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很不解。
他心中清楚,若非宋景軒有將來還錢的把握,絕不會同他伸手借錢。三年連本帶利十二萬,一年就是四萬!就是醉月樓掙的也不比這個多了!
宋景軒神色不動,仿佛將靖王的話聽了進去,頷首沉吟道:“你說的對,十萬兩銀子的確有些多。不過,她說自己有五萬,那么我從你這里借出五萬應該足夠了。三年,三年后歸還六萬……王爺覺得如何?”
五萬也很多。
而依照投資分成,在那丫頭十分照顧宋景軒的情況下,他至多也只能占四成。用這四成三年賺回六萬……很困難。
靖王心潮起伏,皺眉看向宋景軒,十分不解。
宋景軒淡淡一笑,道:“我不是還有商行的分紅么?將來總有錢還給你。”
這個態度,足以表明了宋景軒的堅持。
靖王捏著酒盅往后靠了靠,道:“景軒,你其實并不用以這種方式維護那丫頭。我是王爺,還不至于沒有肚量地同她計較什么。你弄點銀子不容易,別打了水漂了。”
“不會。”宋景軒淡然說道:“或許賺不了那么多,但總是賺的。你也知道,有那么一位父親,我有再多的錢也剩不下,不如投給她。”
“我父親從前親手將暗香來轉讓了給她,相信他不會想到再去暗香來鬧事。”
實際上,他那個父親聽說前陣子暗香來生意好的時候,還端著鳥籠子過去看過。但他認為那鋪子再不與他相關,于是再沒有提要銀子的事情,反而與有榮焉,發話說照顧那店鋪。
雖然,誰也沒將他的話太當那么回事兒。
靖王聽后恍然想通,道:“既然如此,回頭你直接找老羅去拿錢吧。嬸娘和錦綺妹子也多兩樣好首飾。”
宋景軒面色微暖。再次啜飲了一杯冷酒。
人睡的很放松,并不清楚這里的談話。
眨眼又過了一日,到了與薛世光約定的日子。她安撫了擔憂的趙嬸和老掌柜,乘上了樂信伯府的馬車。
暗香來后院。趙嬸子見到依舊冷靜地盤坐修煉的冷焰,遲疑了一下,還是嘆道:“冷焰少年,說句嬸子不該說的,小姐她今日行事未免也太輕浮隨意了一些。那個薛公子,一看就……太殷勤了些……”她覺得人這么上門,實在不合適。
“冷焰少年,您多少也該勸著小姐一些。”
冷焰眸中有危險的火焰跳動,冷淡地道:“趙嬸放心,姐姐她絕不會出事。若她出半點差錯。我會將伯府焚成平地。”
趙嬸聞言一驚,隨即又覺得冷焰只是這么一說——冷焰才多大,能做什么!她想到出去的人,心頭掛念擔憂,又是長長地一嘆。去收拾廚房去了。
她沒有發現,就在她轉身離開之后,冷呀右手拇指與中指輕輕一碰,一簇火苗便在他指尖輕輕跳動,散著幽藍色的光芒。
薛世光雖然一直表現的溫柔深情,但也不會真如何討好人。這個年代,就是討好。就不過是送點兒首飾珠寶什么的,名曰“賞”,絕不會自個兒如何,更不會將自己擺在比女人底下的位置了。
所以,薛世光派出了馬車,卻并未親自出面去接人。
馬車從一個樂信伯府的一個角門進入。又行駛了一陣,才停了下來。
人下了馬車,便發現自己應該已經進入了伯府的后園中了。
陽光遍灑,秋意正濃。
入目不遠處是正一座七八丈高的堆疊小山,俏麗俊秀;繞著山腳下是一道約半丈多款的小溪。將疊山和其下面的一片開闊草地繞城了一座小島,草地上點綴著一個竹屋籬笆水車之類,有開的正艷麗的菊花滿滿地擺在了竹屋前面,絢麗迷人。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而“南山”之外,沿著水道蜿蜒之處,假山奇石,花木將亭榭半掩,當真是滿眼都是景致,足堪入畫。
她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園子的東北角。人視線打量之中,偌大的地兒,就沒有見到什么人。而趕車小廝趁人打量的功夫,就已經悄悄地離開了。
古琴音突然錚錚而鳴,人的耳邊響起了動人的深情音符。
人驚愕了一下,嘴角翹起,輕快地順著那琴音尋了過去,一路走一路賞著后世已經少見的景致園林,饒到了那竹屋前面。
東籬之下,菊花香中,薛世光一襲白色錦袍,正專心致志地彈奏著古琴。
都說專心的男人最有魅力。
更何況薛世光這樣的貴公子。而且,他談的還真挺不錯的。
此時,這陽光這輕風,這景致這菊花這白袍,揉在這無比婉轉動聽又情深的古琴聲中,真的將薛世光打造成了最有魅力的男子了。
他倒是真用心。
人心中感慨,沒有繼續上前,只是停在了離薛世光十幾丈遠的地方,翹起嘴角瞧著他。
他費力弄出這些,她也得給面子不是?
