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走后四五天都沒再回來,這讓劉荷花松了一口氣,這個招惹上就甩不開的老婆子,她可是沒少從劉桃花嘴里聽說。同時,她也忍不住恨得咬牙,那死妮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把個爛攤子全甩給她了,遲早被漢子玩夠了再趕回來。
可是,親愛的后娘啊,你放心的有點兒早了。
苗翠花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她今兒該去白蓮花小帥哥那里換藥了,這一路上,她的耳朵可是自動收集著情報呢。
比如——
“雙喜街上那個李寡`婦的兒媳婦跟人跑了!”
“聽說是她姐幫她找的,她姐就是街西頭賣包子的老苗的媳婦。”
“哎哎,那不是老苗的閨女么,你看那頭上的傷,不知道是不是他媳婦打的呢。”
看來,那位老太太的活動量不小啊。
進了白記,苗翠花輕車熟路的坐到了白蘞跟前,笑瞇瞇的說:“你不用問了,我還是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這么活過來的,沒死也沒傷。”喵的,她來換了兩次藥了,每次這小子都要問她到底是怎么活過來的,索性她這次先把話擱下。
“好吧,請坐好,在下這就為你換藥。”白蘞也不惱,微微一笑就開始為苗翠花解紗布。
苗翠花是真納悶了,要說這小子執著吧,可他也不會緊追不舍的逼她說出真相,可要說不執著吧,這都多久了,他半點要放棄的意思都沒有。她的把柄可是牢牢的在這小子手里抓著呢,怎么不見他拿來威脅她?
“好了。”將紗布纏好,白蘞收好藥箱,拿過旁邊的帕子擦手。
“吶,我問你個事兒唄?”對這個小子,苗翠花是真的一點也看不透,獨自鉆研不是她的風格,有問題還是直接問吧。
“請。”白蘞頭也不抬的應道。
苗翠花是真的很想知道,為什么白蘞從來沒威脅過她,比如“你不說實話,我就告訴人你是在裝病裝傷”之類的。
聽苗翠花這么問,白蘞抬起了頭,上上下下的反復打量了苗翠花一番,又重新低下頭去擺弄他那些看病的東西。直到苗翠花等得幾乎不耐煩了,他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因為在下并沒有那么惡毒,只為了一個答案便害人受苦。況且,在下總覺得自己也并沒有那么蠢,只能靠這么粗暴而低下的手段去獲取答案。想來,只有那些惡毒且愚笨的人,才會選擇那樣損人利己的辦法。”
騷年,麻煩請你直接說那個“惡毒且愚笨的人”就是我。苗翠花很無奈,她不想繼續問白蘞為什么要看她不順眼了,因為她相信這小子給出的答案一定是跟當初的一樣——
她長了一張令他吐槽的臉。
“好吧,你繼續忙,我先走了。”苗翠花聳聳肩,從衣袖里掏出五個銅板來,遞給白蘞,“吶,藥錢。”
白蘞點點頭,絲毫沒有在意應該收到的是十個銅板才對。
這也是苗翠花所不解的,連她當初死纏爛打跟這小子商量藥錢對半分,這小子也半點反對意見都沒有,甚至還給了她一句“若是肯告訴在下答案,藥錢全都留下亦可”。順便,他還送了她一句:“聽得那些潑辣婦人,向來是愛與人斤斤計較討價還價的,沒想到姑娘年紀輕輕,卻也深諳此道。”
靠,老娘就是潑婦,怎么著你了!
看言談舉止,無比體貼和善,仿佛三月春水一般的神仙人兒,可對她一開口,就是連諷帶罵,遣詞用句還那么溫柔,真是讓苗翠花糾結的腸子都快成蝴蝶結了。騷年,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頂著這么漂亮的臉蛋吐槽我,你不覺得很浪費嗎?
察覺到那兩道注視的目光一直沒有移開,白蘞抬起了頭,對苗翠花微笑道:“苗姑娘,在下早已想好,將來的妻子定要是個知書達理端莊文靜的女子,請自重。”
言下之意,我很帥,但你不要愛上我,因為我看不上你啊。苗翠花此刻只想照面鏡子,看看自己的臉究竟綠成什么樣子了。
目送苗翠花咬牙切齒的轉身離開,白蘞唇畔的淺淡笑容漸漸消失不見。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手段,呵。
從白記跑出來,苗翠花只覺得自己的頭沒傷也疼了,忽然間她真想以后換個大夫,換到藍記那邊去,至少藍實不會追問她為什么沒有死,也不會對她吐槽火力全開。再說了,人家藍實也是個實打實的帥哥啊。
不過,裝傷這種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藍實保證自己不會說出去,還能保證他不夢游不說夢話?
摸摸衣兜,三次下來,她已經存了十五個銅板了,這對她來說,幾乎算得上是巨款。
不過,根本不夠啊,帶著翠峰離開后,她得找個地方住,還得負責兩人的一日三餐,十五個銅板夠干嘛的?抬頭看看已經升上來的耀眼太陽,苗翠花微微嘆息,看來是要盡快離開了。趁著現在天氣越來越暖和離開,把暫時穿不上的棉衣典當幾件出去,等過兩三個月天冷下來,那時應該也安頓下來了,到那時,再想辦法贖出來,或者重新置辦。
這么盤算著,她已經走到了自家胡同口,可還沒等進去,就看見坐在那里的張婆婆沖自己招手。
“翠花啊,你家來客人呢。”
客人?這就怪了,離大財滿月還有六七天呢,就算是喝滿月酒,也沒有提前這么久來的啊。
不等苗翠花回答,張婆婆又開口道:“你這頭上的傷好多了吧,嘖嘖,以后可別犯傻了,多招人心疼。”
苗翠花忙回神,撓頭笑道:“知道了,那時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嚇傻了。頭上這么一傷,這幾天都沒能好好干活,給我娘洗衣裳也洗不干凈,惹得娘不痛快,唉。”
都傷成這樣了,還得干活,還得洗衣裳?張婆婆抿抿嘴沒吭聲,看來她該去老王家坐會兒,好好聊會兒天了。
苗翠花不知是什么人來了,三兩步跑進了自家大門,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在那里坐著,跟苗張氏說話兒,苗張氏那一臉怪異的笑容,分明在說她很不爽,又很高興。
那老婦瞧見苗翠花進來,忙笑道:“喲,這是翠花吧,都長這么大了……誒,這頭上,這頭上……”
“啊,她那是不小心撞到頭了。”一邊的苗富貴連忙開口道,又橫了苗翠花一眼,“還不快點叫姥娘!”
苗翠花已經想起了這老婦的身份,不禁撇了撇嘴,干咳一聲道:“后姥娘。”
有后爹后娘,這后姥娘的稱呼,還真是不多見。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