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帶著弟弟妹妹來到李老頭跟前,叫他:“姥爺……”剛叫了一聲,周陽的眼淚就下來了。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
李老頭平時說話少,卻非常疼孩子,從小到大,這個姥爺對他們兄妹都非常疼愛,今天看到姥爺骨瘦如柴地躺在炕上一動不能動,周陽和周晨的心里非常難受。
李老頭病得眼睛都渾濁了,唯一能動幾下的手在褥子上劃拉著,想拉周陽卻顫抖著找不準。
周晨上去攥著李老頭的手,把周晚晚遞到他面前,“姥爺,這是囡囡,她三個月的時候您見過,現在都長這么大了,您看看,可像我媽了!”
李老頭看著周晚晚,臉上的肌肉顫抖著,一滴大大的眼淚流了出來,同時嘴角也留下來一灘口水。
李老太太也顧不上抹眼淚了,趕緊拿毛巾給李老頭擦嘴,“老頭子,你看看,秀華的仨孩子咱接來了,以后就在你跟前兒養著,這回別惦記了,啊?咱好好養病,這仨孩子可還指望你養活呢!”
李老頭攥著周晨的手越來越用力,嘴里嗚嗚啊啊地想說什么,卻一句都說不出來,一著急,又是一灘口水流了出來。
周晚晚乖乖地坐在他旁邊的褥子上,小手一下一下地摸著李老頭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把他的一根頭發送進了空間。
安撫好了李老頭,李老太太一個一個地摸著周陽三兄妹,最后抱著周晚晚無聲地大哭。
怕再影響周老頭的情緒,誰都不敢在這個家里提起李秀華和孩子們,李老太太已經習慣了這種無聲的哭。
“姥對不起你們吶!咋就沒早點去接你們吶!讓你們受了這老些苦……”
李老太太盡情地大哭了一通,哭完就暢快多了,情緒也慢慢好轉。她本性堅強,這些年又經歷了這么多事,已經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李老太太開始抱著周晚晚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比你媽小時候長得還好看!伺候得也好!看這小臉兒,白白凈凈。小衣裳也干凈,誰給你洗的呀?”
周晚晚配合著李老太太做個乖巧的好小孩兒,有問必答,順便夸獎一下他們家的家務小能手周晨同學。屋子里的氣氛馬上就輕松多了。
簡單說了幾句話,李厚華就帶著家里的男人們去生產隊干活兒了,臨走還囑咐李老太太:“娘,您在家啥活兒都別干,下晚兒我讓慶云娘和弟妹早回來一會兒。咱吃頓好的!”
宋屯隸屬于發展大隊第二生產隊,李厚華是隊長,一向以公正能吃苦聞名全大隊,今天肯讓家里人提前回來一會兒,那已經是非常難得的徇私了。也足以見得他對幾個孩子今天來家的重視。
當然,提前回來的兩個人工分上一定是會少記幾個的。
“哥,我在家哄陽子和小二玩兒半下午吧?好幾年沒見著這倆孩子了,我怪想的慌地。”李金華嬉皮笑臉地跟他哥申請,基本肯定他哥能答應。
果然,李厚華瞪了他幾眼。又看了看周陽兩個,這倆孩子這回來就不像以前那么自在了,客客氣氣地,還是跟姥家人生分了呀……
為了讓周陽兄弟盡快跟大伙兒熟稔起來,李厚華默認了李金華的提議。這個弟弟別的不行,哄孩子可是非常有一套。所以李厚華轉身帶著一群大小伙子就走,不再搭理李金華了。
李金華看李厚華幾個人出了大門,搖頭晃腦地招呼周陽和周晨,“走!跟二舅抓雞去!下晚兒讓你二舅媽給你們燉小雞兒!”
“二舅,雞留著下蛋吧。咱晚上吃點園子里的青菜就行,我可想我姥做的角瓜餅了。”周晨趕緊阻止李金華,誰家的雞都是盯著它下蛋賣錢換油鹽醬醋當零花錢的,哪能隨便殺。
“呦!懂事兒了啊!你忘了小時候鼓動你三哥幫你偷雞蛋吃了?被你媽抓住了你還有理。說看著你三哥想吃又不敢說,你幫他說的。”李金華笑嘻嘻地揭周晨的短。
周晨的臉馬上通紅,他看了一眼妹妹,發現她坐在李老太太懷里眼神朦朦朧朧的,好像困了,根本沒聽他們的談話。才放下心來。這要是讓小家伙知道了,以后他哪還有面子教訓她了。
“你給我老實待著!孩子都大了,以后可不許瞎說了。”李老太太每天罵這個二兒子無數遍,心里卻是最喜歡他,“給我坐這兒,咱跟孩子們好好說說話!”
這一說,就說了整個下午。
先是周陽兄弟簡單地講了李秀華去世以后他們的生活。兩個人都是不擅長訴苦的人,輕描淡寫的語氣講起來反而更有感染力,李老太太的眼淚就沒停過,炕上的李老頭也眼淚鼻涕口水一起流,緊緊地攥著周陽的手就沒松開過。
李金華好幾次都要跳起來再去揍老周家一頓!
