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作者:綰心

爾芙雖然貴為親王福晉,但是卻并不稱職。

在內,她即便是已經很用心的學習,卻仍然不擅長治家這種瑣碎至極的工作,亦不能平衡府中眾多女眷,而對外,她就更是失職了,遠不如昔日的烏拉那拉氏長袖善舞,借著各種機會為四爺拉攏宗族顯貴和朝中眾臣,爾芙則是連簪花宴、賞月宴這種能夠和外命婦拉上關系的交際場合,她都很少參加。

如果不是她身邊有白嬌這樣的能人忠心幫襯,經常送來各種消息,她怕是都要與世隔絕了,所以她猛然聽說號稱金娃娃的九皇子胤禟有這等落魄時候,她還真是意外得很,要知道歷史上的八爺胤禩能夠拉攏大把朝臣為其搖旗吶喊,其中所耗費的銀兩都是這位九皇子提供的,而且這位九皇子確實很擅長經商,又有康熙帝這棵大樹做靠山,做起生意來,那更是有賺無賠,怎么會……

想到這里,她突然眼睛一亮,三兩下蹭到了四爺身邊,揮手打發了身邊伺候的婢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問道:“爺是說九弟胤禟是和內務府做生意的時候被坑了,難道是皇上老爺子安排的!”

不怪爾芙會有如此猜測,士農工商,別看貨通南北的商人比種地過活的農民生活富足安樂,但是社會地位卻是最低,連穿著綾羅綢緞的資格都沒有,胤禟作為皇子卻甘愿混成一介商賈,康熙帝會為此動怒出手,其實也是正常反應。

內務府……有意思!

其實爾芙想得更多的是康熙帝這么做的目的會不會就是要收拾胤禟這么簡單!

因為康熙帝想要約束胤禟的行為很容易,直接一紙詔書下去,甭管胤禟多么喜歡經商,甭管胤禟多么不著調,也絕對不敢和康熙帝唱反調,但是康熙帝偏偏這樣繞著彎子地透過內務府坑胤禟,實在是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意思。

難道說康熙帝想要清洗內務府越來越大的勢力了?

正當她這般想著的時候,四爺給出了答案康熙帝的目標就是內務府那些根深蒂固的包衣世家。

后世有句戲言,紫禁城是皇帝的,卻也是那些包衣奴才的。

內務府負責打理皇帝、宮妃和諸多皇子公主的一切庶務,上到修建園林宮苑,下到宮妃手里的一條帕子,事無巨細都有內務府安排操辦,哪怕是后宮里得寵的嬪妃主子,也不敢輕易得罪內務府的人。

康熙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他這一輩子擒鰲拜、平三藩、收臺/灣、打準噶爾、轄制蒙古諸王,現在將目標鎖定在內務府的頭上,想要清洗內務府中勢力漸大的上三旗包衣世家,爾芙還真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唯有一點,她有些意外康熙帝到底是如何發現包衣世家勢力做大的。

難道在她不知不覺間,又有穿越女的老同行混到宮里去了,還成功將后世內務府如何欺辱他子孫后代的事兒告訴了康熙帝,不然康熙帝怎么可能注意到內務府這條披著羊皮的惡狼呢!

顯然,這次她有些想多了。

即便是真有穿越女的老同行出現在這個時代,也不可能那般短視地鉆到沒幾年好活的康熙帝身邊兒,內務府那些包衣世家的勢力雖然是盤根錯節,但是眼下這幾年還不成氣候,那些穿越女大可以先行來到還未登基的四爺身邊,等到作風干練、手腕鐵血的雍親王登基稱帝那天。

這次康熙帝會注意到內務府,還真就是偶然發現。

此前,四爺和諸位皇子隨圣駕微服出巡,康熙帝明面上留在杭州賞風賞景,將諸多皇子安排到江南各地去明察暗訪,看似是悠閑玩樂,但是這位操勞大半輩子的帝王根本閑不住,不過他年事已高,卻也不能再如同以前那樣親力親為,所以他更多時候就是領著三五個侍衛跟著,在城里轉轉遛彎兒,去親眼見證他治下百姓的安樂生活,而內務府的事情就是這么撞到康熙帝眼前來的。

那是奉命去杭綢采辦杭綢的公公,在內務府頗有些臉面,年逾古稀,卻偏愛美色,一到杭州,甚至連東西南北都沒有搞清楚,便做出當街挑逗妙齡少女的荒唐事兒,康熙帝就在旁邊瞧著,而圍觀的老百姓就這樣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便直接給康熙帝做了一場科普。

