷慶是眥睚必報的人,差一點方靜芝就要被算計了。不管是她自己不小心手誤或是害了今日來的其他小娘子,這絕對是不能忍的。本來這一次,是請了好些適齡郎君過來,也是弄個熱鬧,除了個別家,其他的都是昨日小娘子們來了園里后才讓人去通知的。方家因懷慶長公主的原因是早早就知道的,但這一次長公主回去,不把方家鬧個天翻地覆已經是收斂了性子,那方家的郎君想要來?
怕是不能了!
芳芷想到這,搖搖頭覺得可惜。方家不能來,甄家若非尚主早就敗落了,那么就只剩下榮慶長公主的風家。
“麗妃若是知道太子來了,必然會和榮慶通氣。倒不如一開始瞞了太子的消息,讓其他人來。”這種事情連理由都不用去想,定國公府也是來了人的,不過這園子里是她在做安排,安貴妃也不擔心娘家侄子會出事。
說到這,安貴妃目露嘲諷:“要不是事涉太子,我也是樂意她知道。她越鬧,圣人才會越是惱了她。倒是可惜了而且還便宜了青妃。”總算她和柳家的還算安分,至少比麗妃來得讓她舒坦一些
且那點可惜,還不足以讓她失了判斷。
“兩位長公主那邊讓人盯著,別讓她們在之前見到太子。”其實安貴妃也是有疑惑的,既然圣人有意,完全可以下圣旨,偏偏要讓太子來親眼見一見。圣人的意思總得讓太子自己滿意了才行,話是這么說,但她總覺得哪里哪里有些不對勁。
難道其實看上的不是柳家,而是沈家?
沈妙容!
只有沈家因為世家的原因,想要靠一道圣旨聯姻哪怕是太子也是不行的。
安貴妃越想越有可能,臉色瞬間變了好幾變。
“你……”
“娘娘?”
安貴妃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附耳小聲說了一句話,這才揉了揉眉心:“接下來的事情,你去安排吧。”
芳芷把心中的驚疑按下去,應了聲是,扶著安貴妃外衣躺好。下床后,找到晚宴上用到的衣裳首飾擺了整齊,這才開了門出去。
沈妙容這邊從梅花塢離開后,東南西北地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帶著云翠慢慢踱步過去。正如柳佳敏所咕噥的一樣,兩個時辰,她也不過是走了十里路,中間看到美景,興致上來,就佇足觀賞。
跟隨在后面的云翠一面努力回憶著來時的路線好牢牢記住,一面聽著小娘子不斷地嘀咕早知道去梅花塢的時候帶上畫具又或是該先回春來俏一趟。
“云翠,我們去那里瞧瞧可好?”
云翠哎了一聲抬頭,就看到小娘子指著一座佇立在竹影深深中的四層樓閣。
越是看越是有想要有游遍整個寄暢園的想法,但沈妙容知道不能,毓秀山那邊據說景致最好,一覽無余,她是不愛再過去。
那樓閣高四層,大概也是能看上小半個地方,至少,她是再也走不動了。
兩只腳底已經微微有些發熱,火辣辣地疼。
云翠有些猶豫,這園子太大了,一路過來,不知道是故意回避還是如何,除了她們主仆二人沒有見到其他人。
那樓閣里面若是也沒有個人,她可沒有小娘子那樣大膽。
前面的沈妙容已經帶頭走了過去。
看的時候,覺得大概是不遠。
走到的時候,發現是她誤算了。不過眼前撲面而來的墨竹就像一副天然的水墨畫,小娘子傻愣愣地站了好久,才嘆道:“不畫了,再如何畫,也比不上親來這里的震撼。”墨竹這極為難得,這里一陣個小山丘卻都是墨竹,這寄暢園真正是大手筆。
當初改建了園子的湘王若是還還是在世的話,沈妙容真想見一見。
小娘子低頭在草地上找了找,跟著不甚明顯的腳印,轉過彎去,眼前就出現了一條長而深的甬道。
沈妙容見獵心喜,迫不及待地就想要邁上臺階。
手臂突然被拉住。
“云翠,我們就去看一眼。”小娘子沒有回頭,扯了扯手,沒有掙扎開,感覺了一下這氣力不太像云翠的。
一回頭,小娘子嚇得往后跳了一步。
差一點沒有踩住,往石階上倒去。
“怎么是你?”沈妙容撫了撫胸口:“蕭嬤嬤,您怎么在這里?”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看甬道,手指往后一指:“您也是要去那里,正好,我們一塊去。”小娘子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我還有些猶豫呢,怕上面沒有人,有些怕。”
云翠暗自嘀咕,要不是小娘子自個兒說,她是真不知道小娘子剛才竟然有怕的意思。方才蕭嬤嬤突然的出現,也差點把她的膽子嚇破了。
無聲無息的,連踩在草地上的聲音都沒有。
“小娘子要上去?”蕭嬤嬤語氣沒有抑揚地說道。
沈妙容猶豫了一會兒,問:“是不是不方便?”心里不由得涌出懊惱的情緒,她倒是忘記了,這里不是沈家的園林。
像這樣的地方,或許有什么不能讓人隨意進去的地方。
“嬤嬤不是在毓秀山?”
蕭嬤嬤抬腳往石階上走。
小娘子猶豫了一會兒,也跟了上去。
“送了小娘子們去毓秀山,就打算回抱香樓拿一些東西。晚上在湖心亭那邊設了戲臺子。”
沈妙容“哦”了一聲,好奇地左右四顧:“嬤嬤說這里是抱香樓?”
蕭嬤嬤沒有回身,仍是繼續往上面走。
小娘子卻并不在意,只要對方回答她的話就是了。其實就算對方不說,她也拿她沒辦法不是嗎?
蕭嬤嬤倒是沒有這樣做,只是認真地解釋了這里的確叫抱香樓,平日里除了她和留在這里打掃的就沒有其他人來了。
沈妙容雖好奇為何這里滿山坡的竹林,怎么不叫什么小竹樓,但還是忍著沒問。興許這里地方太多名字取不過來,亦或是其他理由呢。
她雖好奇心重,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上去之后,就看到石臺上干干凈凈的,落葉殘枝都被清掃過,階梯上來的旋角處有一張石桌,上面擺放了一套茶具。
除此之外就是那座抱香樓,不過奇怪的是大門上方沒有掛著牌匾,要說本來就沒有也不像,上面還有被掛過的痕跡。
沈妙容走了過去,發現大門被一只生了銹的大銅鎖鎖著,不免心里就有些失望。好在,這一路上來所看到的景色也不枉來這里一趟。
見不能進去,小娘子打算帶著云翠告辭。
一轉身,蕭嬤嬤已經不見了。
沈妙容去看云翠。
云翠指了指抱香樓的后面。
小娘子提著裙擺走了過去,原來后面還有一排矮房,其中有一間上面立著煙筒。
沈妙容摸了摸肚子方覺得肚子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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