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梅道:“不僅兔肉好吃,就是煎的這個豆腐也不錯,吃著像炒雞蛋。”
正說著,平安一碗飯已經下肚了,一聲不吭的進了屋,自己又盛了碗飯,每樣菜挑了些,又出去了。
馮老娘還說;“今天你哥怎么吃這么塊,難道就往肚子里倒的不成?我才半碗還不到,他就又添了。”
香梅說:“肯定是宋姐姐的手藝好,菜香,所以下飯呢。不信娘問哥哥去。”
“我才不問他,半天也打不出個屁來。”
此時田田笑問著馮老娘:“阿奶,為什么放屁要挨打?”
這話惹得屋里人都笑了起來,云珠捏了下女兒的臉蛋說:“正經吃你的飯吧,話怎么那么多。”
大家興高采烈的吃了飯,香梅洗碗去了,田田一直圍著香梅打轉。馮平安依舊不見人影。
這里馮老娘和云珠閑話起來。
“孩子她爹當真不來找你們呢?”
云珠對以前的那些事雖然有記憶,可是她對拋棄她們母女的那個男人是一點感情也沒有,因此回答得也有些冷漠:“他不來我還自在些。什么日子不能過。”
馮老娘忙忙搖頭:“沒個男人怎么行呢,女兒也得有個父親才像話。再說要吃飯穿衣,你一個女人還是太辛苦了些,總不能讓這么小的孩子跟著你一道吃苦吧?”
云珠低著頭,看著地上自己的身影說:“大娘,你以為他把我們趕出來了,他還會再要我們?我現在還抱著要依靠他才能活下的話,又何必再出來。這個世上沒有誰離開誰就過不下去的話。再說我怎么讓他再接納我們呢,是回去再跪著哭著求他收留我們嗎?不會的,不說他答不答應,就是我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馮老娘嘆息了聲:“你呀,還是太年輕了些,有些事想不明白。性子也倔了些。再等幾年或許什么都明白了。”
云珠苦笑道:“脾氣不好,或許注定是要走些彎路,吃些苦頭的。可是都到這一步了,也沒有回頭的道理,好歹都咬牙上吧。女人又怎么,養家糊口也是可以的。”
馮老娘聽著云珠的這些話,倒想起自己守寡這些年來日子是怎么過的了。丈夫在香梅才滿月就去世了,她一人將兩個孩子拉扯大,里面的辛酸她嘗得比誰都多。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呢?”
云珠想了想,微笑著說:“路子總會有的,只要勤奮,肯吃苦,好手好腳的,也難不倒。”
這話馮老娘聽著滿意,也笑瞇瞇的說道:“你做菜手藝好,不如我替你打聽下哪里有什么大戶人家要廚娘,或許你可以去應個名。”
做廚娘啊?云珠還真沒想過,不過她拖著個身體不大好的女兒,雇家會覺得是個累贅,不見得肯收吧,再說這青塘鎮又有幾戶大戶人家,用得起廚娘呢。
“多謝大娘的好意,只怕這條路不好走。我還是想想別的路子吧。”
馮老娘點頭笑道:“倒也是,不過我可以替你留意下。”
后來香梅加入了她們的談話里:“宋姐姐可以自己開個飯館呀,反正你炒菜這么好吃,肯定不缺食客的。”
馮老娘白了女兒一眼:“你以為開館子不要本錢呀,說得輕松。再說她一個女人開什么飯館?做生意是不行的,一來女人么畢竟眼光見識有限,二來他們家就她一人,女兒小幫不上忙,光靠她一個人怎么撐得起來。再有,你以為開個飯館那么簡單呀,除了會做菜,還得能寫會算,有頭腦。”
香梅聽著咋舌:“娘這么一說,倒很有些道理。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云珠也點頭說:“大娘說得對,我這個樣子開什么飯館,先把肚皮哄飽,穿得上衣服了再說。”
在馮家聊了半晌的話,后來見田田揉眼睛,打呵欠,便起身告辭:“多謝大娘的招待,我們這就回去睡了。”
馮老娘笑說:“好吧,去吧,拉著你說了這么久了話,是該睡覺了。村里有什么來錢的活,我會幫你留意著。”
云珠再次向馮老娘道了謝,背著田田告別了馮家。
云珠母女走后,馮老娘也想睡了,香梅便去燒水梳洗,路過平安的房間時,卻見他正坐在燈下搓麻繩。
“哥哥怎么今天一句話也不說?”
平安眼皮也沒抬:“有什么好說的。”
“不說話也罷了,連面也不怎么露。宋姐姐還讓我替她向你道謝。”
平安想,他也沒幫宋氏什么忙,有什么好謝的。香梅見哥哥有些茫然的樣子,俯身笑道:“就是上次哥哥早上天還沒亮送她去二嬸家的事。她說一直想給你道謝來著,偏偏很難和你說上話。”
“這事還值得掛在心上嗎?”平安繼續搓他的繩子。
香梅便去灶房燒水去了,心想哥哥年紀大了,很該說門親事,正經成個家,偏偏他是這樣的性子,生得又不是太討村里的女孩兒喜歡,竟耽擱到了現在。她知道母親著急,她也替哥哥急呀。
馮家祖上也曾富貴過,有田有地,可是平安他爺爺是個賭徒,輸掉了好些田產,到傳到平安手上時,水田和旱地,加在一起也沒四畝地了。一家三口就全部靠著這三畝多地生活。
馮平安在莊稼上是個好把式,力氣又大,從別家借來了牛,沒幾天便將家里的田地都收拾好了,種上了冬小麥。
別家還有沒干完的活,平安也去幫人做,多少能掙幾個辛苦錢。
村中劉秀才家地多,一共有二十幾畝的地,家里能干活的卻少,每到農忙的時候,總會請些短工。這一季當然也不例外。
平安打聽到他們家的活還多,便主動上門說幫忙。正好遇上了擔糞肥漚田,他挑起一個膽子,十分容易,走起路來也腳下生風。這些短工里,平安赫然發現宋云珠竟然也在里面,就她和村中另一位鍵婦。
平安看著云珠挑擔子的身影有些打顫,腳下根本不穩,像隨時要倒下一樣,扁擔將身子壓得彎彎的,便知道宋氏以前在城里的時候哪里干過這些活。女人力氣本來就要小一些,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平安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道:“你放下,我來替你擔吧?”
“咦,這怎么成?”
平安沒有再說,飛快的挑著糞水往田里去,過不多時他又回來了,將云珠的擔子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