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母當即沖了出去。(77nt千千)
韓麗娘坐在那里流著淚沒有動,口中也同樣喃喃地道:“是啊,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一定是聽錯了,聽錯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沒有聽錯,只是不愿意相信罷了。
外面傳來韓母尖銳的吵嚷聲,韓麗娘只覺得自己再也支撐不住,俯身趴在桌面上,失聲痛哭起來。
“太太,您不能進去!”吳濟攔住韓母,道:“您沒有出過水痘,會染上的。您這樣的年紀,染上怕會九死一生。”
“我兒子都要娶那仇人家的小妖精了,我還管什么水痘不水痘!”韓母痛哭道:“你讓開!我要問問他,是不是真的非娶薛氏女不可!”
吳濟后退幾步擋在門口,示意吳媽媽幾人抱住韓母,皺眉道:“抱歉,您不能進去。”
屋里,韓清元聽到動靜,隔著一道門,朗聲道:“母親!我既然與薛氏女有了婚約,斷沒有隨意不守信諾的道理!而且,這親事不是當初您一力堅持的嗎?如今萬事都定下了,怎么毀諾!”
韓母面皮漲紅,張了張口,大喊道:“那怎么能一樣!那怎么能一樣!”
“怎么不一樣?”韓清元冷靜地道:“難道當初您不知她是仇人之女嗎?”
韓母大張著嘴,啞然片刻,又流淚大聲道:“我就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怨我!一個個的都怨我!我是為了誰!我是為了誰!”
“我還活著干什么!”韓母痛哭掙扎著往屋內闖,卻被吳媽媽緊緊摟住,口中勸慰著“好好說”“不能進去”之類的話。她掙脫不過,像是萬念俱灰一般萎頓往往下滑:“我不如死了算了……”
“讓我死了算了!”
開始只是喃喃。后來就尖聲叫嚷起來。
韓清元聞言從吳濟身后出來,站在門口,布滿痘印的臉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只是緊緊抿著的唇,才能看出他有十分嚴肅。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韓母哀哭。
在他的注視下。韓母聲音漸漸低了下來。隨即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次說著“不活了”的話,朝著韓清元闖過去。(77nt千千)
韓清元終于開了口。
他對吳媽媽說道:“麻煩吳媽媽日夜不離身地看著我母親。她生病了,你多費心。告訴小姐,讓牙婆上門,給府上多買些人。”
韓母愣住了。
“我沒病!你這是什么意思!”韓母一臉驚駭,見韓清元絲毫不為所動,心當即涼了下來。她顫抖著抬起手臂。指著韓清元,痛哭道:“你這是不孝!是大不孝啊!”
“我沒病!沒病!”
韓母口中囔囔幾句后,又道:“讓這大夫瞧瞧,我沒病!我有什么病!啊?當娘的病了,兒子連大夫都不請!你這是大不孝!我要去告你去!”
脫口說出最后一句之后,韓母愣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脫口說出這一句來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之后,她瞬間又痛哭起來,聲音更是大了幾分。
韓清元沒有動,只是吩咐吳媽媽道:“扶太太回去歇著吧。最近家中事多。你們幾人多出些力,工錢給漲一倍。”
吳媽媽低頭應是,也不敢多說什么。勸著韓母,扶著她走了。
韓母只是哭。
到了她自己的內屋,吳媽媽講韓母扶到床邊坐下,擰了個帕子遞給韓母,低聲勸慰道:“太太這又是何必呢?這母子之間,有什么話不能私下好好商量?您說公子不孝,這話要是傳不去,公子的名聲可就毀了……”
韓母張了張口,哀切地道:“吳媽你說說。他不是不孝是什么?他總是為著女人,連自己親娘的話都不聽了!前面一個人。后面又來一個薛世凈!”
“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他倒是好。這還沒有娶上媳婦呢,就將我這個當娘的給忘了一干二凈了!”韓母越說越覺得自己占著理兒,對吳媽道:“你看看他是什么態度!他病了,我整宿整宿睡不著覺,求著老天爺在天上保佑他,求著他父親在地下保佑他!他一醒,就只惦記著娶那個女人!為了那個女人,就詛咒我病了!”
那可是仇人家的女人!
他怎么能這么做!
吳媽媽附和了幾句,勸道:“太太,您這么跟公子對著來,豈不是要將公子推給別人了?太太,說句不該說的,這好日子還在后頭呢,您現在說公子不孝,可不是阻了公子的路嗎?”