據跟著伺候的侍衛回來說,康熙帝氣得臉都青了。

如果單單是這樣一件事,還不足以讓康熙帝下定決心清洗內務府,因為是人都有各自的私心,他頂多就是命人嚴格約束手下人就是了,但是事情就是有湊巧的時候,九皇子胤禟要和內務府做買賣,便將從自家額娘那里得來的一對鴛鴦佩送給了和他打交道的一個公公,這個公公是康熙帝身邊的文房太監,他在伺候康熙爺筆墨的時候,明晃晃地將這對康熙帝賞給宜妃的玉佩戴在腰間,康熙帝怎么可能完全不過問,康熙帝過后安排了魏珠去調查,這內務府那層皮就徹底蓋不住嘍。

皇子和內務府打交道要送禮,內務府出去辦差的一個太監都敢當街欺男霸女……康熙帝怎么可能不動怒,偏巧九皇子在這時候撞上來,便跟著內務府倒霉了唄!

“倒是真挺有意思的,那內務府這些人就沒想過要反抗下?”爾芙好奇的問道。

“反抗,圣旨一下,誰敢反抗?

內務府包衣勢力做大是真,但是他們能夠做大,完全是因為皇上的寵信,外面看他們不順眼的官員不少,而且那些內務府包衣世家,也并不心齊,有那些占據肥缺美差的包衣世家,便自然有包衣世家被排擠,如今有機會名正言順地除掉對手,沒有人會錯過這等落井下石的好機會,所以那些漸漸做大的包衣世家就這樣被輕而易舉的收拾了!”四爺沒想到爾芙會問出這么弱智的問題,有些驚詫的回答道。

隨即,他似乎也明白了爾芙的意思。

內務府里已經做大的包衣世家被康熙帝清洗,但是還有其他的包衣世家存在,康熙帝一紙詔書收拾得是一部分而已,而內務府里空出來的位置,也會有其他的包衣世家頂替上,要是從康熙帝的本意來說的話,好似真有些白費勁的意思在。

“相信有了這些被清洗的包衣世家做前車之鑒,那些趁機頂替上來的人,應該會懂得收斂吧!”說這話的時候,四爺也不是很肯定,因為他比爾芙更了解人心的貪婪。

對此,爾芙笑笑,沒有多說話。

時間已晚,夜色已深,兩人又坐在廊下閑聊片刻,便手挽手地內室里去休息了。

而與此同時,一直沒機會在四爺跟前露面的雨桐和雨椏兩姐妹,則穿著一身暗色的褂裙,偷偷地從角門溜出了四爺府。

要知道四爺府的門禁森嚴,入夜以后,別說是雨桐和雨椏這樣的宮女不能出門,便是太監和小廝,沒有四爺的手令,也甭想離開四爺府半步,可偏偏這兩姐妹就輕而易舉地溜達出了四爺府,回到了本家族所在的一處大院外,由此可見,內務府包衣世家的勢力不單單存在于紫禁城中,還存在在所有皇室宗親的府里。

雨桐和雨椏出身內務府包衣世家吳家和被抬旗的烏雅氏同出一族。

就在四爺和爾芙閑話家常,八卦老九被內務府和康熙帝聯手坑了十幾萬兩銀子的時候,內務府吳家就安排自個兒的內線給這兩姐妹和宮里的德妃娘娘送了信,此番康熙帝想要清洗內務府的決心很大,吳家本就是內務府里勢力頗大的包衣世家,當然很怕被牽扯其中,吳家的當家人吳守業清楚,一旦吳家丟掉了現在在內務府里的這些重要位置,那么吳家再想要爬起來,怕是還要等待十數年之久,除非等到四爺順利登基的那天,等到德妃娘娘被立為皇太后,他們才能憑借著和德妃娘娘的宗親關系,重新在內務府里站穩腳跟。

可是立儲一事,其中風險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會摔下神壇,吳家不敢賭,所以他們更希望透過德妃娘娘求得康熙帝對吳家的網開一面,不過為了雙保險,吳守業還是給雨桐和雨椏都送了信,畢竟現在四爺在康熙帝跟前很有分量,如果能求得德妃娘娘和四爺一塊幫忙,相信吳家能逃過眼前的困局,甚至可能還有機會更進一步。

