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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清元也覺得面上有光。
王爺是什么人,自然不會接見他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小秀才。派出心腹幕僚,已經是十分看重他的意思了。
“之后羅先生讓府上的一個小管事出面,領著我去了國子監,在國子監學子事務處登記之后,又給我介紹了幾個房屋租賃的中介人,十分熱情。那幾個中介人認出王府的小管事,都不敢耍手段,很是熱情老實地帶我看了好幾處國子監附近的房子……”
韓清元繼續說道:“我都看過了,又去找了柳家二叔問過了,知道那中介人并未誑我,便選了一處滿意的,租了下來。那是一個獨門的小院子,是一明二暗帶東西廂房的格局,各個房間內大家具都是齊全的,打掃的十分干凈,進去就能住人。另外有個馬棚可以養馬套車……”
他細細地將房間描述了一遍,最后才道:“……不過稍貴一些,一月租金要五兩銀子,離著熱鬧的街道有些距離,但離國子監的書院并不遠,走上三里地,就能到了。那位王府的小管事說了,咱們是一家人口,獨門獨院總是方便許多。而且將來與同窗交際往來,也顯得有體面。若我只是一人進京,或是住在書院宿舍,或是與同窗合租,都是便宜的。”
“我仔細想了,我每月也有二兩銀子的補貼……以咱家家中現有的銀錢,支撐三五年也有富余的。所以,就定了下來。”韓清元對江南充滿了信心:“三五年之后,我怎么也能養活這個家了。”
三五年只出不進,京居所在,處處都要花錢;他的二兩銀子補貼,只怕連他自己買筆墨紙硯的費用都不夠;且國子監那是什么地方?同窗來往交際的話,那才是流水的銀錢花出去……
而且,韓母還想要在這幾年中替韓麗娘擇婿,置辦嫁妝什么的。
而三五年之后。他從國子監學成出來,出任的也是八九品的小官。這樣品階的小官,一年的俸祿才有幾兩銀子?除非他……
所以說,韓清元的想法。真的有些想當然地天真。
人轉動眼珠瞧著,覺得韓母很可能也知道這一點。但韓母心底卻仿佛比韓清元更為篤定將來一般,十分肯定了韓清元的想法,完全沒有糾正他的意思。
“哥哥見到柳成志了么?”韓麗娘問道。
韓清元點頭,道:“柳二叔是德勝樓的二掌柜,背靠著西北大將軍府,外面瞧著真是十分風光。柳二叔很忙,但成志還在老老實實地在德勝樓做小伙計,也沒透出同柳二叔的關系,看似有些辛苦。我去了。他請了一日假,帶我在京城各處逛了逛后,又回去做工去了。”
韓麗娘“哦”了一聲,目光微深,面上說不出是什么神色。
韓母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多說什么。
人轉動眼珠,好奇地問道:“上次咱們去縣城的時候,聽說西北大將軍要班師回朝了……清元哥,你去京城的時候,他回來了沒有啊?都說西北大將軍忠心耿耿武力卓絕,很是厲害!你瞧見他沒有?”
韓清元笑著搖頭:“我哪能瞧見他?我回來的時候,聽說大將軍還是路上呢。好像他同他的將士們也要三月份才抵達京城的。到時候我們一家應該也已經住進京城去了。到時候花妹妹好奇,就親眼去瞧瞧。”
“不過西北平靜許久,西北大將軍這次回京身上并未帶有什么大功勞,所以肯定不會有班師儀式的熱鬧看的。四年前的那一次,當時西北大將軍還只是一個普通將軍呢,卻是一舉迂回深入到北地草原。配合正面軍隊一舉殲滅了來犯之敵,親手擒獲了一個北地首領之子……那一場大勝,舉國歡慶!那年的班師儀式,才叫熱鬧呢。”
每一個少年人都難免敬佩殺敵立功的馬上英雄。
韓清元說起西北大將軍,也是滿面興奮滔滔不絕。將西北大將軍的勇武戰績說的繪聲繪色。
韓麗娘聽的入迷。
人也聽的十分仔細。
西北大將軍任平生,出身一個三流武將世家。之所以說三流,是說任家所有子弟成人之后幾乎全部投入軍中,偏偏不知是時運不濟還是本身本事不夠,所有的任家子弟,祖孫三代了,都沒有撈到什么大的功勞,最厲害的是任平生的祖父,也只是熬到了從五品。若非任家子弟眾多,七八品的武官有數人,家族又經歷了近百年的傳承,京城中那能有任家立足?