然后李金華開始給李老太太和李老頭講他們今天去找周家算賬的事,越講越后悔,怎么就只砸了東西沒把他們全家揍一頓呢!
“那民兵咋沒讓咱賠錢?”李老太太還是挺擔心這件事的。
“那老周家現在是壞分子了!一家兩頂大帽子!他還敢跟咱貧下中農要錢?!”李金華自動把這件事想得很簡單,“娘,你放心吧!以后咱氣兒不順就削他們一頓去!揍階級敵人揍了也白揍!”
周晚晚在心里笑,希望李家所有人都這么想這件事,看周陽兄弟倆的表情,好像也沒有要把沈國棟說出來的打算。
沈國棟的身份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親戚套著親戚,誰家都可能有這樣那樣的難事兒,一個一個地找過來,最后幫不幫忙都是麻煩。
親戚間這個復雜的人際關系網會帶來多少變數周晚晚比誰體會得都深,所以就更加忌憚。
周晨和周陽雖然沒有切身體會,可是他們經歷了周家的種種齷齪事,現在對兄妹五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有防備之心,僅僅是有血緣關系這一點是不足以讓他放下戒心的。
周晚晚乖乖地坐在李老太太懷里,聽著他們講一些往事,意識在空間里給李老頭配藥。
李老頭得的是嚴重的腦血栓,反復發作,引起嚴重的并發癥,已經到了病危的程度。如果不及時治療,熬不過一個月就會去世。
幸虧周晚晚有靈液。靈液最大的功效就是能修復人體一切受損細胞,一滴靈液下去,血栓和受損的腦組織會很快得到治愈,再輔以藥物,李老頭會很快痊愈。
可是周晚晚不敢讓李老頭好得這么快,病了兩年,好幾回都眼看要咽氣兒了,忽然就好了,這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前世的教訓太慘烈了,今生他們兄妹生活的大環境又這樣殘酷,周晚晚必須時刻謹慎。
藥配好了,因為不能在李家長待,所以周晚晚沒敢配吃很多次的,只能配吃一次在身體里慢慢釋放的膠囊微粒。
周晚晚看李老太太跟周陽兄弟說得正投入,就拿起李老頭擦嘴的毛巾給他擦口水,在毛巾的掩護下把藥放到了他的嘴里。
藥物入口即溶,無色無味,李老頭在無知無覺中吃下了他的救命藥。
李老太太看著周晚晚小小年紀,就知道照顧人,又欣慰又心疼,把她抱過來,摸著小卷毛兒帶著眼淚笑看著她。
坐在李老太太另一條腿上的芽兒也學李老太太,摸著周晚晚的頭夸她:“小妹妹真懂事兒。”
傍晚的時候,尹一妹和邱翠蘭果然提早回來了。李老太太已經殺好了兩只雞,米也下了鍋,他們回來根本不用干什么活兒。
李老太太一輩子勤快要強,從不肯輕易麻煩兒媳婦,家里的活兒只要自己能干的,就不讓在地里累了一天的兒孫們干。
大舅媽尹一妹身材嬌小,黑瘦,看著不是能干莊家活兒的身板兒,實際上卻是隊里有名的能干媳婦,干活麻利還肯吃辛苦,是隊里的兩個女打頭之一。
隊里的另一個女打頭是二舅媽邱翠蘭。邱翠蘭長得粗粗壯壯,典型的東北農村媳婦,大臉盤大嗓門兒,能生養也能干活兒,這些年李金華不務正業不著家,她任勞任怨掙工分、養孩子,從不在公婆和外人面前說自家男人一句。
李老頭和李老太太對這個兒媳婦又愧又愛,平時也對她多有照顧。
兩個舅媽一回來,家里就熱鬧了起來。
周陽兄弟倆帶著妹妹跟兩個舅媽打招呼,兩個人都對周晚晚這么像李秀華唏噓一番,很顯然,兩人已經知道了兄妹三人不跟他們一起過日子的事了,邱翠蘭把三個孩子的頭都摸了一遍,叮囑他們:
“以后有啥事兒,就來姥家,你們還小呢,過日子遇到難處了也別怕,有舅舅、舅媽在呢,咋地都得讓你們好好長大成人。”
尹一妹更關注墩子和沈國棟,“這倆孩子不知根不知底兒地,你們可得多留個心眼兒!錢啥地看好了,別讓人給騙了!糧食也別可勁兒給他們吃,那么大的半大小子,吃多少都沒夠兒!”
“大舅媽,他倆跟我們過日子,是我們占他們便宜,我們三個人吃飯,我還上學,需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可就我大哥一個人掙錢。他倆就一個人吃飯,掙得也不比我大哥少。”周晨忍不住反駁尹一妹,周陽悄悄地拉了他一把。
雖然奇怪哥哥為什么不為墩子他們說話,周晨還是勉強換了一張笑臉,把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我知道大舅媽是為了我們好,我們以后一定好好過日子,不讓你們操心。”
“這孩子,這會說話勁兒地,跟秀華小時候真像!”尹一妹娘家就在宋屯,是看著李秀華長大的。(