幽幽一曲終了,薛世光雙手停在琴弦上回味了一會兒,才抬頭發現了人,起身笑道:“花小娘子來了?”
“我本來在這里等你,但看到這古琴技癢,就撥弄了一番……花小娘子不要笑話我才是。”
人搖頭抿唇而笑:“怎么會,薛公子琴藝卓絕,是我今日有福。”她終于走到了琴邊,看了那古琴幾眼。
薛世光以為人對古琴敢興趣,目光灼灼地道:“花小娘子也懂琴么?”
人搖搖頭。
薛世光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但又道:“古琴其實很容易的。從前我……”他像是覺得話不合適,就住了嘴,微笑著將人請到了一邊木桌椅邊上,請她用茶。
閑話了一陣,人便問起了身邊生長的菊花來。薛世光介紹幾句之后,便從遠處過來一個頭發花白的婆婆,介紹說是府上的園丁。薛世光讓那婆婆同人交談,又同人說了自家幾個妹妹一會兒要過來,會招待她,他便適時離開了。
人試探了老婆婆幾句,便覺得這婆婆于園藝上水平有限,根本不像是能培育照看珍貴品種的人……而其言語之中總是提起薛世光如何好,又不著痕跡地透露了關于薛世光幾個小妾入府之后的幸福生活……
“姨娘們原也不懂琴,但公子肯教她們呀。”那老婆婆樂呵呵地道:“如今她們已經彈得很不錯了……老婆子從姨娘院子經過的時候,總能聽到幾位姨娘那美妙的琴音呢。”
人“呵呵”了一下,沒有接話。
她走到一株如珠如玉般顏色的垂絲菊花之前蹲下,伸出一只手,屏氣凝神,在這株菊花上擺弄著。仿佛有什么從那株菊花上掠過,讓其綻放出灼灼光華。再一看,那株菊花依舊美麗如夕,不曾有半點變化。
在那白發婆婆不解的目光之下,人足足擺弄了這盆菊花有盞茶的時間,而她根本不明白人在擺弄什么,又有什么好擺弄的。
就像她將那株花的每一片葉子每一絲花瓣都詳細看過了一樣。
終于,人放過了那株花兒起身,笑著問那婆婆道:“老人家,我能到那邊看看嗎?”人朝著水渠邊指了指。
在那邊,沿著岸,幾塊堆疊的矮矮的假山石旁邊,賣著一些葉形纖細的蘭草。此時并不是蘭草的花期,它們伴在山石邊上,并不起眼。
“那不是是鐵骨素。”老婆子搖搖頭,想起薛公子的吩咐,又笑的一臉褶皺,道:“小娘子想看,只管去看。”
人也不管這老婆婆疑惑不疑惑,笑吟吟地快步走了過去,又蹲下擺弄起來。
如此,在薛家兩位小姐過來尋她之前,她已經將這座不小的園子給轉悠的差不多,也擺弄過不少株花花草草了。
兩位薛家小姐緩步過來之時,原本空寂無人的園子開始走了丫鬟婆子走過做活兒。可見之前,是薛世光發了話,將她們給支開了吧。
人沒有多想,束手瞧著走來的兩位嬌女。
走在左邊的,據老婆婆介紹,是薛家二小姐,只見她體態輕盈纖儂合度,生的十分嬌俏美麗,尤其是一雙靈動的眼眸,盼顧之間十分有神,仿佛是會說話兒似的,引人心神,讓人難以忘記。
她是薛家二房嫡女薛世湘,今日穿一件秋染紅楓色的掐腰錦襖,嬌俏而灼灼。
恩,這也是那日薛世凈落水之后,第一個去關切薛世凈的少女。人瞧著有一分面熟。
走在右邊稍后一步走著的,據介紹是薛三小姐,身子有些纖細顯瘦,生的一張精致的瓜子小臉兒,仿佛時刻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味道,惹人憐惜。
她是薛世光的胞妹,名叫薛世依。
此時,她穿著月白色繡兩三朵繡粉色芙蓉花的小襖,下面是淺竹葉青色的襦裙,腳步款款,真是又嬌又軟。
“你就是培育出了金學士的花小娘?”見禮之后,薛世湘閃動眼眸,好奇地打量著人,疑惑道:“我好像哪里見過你似的。恩,到底是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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