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食無憂

30 做戲做全套

冷不丁瞧見那樣的冷笑,劉荷花心里咯噔了一聲,她又想起當初苗翠花說過的話——既然都要死,還分什么早晚,不如我先送了大福大財走,省得他們受苦。

當初她還有點懷疑,懷疑是不是死丫頭故意嚇唬她,可想到死丫頭昨兒竟然真敢一頭往墻上撞,她就沒辦法當成是嚇唬自己。

“你……你等等!”見苗翠花已經要出門了,劉荷花連忙喊道,“你先回來!”

苗翠花拉長了一張臉,拜托你啊,你這屋里都臭成什么樣兒了,還回去,回去干嗎,伺候你大號么?

見叫不來人,劉荷花急了,起身就追過去,扶著套間小門的門框喚道:“翠花,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有啥話不能等我把這堆東西丟出去再說?”苗翠花直接翻給劉荷花一個白眼,“你這屋里臭死個人了,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劉荷花聞言,肚子里頭那怒火差點直接燒光理智,幸好她還記得門開著,嗓門略大一點就能傳到鄰居耳朵里去,這才強忍下來。同時,她真是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了,難不成死丫頭是中邪了么,這段日子越來越囂張了。還是說,這胡同里有誰閑著沒事亂挑唆了?

可惱火歸惱火,她還是得先把苗翠花攔下啊。

“好翠花,你過來,我跟你說幾句話,就幾句。”

喲,你這是在說軟話么?苗翠花忍不住挑了挑眉,恐怕自打劉荷花進門這么些年來,這是劉荷花頭次真心實意的對她,或者說對苗翠花這個人,說這么客氣的話。

就沖這個,她得給劉荷花個面子。

見苗翠花終于丟開手里的東西走回來,劉荷花松了口氣,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氣惱的抿了抿唇,移開視線不去看苗翠花,嘴里飛快的說道:“翠花,這么些年來,娘對你咋樣,你心里也清楚吧?雖說我是后娘,可我這些年沒打過你沒罵過你,比那些喪天良的后娘好多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子了,你這幾天老跟我過不去,可我得跟你說明白,咱們才是一家人呢,我對你沒壞心。還有,昨兒你說怕你桃花姨賣了你,那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娘真有這心,你爹也不能點頭不是?如今你也見了,你桃花姨突然沒了影子,連我都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她先前到底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可別想岔了,娘怎么會賣了你?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娘的話,你可得聽進去。”

矮油,這是要打親情牌么。苗翠花眨巴眨巴眼睛,有點納悶的看著劉荷花,這女人是怎么了,突然變了個畫風,她好不習慣啊。

從劉荷花的神色中,苗翠花看到了一絲緊張。這就怪了,苗翠花緊張個什么勁兒?

不過,不管怎么說,對她沒什么妨礙就是了,反正劉荷花現在坐月子不能出門,能為劉荷花奔走的劉桃花也追求自己的桃花去了,目前暫時很安穩。確定了這一點,苗翠花沖劉荷花咧嘴一笑:“娘,你放心,我最懂事了,我干活去啦。”

說完,她拔腿就跑。

喵的,這屋里臭氣熏天,苗富貴竟然還能每天都迫不及待的進來找他老婆,這絕壁是真愛啊。

屋里頭,劉荷花攥緊了拳頭,目光陰狠的盯著門口微微晃動的門簾子。

死丫頭不能留了,越留越大,越留越難對付,天知道以后還會鬧出什么事兒來。這個家一共就這么點兒東西,大福大財兩個分就夠緊巴了,再多一個翠峰,根本就不夠分。要是死丫頭留在家里,指定是要幫著翠峰的,不能留。

苗翠花拖著床單衣裳出來,院子里已經清靜下來了,李婆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藍實剛要出門,見她看過來,沖她用力揮了揮手。

笑得一臉燦爛的,估計兜里裝的銅子兒分量不輕。唉,帥哥啊,今日你離去,何日再歸來?閑著沒事兒多來溜達溜達,也好讓我養養眼啊,身為一個大夫,你要負責我的眼部保健。再次長嘆一口氣,苗翠花只差抓塊抹布在那里搖晃幾下,順便送上一句——大爺,有空常來玩。

“看啥看,還不洗衣裳去!”苗富貴回過身來,見苗翠花站在那里,立刻吼了一聲。

洗你妹。苗翠花撇嘴,拖著東西到了水桶邊,開始往盆里舀水。

見狀,苗翠峰忙從屋里出來,伸手去拿臟衣裳:“姐,我幫你洗。”

動作干脆直接,絕不是裝模作樣的試探。

苗翠花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攔住了苗翠峰,搖頭笑道:“哪里輪到你來洗了,邊兒坐著去。”她弟弟的手是抓筆桿子寫錦繡文章的,可不是用來洗沾了那女人某種不明成分液體的床單衣裳,恩,如果可以的話,洗洗他自己的衣裳是應該的。

話說回來,真是沒見過這么懂事招人疼的孩子,才十歲的小男孩而已。十歲的小孩能怎樣?在現代才不過是三年級,別說幫忙干活洗衣裳了,能老老實實的刷個碗的都難找。

果然是苦難會令人成長么?

“沒事兒,我會洗衣裳。”苗翠峰再接再厲,從另一邊冒了出來。

“就是你會洗,才不讓你洗。”苗翠花白了他一眼,偏過頭去輕輕撞了他腦袋一下,笑道,“你看我怎么洗就知道了。”

……那是洗衣裳么?

把臟衣裳往水里一泡,拎著一角來回晃蕩幾下,直接丟另一個盆里。

“好了,這個洗完了。”

苗翠峰看的有點呆愣,隨后恍然,用力點點頭:“恩,就這么洗!”頓了頓,他嘿嘿笑道,“姐,你放心,你的衣裳我不這么洗。”

這孩子怎么就這么招人疼呢!

如法炮制了剩余的衣裳,苗翠花眼前只有那條床單了。也不用費事,她直接把床單往水盆里一擱,可勁兒晃蕩幾下,坐在那里發呆起來。

苗翠峰不解,小聲問道:“姐,咋不晾上?”

“現在不能晾。”瞧瞧在廚房里忙活的苗富貴,再瞧瞧哄著滿倉吃零嘴的苗張氏,苗翠花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你想想,姐要是好好洗這些衣裳床單,得洗多大會兒?”

這些么?苗翠峰一一看過去,盤算了下,恍然大悟的點頭道:“少說也得半個多時辰,你要是這會兒都晾上了,爹看見了肯定說你沒好好洗衣裳。”

“說的沒錯,要是讓爹看見,指定知道我偷懶了,所以,姐得教你一句話,叫做戲做全套。”勾住苗翠峰的脖子,苗翠花小聲傳授,“你想啊,我要是早早的都晾上,從時間上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就會懷疑我對不對?可我要是把洗衣裳的時間算進來,也就沒人會懷疑我是不是故意不洗衣裳了。所以,考慮問題時,一定要考慮全面,一則是不讓自己被人抓到把柄,二來也是不要被別人用假想蒙蔽自己。”

這可是苗翠花無數經驗濃縮出的精華。

看苗翠峰陷入了沉思,苗翠花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捏住他的臉頰,認真說道:“這些只是為了保護好我們自己,應付那些對我們不好的人,決不許你拿來欺負人,用在無干的人身上,記住沒有?姐平時跟你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么?”

苗翠峰立刻點頭回答:“我們不害人,我們也不被人害!”

“沒錯,這句話給我好好地記著。”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