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寧小閑乍舌。這樣的拳頭要是打在人身上,豈不也能將人做成片皮鴨子?長天俯首,在她耳邊低語道:“他對力量的理解頗深,居然把身上的土之力凝成了金剛鉆,切割石龍。”
只是這樣的神通用出來,顯然對沉夏來說負荷也很大,他左手都微微顫抖,面色更是變得蒼白。對手畢竟是神獸玄武,她施出來的神通豈是那么好破解的?到底吃了多大的悶虧,只有他自個兒知道。
他平素在固隱山河陣中再游刃有余,卻也從未正面對上這等oss啊。他在這里面的本事再逆天,終歸是修為擺在那里,與對方真有云泥之別,可說是半點勝算都沒有的,只能多拖一刻是一刻。此情此景之下,他只能沖著身后大吼道:“快些出去,否則我便要先逃了!”
他恨極了這兩個家伙,卻得拼著自己受傷也要保護他們,怎不教他一口老血憋在喉頭,幾乎要噴出來?
怎奈身后兩人如同腳上生根,牢牢站在原地。此時境況特殊,前頭又有玄武堵路,他們要是自己不愿,誰也沒法將他們驅出去。
寧小閑知道這無賴般的做法,長天必須赧于出聲,因此依舊是她來代勞,輕嘆了一口氣道:“人生自古誰無死?可惜我們死了,你卻死不得,還要在固隱山河陣里忍受無窮無盡的寂寞呢。”
固隱山河陣再精妙,沉夏也看了數萬年了。即便是天下第一的美味,嘗試的次數多了同樣會膩味。一想到逮不著木之精,他就要永遠被困在陣中,直到云夢澤崩塌為止。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樣單調、絕望、疲憊和無助的日子,他已經過夠了,當真是無論如何也想要出去!他繼承玄武衣缽時,也一并繼承了她的學識,自然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然而他越是向往外頭的世界,就越是厭躁云夢澤里單調的、永恒不變的生活!
只要能出去,他原本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區區幾個條件又算什么!
寧小閑其實遠沒有表面那般鎮靜。玄武的怒氣在庫房中掀起了一陣狂風。若不是沉夏撐開了結界,凡人早被罡風刮得連皮肉都不見了。兩度出擊居然都奈何不了面前的人,對玄武來說即是奇恥大辱。因此她下回再出手,必然是雷霆一擊!神獸的力量有多驚人,寧小閑不是不知,沉夏能不能接下來。她心底也一點兒譜都沒有。正如這人所說,實在接不下來。他會抽身就走,畢竟好死不如賴活嘛。
這般危急的關頭,長天攬住她纖腰附耳過來,斬釘截鐵道:“別怕。他必然妥協!”
話音剛落,沉夏已經嘶聲道:“好,我答應你們!勞煩你們挪動尊足。趕緊從這庫房里頭滾出去!”他聲音中是濃濃不甘,卻也有如釋重負。
他若扛不住。他們就要軟下來了。寧小閑也是暗松了口氣,趕緊道:“行,怎么出去?”他們和庫房大門之間隔了個玄武。天底下有多少人能躲過她的攔截?
沉夏悶哼了一聲道:“不走正門。”右手長劍不知何時已經收起,此時又執出了另外一件法器來。
準確地說,應該是兩件。這居然是一對金環,每一只色作赤金,邊緣卻鋒利得反射出冷光,環身上有精妙的浮雕,寧小閑只看了一眼,就望見上頭刻有山川澤岳、百獸魚蟲,明明不過兩寸寬的環身,卻似是能收進天下萬物形象。環身上還以妖文篆寫了幾個字,她在長天監督下學習甚是刻苦,因此毫不費力就讀懂了,這幾個字乃是“天乾、地坤、火離、水坎、風巽、雷震、澤兌、山艮”,正是八大卦象,亦即涵蓋了自然界曾經出現的一切特性。
這件東西一亮相,玄武瞳孔都是驟然一縮,厲聲道:“這對山河陣,你從何處得來?”纖手抬起,從臂上褪下一只金環,輕輕一晃,即變作了和沉夏手中一模一樣的法器!
這物原是她所熔、她所鑄,甚至因此得了天道的獎勵。何況這對金環之上透出的那般厚重、蒼茫、龐勃之意,正是她運用了自己水、土二系天賦方煉造出來的山河陣,根本無可替代、無可仿制,因此玄武是萬萬不會認錯的。
寧小閑也吃了一驚。先前長天和沉夏談話間提及山河陣,她還不甚在意,如今經過玄武指認,這家伙居然真的握有山河陣,可見是真真正正繼承了這頭神獸的衣缽!
她聽山河陣這名字、這威力,還以為是狼牙棒一樣威武雄壯的武器,哪知卻是一對兒金環,并且平時還被玄武套在手上,作為臂環裝飾。其實想來也是,玄武本身是女子,制造出來的法器又怎會那般粗豪?
沉夏卻對玄武的問話充耳不聞,只將金環重重砸在地上。長天立刻便覺得身后抵靠的硬墻突然變軟、放空,于是往旁邊側出一步,再回頭看去,哪里還有什么墻面?
三人腳下,分明緊挨著一道盤旋而上的石階。不消說,這必然就是沉夏利用山河陣制造出來的求生之路了,甚至都不須繞過玄武,就能直抵地面、直抵庫房外頭的階梯!
這家伙的能力,居然逆天若斯,難怪在固隱山河陣里頭神出鬼沒,誰也拿他沒辦法。寧小閑正自驚嘆,長天已經拉住她手,飛快往臺階上奔去。大概人在危急時跑得也特別快,她只覺得在長天的拉動下,自己幾乎腳不沾地,兩、三個呼吸的功夫就沖出去數十丈!
前頭就是活路!
玄武卻對兩個凡人的離去視若無睹。現在,她的興趣已經轉移到沉夏身上,漆黑的眼眸綻出了刀鋒般的銳芒,連身后的黑發都無風自動。這世上絕無可能再出現第二對山河陣,她要好好從眼前這小家伙嘴里,拷問出真相來!
沉夏亮出山河陣這件至寶,也就是要將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那兩個凡人才好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