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真要跟著去啊?!”劉娟兒皺著小臉呆立在胡氏身后,只見胡氏又搜羅出一個大包袱皮包進原本就裝滿了包袱皮的小包袱里,一臉為難地連聲道“這天兒這么熱,娘你帶在屋里多清凈多涼快?何必跟著咱們去縣里受熱呢?你有啥要采買的,跟我和虎子哥說就是了!莫非還不信我的眼光啊?”
聞言,胡氏輕笑一聲,背著頭對劉娟兒接口道:“咱家好久沒辦喜事了,往年里給你三陽叔辦過一場,咱家也算熱鬧了一番。這回趕上五子要娶桂落過門,彩禮和嫁妝都不得娘來替他們齊備么?咋地?你是嫌娘礙事兒還是咋地?你同你哥有事就去辦,娘又不阻著你!”
可是你要是去了烏支縣,那白哥哥肯定不好意思跟著去啊,他都躲在自己屋假裝溫書好久了!這次去烏支縣,咱們可是有好些重要的事兒要辦呢!若是少了白哥哥,那不就等于劉備身邊缺了諸葛亮么?!劉娟兒在心中腹誹連連,偏偏又沒法子嚷出來!只得鼓著小嘴滿心別扭地湊上前去幫胡氏收拾行裝。
“對了,娟兒,你若是離了屋,那茹素可咋辦?你把事兒都同麻花交代清楚了么?娘見她這一個月來當真是輕減了不少,可別為著進縣城去玩兒就誤了她的大事啊!”胡氏將扎得緊緊的小包袱兜在胳膊上,轉身對劉娟兒皺眉道“這天兒這么熱,不如你就呆在家里吧?你姥爺可稀罕你了,你就不能多去陪陪姥爺?”
當面對長輩不言不孝,劉娟兒早就深諳其道,忙眨眨眼嬌聲道:“我就是心疼姥爺么不是?他老人家身子骨雖說瞧著硬朗,但到底是在山溝溝里呆久了,怕是也有些虛虧!我昨兒去找古郎中問了問,他說城中善容堂里的補藥最好,最適合老人家長期服用來將養身子呢!娘。你還得顧著給五子哥和桂落姨置辦成親禮,那我還不得瞅空子去給姥爺配幾副補藥回啊?”
聞言,胡氏心中一軟,笑瞇瞇地摟著劉娟兒連聲贊道:“好女兒!真不愧是娘的貼心小棉襖!行了。娘這邊也齊備了!你哥那頭怕是快等急了,咱這就去吧!”語畢,胡氏一手挽著小包袱一手摟著劉娟兒的小肩膀邁出了主屋的房門,還沒走出院門口突然又想到什么,垂頭對劉娟兒輕聲問:“娟兒,你還沒說呢,你是打算咋安排茹素?”
“娘,你就別操心這檔子事兒呢!我把瘦身菜譜都交給麻花去打理了,那上面的菜都不難做,麻花做得可順手呢!至于勞作嘛……咱們都不在家。爹也下田去了,我不敢讓茹素姐姐一個人去趕羊,只囑咐她遛狗呢!”劉娟兒嘻嘻一笑,恰好瞧見胡茹素手中牽著一條長長的麻繩從兩人面前一晃而過,忙伸手指著她的背影對胡氏驚笑道:“娘。你快看!咱家的石蕊跑得可真快!”
胡氏伸長脖子探了兩眼,果然見到麻繩的另一頭拴在一只圓頭圓腦幼犬脖子上,那幼犬雖說還未長成形,但顯然精力旺盛,不說是胡茹素在遛狗,旁觀的人怕還覺得是那狗拉著胡茹素來去疾奔,累得她上氣不接下氣!
嘿嘿!有了石蕊就是好。連瘦身運動都不用我費腦子了!劉娟兒得意洋洋地挽著胡氏的胳膊朝后門方向而去,邊走邊想,今兒進縣城有幾樁大事兒須得辦好!一來,要去瞧瞧那住在尋來客棧的八娘和九娘的蛇肉小食買賣開展的如何了!姜沫已經纏著胡阿滿開始修煉噓蛇之功,這一老一少成日里跑到山間去噓蛇,氣得胡氏幾次都放話說要把姜沫和宋艾花趕走!但見胡阿滿卻興致勃勃的樣子。她又只得打消了這份心思,由著他們去了。
若是今日瞧見蛇肉又發展潛力,那養蛇大業就該提上章程了!劉娟兒抿著雙唇沉心想,二來,今日夏如實要和虎子哥去盛蓬酒樓一探究竟。其中如何布局,虎子哥并未對自己言明,只道她不適合出面插手。也不知沒了白奉先的出謀劃策,靠那個腿腳還不利索的夏叔能否成事?只愿虎子哥小心點吧!等這兩趟大事辦好,劉娟兒還想去舵口打聽一下蔣氏和大房人的消息,有些私密之事她一直藏在心里,但愿能問出線索來……再就是虎子還須得帶著武梅花做的那件皮毛斗篷去舵口找往來商船問問價,烏支縣的皮貨行出價太低,虎子哥不甘心……
未免綁手綁腳,到時候只有瞅個空子甩開娘了!劉娟兒略帶點愧疚地瞟了胡氏一眼,心道,好在我一早便扯出了要去替姥爺配補藥的由頭,其實補藥早就由古郎中親手配好了!恩,先陪娘去采買點雜物,適時就讓娘呆茶館里歇腳,然后自己就借口去配補藥,只有這么干了……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劉家的馬車從后門徐徐駛出,載著劉娟兒母女、虎子和夏如實的車廂顯得有些輕飄飄的,或許是因為車中眾人或寡瘦活苗條,或許也是因為趕車的何三陽有些心不在焉,幾次都險些將馬車趕到了村道邊的泥溝里!就在馬車行駛到村口的蓮花雕像附近時,一個身穿短打簡裝的人影突然從巨大的石蓮花花瓣中探出頭來,輕身一跳,無聲地落在車廂頂上。
進了烏支縣的南大門后,何三陽照例將馬車趕到車馬行寄存,虎子掀開側簾,率先跳了出來,而后又轉身小心翼翼地扶著夏如實的胳膊幫著他落地。何三陽滿腹酸澀地瞪著兩人的背影,卻見虎子連瞟也沒瞟他一眼,只丟下一句“你也甭在這兒干等著,還是自己去散散吧!”就兀自扶著夏如實一拐一拐地走到南大街的街面上。劉娟兒和胡氏落后一步,胡氏依舊滿嘴抱怨地嘀咕道:“咋也不叫個丫鬟長工陪著咱們來呢!你哥也真是的!明明馬車里還坐得下……”
那還不是因為怕眼線多了不方便行事么?!劉娟兒在心中翻了個白眼,表面還是扶著胡氏的胳膊嬌笑道:“娘,你就這么不樂意跟我單獨呆著啊?好不容易有機會讓我一個人陪著你來采購貨品,娘莫非不高興?唉唉,呆會子我要吃小吃!聽說縣城里已經有冰碗賣了!娘陪著我去吃冰碗吧!”
