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100章 真正的親人

終于寫到姐姐了,這段卡文卡的厲害,在我心里一個溫婉如母的長姐形象一直表達不出來,這樣的女子是很有家族歸屬感的,對女主有欣羨甚至嫉妒,可是卻是全心包容,主要是陳氏不濟事,這樣一個可信的姐姐在身邊就十分重要了,因為很多事是哥哥給不了,嫂嫂信不到那個程度的。

“妹妹,這樣不好吧。祖母都讓我們同吃同睡的。”錢卿璇遲疑道。

“姐姐,這里是寧波府,不是嘉興老家,凡是都要講究個體制法度,咱們家又是深受皇恩,這樣主仆不分,主次顛倒,讓眼紅的參上一本,豈不事大。錢管家就照我剛才說的辦。”錢卿瑛在此事上卻十分的強勢,她的姐姐豈容別人鳩占鵲巢,喧賓奪主。她愿意養親姐親兄弟,可不愿意替未來姐夫養姨娘!要把刀插到姐姐胸口的情敵,沒把她當場掃地出門都是客氣的!

錢卿璇一聽也不敢多話,平時祖母就教導她性子要貞靜沉穩,別與人爭持,何況眼下這情形錢卿瑛才是正主。

“是,姑娘,奴才都記下了。您看接風席面都準備妥當了,要不要現在開席?”錢管家躬身回道。

錢卿瑛眼里的余光掃到勃然變色的“皖姐姐”,淺笑盈盈的問錢卿璇:“姐姐舟車勞頓,母親的椿齡院旁有個落葵園是為姐姐打掃修葺出來的,姐姐是要洗漱休息片刻,還是直接入席。”接著又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趙姨娘生的五弟剛去,不好擺酒唱戲,大哥、三哥也在靈堂支應著走不開,母親又不好到門口親迎,委屈姐姐了。等出了五服。妹妹再給姐姐補上。”

“哎,哪里的話,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呢,這紅毯鋪地、鮮花夾道的,太破費了。我們這樣穿不妥吧,都是我疏忽了。”錢卿璇連連擺手恐慌道,果真被教養的如小兔一般。

僅憑錢卿璇誠惶誠恐的摸樣和她身邊趾高氣揚的備用通房,錢卿瑛就對那個未曾謀面的祖母生不出好感來。

“這算什么,銀子賺了不就是要花的么?姐姐來了正好,可以陪陪母親。我整日在外奔忙,不著家的,母親總是十分寂寞。”錢卿瑛神情恬淡。很是感慨。

“恩。”錢卿璇不再多說,兩姐妹初次見面,能說這么些話已是極致,她不是錢卿瑛那種見了陌生人也是舌燦蓮花,能從詩詞歌賦談單人生哲學的人。

說著錢卿瑤就上來拜見。錢卿玥這些年來十分故我,和錢卿瑛是河水不犯井水,自然是不會來的。

“大姐和九妹都是隨了太太,眉目姣姣,欺霜賽雪的,真是我等拍馬不及萬一的。”

錢卿璇雖知自己容色美麗。卻沒人這樣露骨肉麻的奉承過,不免有些忐忑,卻見錢卿瑛自然的笑了:“五姐今天是嘴上抹了蜜了?等下可要多喝幾杯玉生暖。不要外道了才是。”可見是被拍馬慣了的。她略帶稚氣的臉上,是一雙烏沉似水的眼睛,橫波流盼,透出超過了本身年紀的歲月沉淀。

不是沒聽到外頭的傳言,錢卿璇的心里五味雜陳。有些酸有些暖,仿佛錢家聰明果斷。全跑到這位妹妹身上,她一個人攬凈了連在朝官員都沒有的風光,這位妹妹坐鎮錢府,一只手把父親的仕途捏的死死的,一只手把著江浙到京城一路窮人的生計,就連自己,怕也是要仰賴她的鼻息,據說她還為自己在寧波府置辦下產業的,幾句話就把自視甚高的皖姐姐打回了原形,她是為自己撐腰哩。

這幾年椿齡院的布置格局也換了大部分,錢卿璇和錢卿瑤跟著錢卿瑛往里進,先是穿過垂花拱門,經過信手游廊,陳氏的寢房已是近在眼前了。剛進里屋,鎏金銀竹節熏爐內,透出若有若無的百合香味道,陳氏立在窗前翹首盼望。

雙姝并排逆光而入,更顯得兩姐妹難掩其殊色。

“太太。”錢卿璇盈盈拜倒,語聲哽咽。

“好,好,回來就好,快起來讓娘瞧瞧。”陳氏雙目含淚,激動的看著經年未見的大女兒,她云髻斜綰、明眸皓齒,玉容映著夕陽,宛如一株雪蓮初初綻放,是遺世獨立的出塵味道。

平日里總有千萬個掛心,事到臨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母女二人抱頭痛哭,錢卿瑤識趣的告退,錢卿瑛退到一邊默不作聲。