“太太您想想,當年那案子,可也是皇上親辦的呢。”吳媽媽低聲勸道:“如今公子告狀說辦錯了,豈不是讓皇上他老人家丟人現眼了?皇上心中指不定不高興呢。而且,寧王殿下和六皇子殿下,還有宮中的貴人娘娘,都肯定不高興的。”
“可別讓他們抓住什么把柄做借口,不肯將南順侯爵位還給公子……”
“怎么會……”韓母聽到吳媽媽的話,口中雖然說著不會,但卻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再沒有提“不孝”這樣的話。她坐在床邊,握著拳,又將事情仔仔細細地想了好幾遍,想的出了神。
吳媽媽見狀,大松了一口氣。
她走出門,看見韓麗娘站在廊下,忙走過去見禮。
“娘怎么樣了?”韓麗娘眼睛還在紅腫著。
“太太正想事情呢。”吳媽媽低聲道:“不如小姐您去勸勸太太。她想來是因為太過緊張公子,總會想茬了。”
韓麗娘猶豫了一下,道:“算了吧。”
自己現在進去,多半又要同韓母吵起來——聽聽剛剛她這個當娘的怎么說的?她說自己親兒子“不孝”,又要“不活了”!
從前自己在大柳鄉的時候看到有鄉下蠻婦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想起自己大方得體的母親,就能心生驕傲。韓麗娘怎么也沒有想到,有一日,自己眼中大方得體仿佛什么都懂得的母親也會如同那些粗俗的蠻婦一樣。
怎么變得如此了呢?韓麗娘難過地搖了搖頭。
韓清元也開口對吳濟道:“讓公子看笑話了。”
吳濟搖搖頭,輕聲道:“你剛剛說,令堂大人生病了,也并未說錯。如令堂大人這般年紀的女子,無論貴賤,一般都會有一段格外焦灼易怒期,是十分長見的一種現象。”
韓清元愣了一下,隨即就問吳濟道:“原來還有這種說法?不知這種病癥因何而起,可有治療辦法?”
兩個人便認真地討論起了醫理來。
韓清元欲繼續履行同薛世凈婚約之事,人很快就知道了。
正是賞荷會的這一日清晨,人正坐在鏡子前面,由一個新被趙嬸子調來的婢女梳妝。這個侍女是那批侍女中排序排到了“四”,進來后一了解她原本在家中也就叫“四兒”,人便沒有再費心思,依舊喚她“四兒”。
四兒一雙巧手,梳頭上妝很有靈性。
比前世那些造型師也都不差。人心中點頭想。
面上的淡淡的妝容已經上好,四兒正在細心地替她盤著頭發。
這個時候,趙嬸子從外面過來,同人說了這個消息。
“我知道了。”人微微一怔,便淡淡應了一聲,繼續饒有興趣地瞧著四兒手上翻飛的動作。
趙嬸子站在她身側等了一會兒,不見人有更多回應,她不禁焦急地道:“小姐!您說句話啊!您替韓家……”
“嬸子。”人打斷趙嬸子的話,微微轉頭看向她,輕嘆道:“嬸子,我明白您心中是什么意思。只是您還是沒有記住我說過的話。”
“韓清元救過我的命,所以我愿意力所能及的時候替他做些事,并非是為了別的什么。恩,我也不是韓家的傭人,所以也不會事事都為著他們打算。韓清元身體沒事兒了,我也就放心了。至于他想要娶誰,那是他自己的事。”
“他一個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若是一心堅持要嫁給韓清元,哪能是因為韓母另有想法而輕易放棄。她若是一心堅持,自然會有法子讓韓母對她深深感激,覺得她“旺夫”什么的,高高興興地非要她做兒媳婦不可。
但她當年沒有費那些心思,就是放棄了不想強求的意思。
換句后世時候的話說,她其實不愛韓清元?恩,雖然這種說法會讓人覺得身上直起雞皮疙瘩,但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用紅瑪瑙的簪花,一件就可以了。”人對四兒說道。
趙嬸子愣愣的,還是不相信地道:“小姐,您真的……”
“真的。”人又好笑又無奈地看了趙嬸子一眼,待四兒替那簪上那朵瑪瑙做成的,紅艷艷的花兒之后,她站起身,在趙嬸子面前轉動一圈,嘆息地道:“難道嬸子覺得我生出太拿不出手了,會嫁不出去去?”
“當然不是。”趙嬸子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