雨桐和雨椏收到信,也想讓家族為她們在四爺府里順利站穩腳跟提供幫助,所以她們才有了冒險出府的舉動,只可惜她們小看了爾芙,小看了正院這些盯著她們的眼睛,她們看似順風順水地從四爺府溜達出去了,可是還沒一會兒工夫,她們離府的消息就被送到了蘇培盛和詩蘭的手里。

“怎么辦?”詩蘭揮手打發了來報信的小宮女,苦笑著看向蘇培盛。

蘇培盛也是一腦袋的黑線,他和詩蘭就縮在堂屋后面的茶室里候著聽差,內室里的動靜瞞不過耳聰目明的二人,聽著房間里嬌吟和低吼,蘇培盛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會兒去打擾四爺和爾芙的好事,可是這府里宮女偷溜出府是大事,他又不能不上報,詩蘭問他,他哪有什么主意,只能如同拉磨的驢子似的在茶室里繞圈圈,好不容易等到內室那邊要水,得到詩蘭偷偷傳出來的暗號,他躡手躡腳地就溜到了四爺跟前。

“你怎么進來了!”四爺有些不喜地挑眉,伸手扯過旁邊的錦被搭在腰間,掩蓋住腰間的不雅,盤腿坐回床上,黑著臉問道。

蘇培盛忙低頭,裝作沒瞧見四爺窘迫似的輕聲回答道:“回主子爺的話,正院宮女雨桐和雨椏不知何故,竟然從角門溜出府去,奴才得到消息不敢隱瞞,所以這才會深夜闖進來稟報,還請主子爺恕罪。”

“爺知道了,你下去吧!”四爺淡定地擺手,趕走了撞破好事的蘇培盛。

而內室里,伺候著爾芙洗漱的詩蘭,也是滿臉窘迫地將這件事告訴了爾芙,爾芙的反應就比四爺真是許多了,她有些愣神地掉了手里拿著的濕帕子,幾個呼吸,這才緩過神來,壓低聲音問道:“四爺那邊也知道這消息了吧?”

“蘇公公和奴婢前后腳得到這消息的,估計這會兒正在稟報吧!”

“行了,我知道了。”爾芙收回落在詩蘭身上的目光,看似冷靜地斂了斂長發,低聲說道,隨即就扯過旁邊搭著的干凈寢衣穿好,揮手打發了詩蘭,邁步回到了內室里,板著張小臉,裝作沒事人兒似的爬到床上。

倚著床柱坐著的四爺見狀,彎了彎嘴角,笑著躺到了爾芙的身邊。

“你也知道了吧!”四爺抬手將爾芙攬入懷中,用剛換好的薄被將自個兒和爾芙都裹好,低聲問道。

爾芙聞言,瞇了瞇眼睛,瞟了眼床邊立著的落地飛鶴燭臺,輕輕點了點頭,“她們兩姐妹不同旁人,若是換做詩蘭她們敢這么做,不等四爺你說話,我就直接讓人捆了,送到掌刑嬤嬤那里去治罪了,但是她們到底是德妃娘娘安排給四爺你的暖床宮女,即便還沒有被你收房,沖著德妃娘娘的面子,我這個做媳婦的都要避諱些,所以這件事就只能麻煩你去親自處置了!”

“你這個壞丫頭!”四爺知道爾芙的擔憂,也知道爾芙的無奈,但是他又何嘗不覺得為難,他和德妃娘娘的關系好不容易才有所緩和,他拖著這些日子都不曾和雨桐、雨椏兩姐妹發生什么特殊關系,便已經是有些駁了德妃娘娘臉面的意思了,這要是在這時候處置了這兩姐妹,再有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挑撥……只是他親自出面處置,總好過爾芙出面,看著將分內事推給自個兒,而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假寐的爾芙,四爺苦笑著抬手點了點爾芙的腦門,嘆氣道。

爾芙竊笑著挑眉,拉了拉四爺的衣襟,壓低聲音提醒道:“娘娘是明理的人,我相信你將這事和娘娘說明白,娘娘不會為難你的,即便是心里頭會不高興,但是母子哪有隔夜仇,頂多就是說上幾句難聽話,你忍忍就是了!”

說完,她翻了個身兒,拉著身上搭著的薄被就滾到了床里面。

天知道,她多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

雨桐和雨椏兩姐妹是真傻,虧得她還為府里多出這么兩個人心煩過那么一會兒,沒想到這兩姐妹做出這么糊涂的事情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竟然需要深夜偷摸出府,現在送過來這般明晃晃的把柄給自個兒,她要是抓不住,那真就對不起這兩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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