“大少爺,三少爺來了。”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宋嬤嬤在外通稟。她就是當年范氏和李氏同來椿齡院求陳氏出頭阻止錢綸光去青樓時,十分機靈的守門媳婦,如今椿齡院大多事都是她在管。

“大姐在哪呢,我要瞧瞧。”錢陳群在家還是咋咋呼呼的模樣,還沒見人聲音就傳了進來。

陳氏擦去了淚水,笑著向兄弟二人招手道:“快來見見你們的大姐。”

“大姐。”兄弟二人先后行禮,錢陳禮多了份拘謹和保留,當初他同錢卿瑛也是這樣,錢陳群則不然,滿眼的歡喜和好奇。

“大弟、三弟。”錢卿璇收了傷感,斂衽還禮。

錢卿瑛感嘆這才是真正的溫婉閨秀,不似自己只是披了層溫良的皮,內里卻是隨時會奮起攻擊的猛獸。

“嘖嘖,難得小九這么安靜,看被比下去了吧,大姐才叫美人如玉呢,”錢陳群瞄見一旁靜立的錢卿瑛,不免打趣道。

“哎,一山還比一山高啊,想不到我這樣的顏如玉,也有黯然失色的時候,桑心了……”錢卿瑛就勢雙手捧臉泫然欲泣,眼里是明媚的憂傷。

“妹妹,我不是……”錢卿璇慌忙擺手,分辯道。

“咳咳,大姐不要緊張,小九心寬著呢。”錢陳禮見她被嚇到了,連忙解釋。

錢陳群先找好了位子躲藏,才探出頭來補上一句:“更何況她向來自詡美貌無雙,才藝無雙。智慧無雙,機靈無雙的。你就是拉上百車的美人才女來,也不能打擊到她半分!”

“三哥,你皮癢了哈。”錢卿瑛老羞成怒,直接撲過去同錢陳群廝打。

追的他怪叫連連:“小九你別每次都出撩陰腿啊,三哥身板弱真被踹中一腳就斷子絕孫了。”

直把錢卿璇聽得面紅耳赤,錢陳禮也有些尷尬,訕訕道:“咳咳,他們鬧著玩的,自家兄妹不礙的。不礙的。”其實小九是踹不中的,老三習武多年身手利落著呢。

沒過多久抱狗的丫頭帶來了松松,一人一寵聯合圍攻總算把錢陳群給兜在了死角。錢卿瑛痞氣十足的瞇著眼威脅:“剛剛有人說什么來著,再說一遍哈!”

錢陳群開始滿嘴跑火車:“我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頭可斷血可流!”前半段挺硬氣,后半段話鋒一轉告饒道。“沒說過的話就是沒說過,姑涼,乃饒了小的吧。”

“噗,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錢陳禮笑噴,三步兩步走過去就要踹上一腳才解氣。

錢陳群拿袖子抹了把辛酸淚,哭訴道:“二比一啊。能不輸嗎?”又蹲下身子一把將松松抱在懷里,給它揉后脖勁的癢癢肉,“再說這不是有條神勇無比的驃騎神犬嘛。”

聽他夸自己的愛犬。錢卿瑛仰起一張雪白精致的秀美面孔,笑容恣意飛揚。

毛浸濕了只有巴掌大的小肥狗是神勇無比的驃騎神犬?!還可以再搞笑點嗎?錢陳群耍寶把整個屋里的凝重氣氛沖的一干二凈,連錢卿璇都笑的臉紅彤彤的。

笑過一場后,陳氏便問:“那定親的蕭家是怎么回事,你年歲也不小了。可拖不起。”

說到這個錢卿璇的心里就好似一團絞開了的繭,紛亂如麻。斟酌半晌才道:“蕭公子說,男子漢大丈夫尚未立業,何以成家。”說完便抿唇不語。

錢陳禮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聲:“我看不過是想等咱們家前途明朗些罷了,不過區區六品的武職外官門千總,就這樣拿喬,哼!”

