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開夜車離開,葉伯煊連句“媳婦,注意安全”還沒囑咐呢,他媳婦就不見了。
夏天拉著方寸大亂的夏秋往東北趕路。
從來了京都,不,從去了法院當上了文職工作人員的夏秋,始終愛佩戴一副黑框眼鏡裝老相裝沉穩。
他那工作性質跟醫生似的,越老越能讓百姓心里踏實。
可此刻不成了,他眼鏡框歪斜,他哪有男子漢的樣兒啊,夏秋眼圈兒發紅,他的毛毛啊,孩子咋樣退而求其次,毛毛得好好的哇!
夏天瞟了一眼她哥,她哥經事兒還是太少,呸,這事兒還是少經歷吧!
在葉伯煊看來,葉父那有勤務員,兩位老爺子也沒啥大事兒,母親呢,唉!是心火導致的。父親其實也是。
葉伯煊抱了抱嬌滴滴叫爸爸的小碗兒,又瞪了兩眼坐地上撕書的鬧鬧。
他媳婦剛交代給他照顧父母、看孩子,葉大少轉頭就當耳旁風了,因為他要出門。
葉伯煊看了看外面黑下來的天,對葉伯亭道:“走,跟我出去轉轉!”
葉伯煊給葉伯亭夾了一大筷子的羊肉,就這一筷子,葉伯亭哭了。
“唉!”
葉大少渾身上下找手絹,想起來了,給他閨女擦哈喇子了。
“哭什么?你看看咱媽剛才那表情,抬著頭瞧你臉色眼色,疼你的人都在,沒有什么過不去的火焰山。”
葉伯亭吸溜著鼻涕:“我、我哭是因為你不愛給人夾菜。”
犟嘴!要面子!為了那個面子、能找到無數個借口開脫!可怎么辦,這是他葉伯煊的親妹妹。
葉伯煊喝了一口白酒:
“男人,越是在低谷期,越要心里有你。他沒有在這個時期有你。
我一直認為感情的事是自己的事。才不會問你、干涉你。
男人需要被認同,女人需要被理解。
他心里沒你所以不理解,你也不認同他的做法,離婚了很好。別屈磊認為是債,你這面是怨的湊合。
說白了,就是感情還沒到那份上,沒什么可放不下的。
抬起胸膛向前看。失魂落魄的樣兒。瘦的跟個紙片人似的,除了傷咱爸媽的心,你連別人一根汗毛都扯不到。
馬上就要開學了。你該像你嫂子多學習。在這一點上,別說你、哥也不如她。
她忙活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時,從來不會被攪亂心緒耽誤正事兒!她只要下定決心就能死磕到底。”
大男子主義的葉伯煊,平日風格和父親葉志清一樣。女人之間的談話聊天,他們不參與。葉家的男人不和女兒談心的思維根深蒂固。他們只問結果、只聽你想怎么辦。
可今天葉伯煊說了很多。他替父親憋在胸口窩以至于憋到發燒感冒的話全說了出來。
一臺車飚到一百二十邁奔馳在回東北的路上。
當當當不規則的的高跟鞋跑動聲,在半夜三更的寂靜的醫院里格外清脆,也讓聽者覺得心里忙叨慌,一聽就知道是出了大事。
“爹、姑夫。我嫂子怎么樣了?”夏天推開病房門,心里清楚這是生了、或者沒生,有病房說明小毛還在。
夏秋已經不顧其他人了。他一頭扎到床邊,扯著昏睡中小毛的手。哭了。嚇住了,輸血中的小毛面色青白。這對夏秋來講簡直是個噩耗。
夏秋顧不上打聽怎么回事,甚至他孩子哪去了也沒問,嘴中喃喃自語:“毛?毛!我回來了!”
趙鐵柱勉強笑了笑:“生了、女孩。剖腹產,拉醫院來都昏迷了,只能剖腹。現在也沒清醒。你姑回家做飯去了,你娘也跟著取東西去了。”
“爹?你咋不說話呢?因為生女孩?”夏天露出一半的笑容在看到夏愛國愁眉不展時,心里咯噔一下。
夏愛國嘆了口氣:“不知道能不能活呢。在醫生那,不足四斤的重量。”
“七活八不活,七個多月,二哥,你別這樣。”趙鐵柱勸著。
夏天從嫁人后始終沒機會回家,她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歸來。
她站在窗戶處,用食指觸摸著玻璃窗,看著被保胎處理的小侄女,心里柔軟的一塌糊涂。
她家龍鳳胎都比她看起來要重,侄女好小,她攥著拳頭在努力的呼吸著。不足月的孩子,慢慢養,姑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
“娘,你怎么能那樣呢?我嫂子掙的錢,你就給她幾十又怎么了!我前兩天不是給你郵了一百的獎學金嗎?”
蘇美麗坐在走廊里,她也后悔的腸子都要悔青了:
“我要知道她偷摸跑會出事兒,我指定給!你可別叨叨我了!其實也不賴我。
你說非親非故的,就幫她賣貨那個李大軍受人冤枉,跟前兒出了小偷,他都“三進宮”的人了,人家不抓他抓誰!他平時做派好,憑啥懷疑他?!
他那個奶奶托人寫信都能剜門盜洞找到咱家,可真服了!她跑城里給你哥打電話,讓找關系給“平反”。還管我要錢救那樣的,我自己都一分錢掰八瓣花。
嗚嗚,我好好的孫女瘦巴巴的,連大夫都不敢保證能不能行。這個小毛就是作!嗚嗚,偷跑去張羅救別人時活蹦亂跳的,現在躺那人事不知了!”
蘇美麗見到夏天,雖然被埋怨著,但她減少了很多壓力,心理一松,大哭了起來。
夏天挺氣憤的,對她娘。要是娘不攔著,好說好商量的讓她爹騎自行車給跑一趟,錢是錢、人是人的給張羅張羅,嫂子那么伶俐的人至于挺著大肚子自己想招嘛!
“娘,您可真是!那是她的朋友!她有難需要幫助時,人家憑啥伸把手?朋友是互相的。您怎么連這個都不懂!您不知道我嫂子最講義氣嗎?
你看她是個女兒身,她仗義著呢!那么多小兄弟哪來的?她一次次出頭不當孬種當來的。您這一點可不如我婆婆!她比你……”
蘇美麗用棉襖袖子使勁一擦眼淚:“對!我不如你婆婆!誰如你找誰去!那是親媽,我不是!”
得了,這娘倆在走廊里干起來了。
夏天來了脾氣,后半夜時,她僅是敲門找醫生就找了兩次,再看看小毛那樣,十分心焦。
夏小姑兩面勸,夏家人在等待中迎來了第二天的太陽。
葉志清咳嗽著堅持出門工作,他的司機忽然踩住剎車:
“shouzhang,您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