而這樣的任家,到了任平生這一代,終于出了一個任平生。
任平生面容俊美剛毅,十八歲初一成年,便參加了當年的武舉,一舉奪得了當年的武狀元。武舉沒有當然沒有文舉風光,但只因任平生容貌出眾,在臺上打斗之時,姿態瀟灑風度翩翩,從而讓京城名媛們一下子關注了起來。
于是,武舉之后,任平生迎娶了清和郡主,婚后一年,投入西北軍歷練。之后立下大小戰功,開始嶄露頭角。但總有人心中不服氣,以為他的靠的是裙帶關系……直到四年前的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才終于壓服了伴隨了他十幾年的質疑聲,成為了民眾心中響當當的英雄人物。
而他本人,也終于被封為西北大將軍,統領西北軍事。
這么一個人……人并不好評論他,只是聽韓清元說起的時候,難免有些走神。
韓母早就離開,到廚下替韓清元燒洗浴用水去了。
顯然,她對于西北大將軍府,并不很感興趣的樣子。
待韓清元梳洗用餐之后,韓母便道:“既然已經租好了房子,那便早日收拾搬家吧。恩,三月初三是個好日子,就定在那日吧。”
三月初三,也就是六日之后。
韓家在大柳鄉的事情已經處置的差不多了,六日時間足夠收拾妥當的。
人連忙開口道:“娘,清元哥,你們還記得之前給我送花盆的那個柴通么?我聽說他拳腳很厲害,一個人能打的過四五個壯漢,就跟他說,請他護送我們進京去。”
韓母點頭,道:“襲人考慮的是。我們拖家帶口走不快,不好再同商隊一同走。有多一個人護送,心中也能安穩一些。”
韓清元自然也不會反對。
柴通那個人,瞧著就讓人覺得很可靠、很安心。
“今兒都早點歇了吧,明天我想去縣城人市一趟,買幾個奴仆回來。”韓母看向幾人,道:“你們都陪我去吧,也學一學如何選人。”
韓麗娘聽后有些興奮,好奇地問道:“娘,咱們要買些什么人?小丫頭和小廝么”
“廚上也需要一個婦人,做些燒刷洗買的活。”韓母溫和地道:“所以說,最好是一個婦人帶著孩子的。一家人都在主人家手里,一來他們會對主家生出感激,安心做事,二來也同樣因為親人的存在,才不敢輕易判主。”
韓麗娘“哦”了一聲,歪頭想了想,然后點頭,對明日一行,目露向往。
人無可無不可的應下了。
仲春之夜,空氣沁涼。
韓清元在人門前徘徊了許久,幾次想要敲門,卻都沒能敲下去。半月西斜,將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的,投放在人的紙窗之上,來來回回。
人真是想要裝作視而不見都不行。
她心中嘆息一聲,拉開了房門。
安靜的夜里,如此“吱呀”一聲,韓清元一下子仿佛被嚇了一跳。
他轉過身,看到人,有些無措。
人指了指院中最西邊的墻角,帶頭走了過去。韓清元老老實實地跟在她后面。
人本來就住在最西邊的屋子。而這西北角落離著韓麗娘和韓母的房間都比較遠,只要不激動大聲,怎么也不會將母女二人給驚醒了。
到了墻角之后,人歪頭問韓清元道:“清元哥,你是有話同我說么?”
韓清元悶不做聲。
人也不著急,只那么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過了新年,韓清元已經十七歲了。去年一整年,他個頭一下子竄的很快。此時二人站在一起,人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顯得她很稚嫩。
十七歲的少年,已經褪去了青澀。
良久,韓清元抬起頭,道:“花妹妹,你……”他又遲疑許久,才重新開口道:“你一定不要多心……”
“嗯?”人疑惑。
韓清元錯開目光,輕聲道:“沒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看重你,只是因為是你。而不是像旁人所說的那樣,看重你會賺錢什么的。不管什么時候,如果有人跟你這么說,你一定不要相信。真的,一定不要信。”
這是關心自己失去了在大柳鄉的花草事業,不能賺錢之后,對自己在韓家的位置敏感多思?她才不是那般幼稚的小娘子……
人心中領了韓清元的好意,微笑道:“恩,清元哥,我不會信的。娘待我,從來都不比麗娘差了,我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