錢卿璇沉默不語,頭低低的垂著。

錢卿瑛嘆了口氣問道:“他房里養著通房的吧,這祖母又是什么意思,竟抬舉一個丫頭與你齊肩,我看到比姐姐更像嫡出的小姐。”

“祖母說,蕭公子無意間看中了皖姐姐,我們的婚期不定,說是過些時日就把她先送過去,籠絡住蕭公子的心。”錢卿璇輕聲低語。

“祖母是老糊涂了吧,一個丫頭籠絡住了女婿的心,由著小妾作耗,那嫡出的小姐要做什么?等著他們生娃娃幫他們養著表示賢惠大度?依我看,這親不結也罷!”錢陳群受錢卿瑛的思想影響較深,立刻想到了其中關節,忿忿不平道。

“三弟。”

“群兒。”

這是陳氏和錢陳禮同時喝止,這個時代一頂不孝的帽子下來,可是壓斷人脊梁骨的。

“女子不就要賢良淑德嘛,善妒可是七出之首。”錢卿璇訥訥回嘴。

兄妹三人連同陳氏都被這話齊齊一噎,尤其是錢陳禮如今是兩套標準的,自己房里是奉行這套沒錯啦,可是母親、姐妹還有將來的女兒都是奉行錢卿瑛的想法的。“反正大姐這兒就讓母親和小九同你細說吧。天也不早了,咱們先去吃飯可好?都忙了一天了,餓的緊。”

眾人都看錢卿璇的意思,她斂了心思點點頭說:“好,難得一家團聚。”

錢卿瑛本是要勸說錢卿璇退親的,這種沒成親就惦記女方家中婢女的渣男,管他去死。可錢卿璇不是她,不但對男方有情,且言語間對丈夫納妾一事并不排斥,估計是不懂男女之事,人總是有的,要是日后嘗到獨守空房的滋味才知道女人為什么會妒忌,這幾乎連愛情都不需要就會自然產生。

涉及情愛,旁人多么心焦著急都是無用的,如果錢卿璇要一條賢良路走到黑,但愿她永遠不要醒。可能做的錢卿瑛都會盡力為她打點安排,希望蕭家能靠譜些。

雖然錢卿瑛說接風宴是草草辦的,可錢卿璇在錢家老宅哪怕過年也沒吃的這樣金貴,錢卿瑛果然是財力雄厚的,看她言笑晏晏的樣子,究竟要多少魄力和手段,才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開辟出那樣大的事業。

陳氏一整晚都在忙著給幾個兒女加菜,笑的嘴就沒合攏過,四兄妹卻是各有想法。

次日清晨,錢卿璇想著同在嘉興老宅一樣找堂姐妹一處做針線,錢卿瑤滿臉假笑,敬畏著錢卿瑛,自己卻吃不住她,錢卿玥更是傲的連面都不露,找來找去只有去找親妹妹的。

“大小姐,姑娘,天沒亮就去衙門同四貝勒商討出資救災的事了,接下來還要巡視店鋪和作坊,估計不到天黑是回不來的。您需要些什么只管吱聲,姑娘吩咐了,滿足您的一切需求。”流云院留守的丫頭回道。

錢卿璇愣在那里半天沒回過神。嘉興府也是有許多“眾”牌卷煙作坊的,出個門滿大街都是賣煙的小販,當初仿佛一夜間那些東西就遍地開花了,一直到此刻她才有了直觀的感覺,那樣龐大的產業帝國真的是出自自家胞妹的手筆,得皇室看中呵,那樣的人生才是璀璨耀眼,難怪三弟說她不會自傷自憐的。

看著整齊劃一忙碌的丫鬟婆子,錢卿璇驀的覺得自己在這座府第格格不入,比在嘉興老宅還像寄居的外人,她知道這樣想不對,于是拼命的壓下這種失德的念頭,擠出一抹笑來去尋陳氏。

陳氏的愛憐讓錢卿璇松了口氣,還好母親是一視同仁的,對妹妹仿佛沒有像自己這般親近,大概她太不需要別人操心了吧。

可是真正的親人不就是要處處互相照顧包容的嘛,母親,弟弟,妹妹都是無條件站在自己這邊的,穿越了時光,不在乎世俗,不在乎道德,這是在嘉興從沒感受到過的。

寧波府府衙內,錢卿瑛坐在禛右下手首位,同排并坐的是本地一干富豪鄉紳,對面一排則是朝廷官員。

錢卿瑛淡淡道:“我們眾牌卷煙作坊是可以包下賑濟五成花費的,只要各位不喊撤守,我們就奉陪到底,所以下面的沒我家的事了。”

“呵呵,錢小姐是公認的大善人,又是財大氣粗,我們當然比不得。”座下一茶商便酸不溜丟的打太極道。

錢卿瑛也不與他扯皮,一心一意的玩著自己的指甲懶洋洋的說:“誰人不知茶葉一倒手就是幾十倍的利?也罷,左右到時候老百姓沒了活頭在城里哄搶,煩請官府發個通告把沒出銀子的富戶都貼了出去,大家自然之道誰家的存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