“這個小饞貓……”胡氏被劉娟兒逗得呵呵直樂,不知不覺就放開了幾分心,摟緊小女兒的胳膊跟在虎子和夏如實身后朝南大街上走去。虎子因心中有事,又怕夏如實的腿腳挨不住走動。只陪著娘親和妹妹逛了兩個店鋪就連聲嚷著要先走一步。胡氏雖有點不樂意,但好在女人愛逛街的天性戰勝了她那點子憂心,加上有劉娟兒在一側幫著勸慰,便揮揮手讓虎子自去行事。
胡氏母女二人逛遍了南大街。因無人幫著搬扛貨物,便知揀那輕便的買。遇到熟悉的大鋪子,胡氏便對掌柜的要求送貨到石蓮村劉宅。劉娟兒見胡氏呆在一個定做家私的木匠鋪子里舍不得走,只哭笑不得地對她連聲道:“娘!你就別尋思給他們添置家伙什了!那山莊里要啥沒有啊?虎子哥都置辦齊備了!五子哥只用娶桂落姨過門就成!咱還是去布料鋪子里瞧瞧吧!”
胡氏想想也有理,只得戀戀不舍地退出木匠鋪子,又帶著劉娟兒吃了冰碗,買了些零碎雜物,漸漸走到北大街的口間附近。劉娟兒的耐心已經快被耗盡了,急忙隨手指著附近的一處茶館對胡氏撒嬌道:“娘,咱都逛了那么些鋪子了。你的腳不疼么?眼見著離吃午膳還差些時辰,咱們先去茶館歇歇腳吧!”
聽劉娟兒這么一嚷嚷,沉浸在購物欲中的胡氏原本并不覺得累,這會子卻感到有些腰酸腿疼,忙點點頭。帶著劉娟兒進了茶館。眼見這茶館雖說不如舵口那頭的茶館生意好,但勝在清凈雅致,還設了幾個雅間。胡氏便讓伙計開了個雅間,剛一放下沉甸甸的包袱便問劉娟兒想要哪些茶點。
劉娟兒此時已心急如焚,哪里還想吃什么茶點?忙僵著嘴角對胡氏笑道:“那善容堂就在北大街的口間,離這地兒也不遠。娘,我這就去給姥爺配補藥去!你跟這兒歇歇啊。我一會子就回!”
“哎哎哎,你咋能一個人去?還是娘陪著你去吧……”胡氏將劉娟兒一甩辮子就要跑,忙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急聲道“你就這么去,若是被拍花子的擄走了可咋辦?!不成,不拘咋樣你也不能一個人去!”
讓你陪著我?那我還咋能成事兒啊?!劉娟兒急中生智,慌忙對一個路過門后的年輕伙計招手道:“這位小哥!麻煩你陪我出門一趟。我娘走累了,就在你們茶館歇歇腳啊!”眼見那位伙計迎面而來,劉娟兒又扭頭對胡氏低聲道:“這下總成了吧?這茶館有名有姓,娘也不怕人家把我拐跑了!”
估摸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劉娟兒身后跟著個伙計打扮的后生離開茶館。一前一后地走進了北大街的街口。堪堪走到善容堂附近,劉娟兒腳下一頓,回頭對那一聲不吭的伙計叮囑道:“小哥,你請回吧!我娘就是太操心,不舍得我一個上街,其實我也就是想去善容堂里給我姥爺……”
劉娟兒話音未落,卻見那伙計突然噗嗤一笑,就手翻起自己壓住眉眼的頭巾,眉頭高挑地接口道:“小姐是想去配補藥,還是想去尋來客棧探看蛇肉小食買賣的進展?小姐今日并未女扮男裝,你不怕被拐走,我卻放心不下!”
“白哥哥!!”劉娟兒險些驚掉了下巴,指著面前喬裝成伙計的白奉先驚聲道“你是啥時候跟著咱們出來的?我咋就沒發現呢?”
“一路跟隨,不敢有失!”白奉先淡淡一笑,擺手對劉娟兒招呼道“莫讓你母親久等,我們快去尋來客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